魂安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在雪中长出冰翼，那把真实的刀芒浮在他的身前。冰羽破开寒冰，灵枫浑身带着雪白色的气息出现，他带着白色的眼眸回头看了魂一眼。
“我先走一步…”少年淡淡地说。
他拿起身前的长刀，刀柄在握入他手的时候整把刀都在激烈地颤动着。周围的落雪都被瞬间凝结，带着冰块碎在地面。
“帮我一把。”他回头看了一眼靠在炮台上的魂，炮身的红光越来越盛。
魂朝他点点头，“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了。”
少年轻轻抚摸着刀身，“别担心，好朋友，好兄弟。”那一刻他俯身向着桥面冲去，向着那漆黑钢铁的机甲大军。
雪顺着他的羽翼飘落，在城墙上挥洒出一道冰雪般的痕迹。
他站在桥面，望向中央的教堂，那里，黑龙趴在地上生死不明，远处金色的怪物和火焰的人影厮杀着。
魂在塔顶看着身旁的炮台就快要蓄积完成，忍不住狂笑着。
灵枫回身看着身前的大军，雪落在他的身上，风透过他身后冰羽的裂隙。身上的落雪跟随着微风开始飞舞，绕着他旋转。
他抬头看着夜空，月芒正盛，左手轻轻伸出，一片雪花落在他手心的伤口上，但他丝毫没有感觉到伤痛。
手心渐渐收拢，感觉那朵雪花在手间融化。
他闭上双眼，身后的羽翼展开，耳边传来狂风的呼啸声，像是风暴绕着自己开始旋转。风中还夹杂着一些金属的碰撞声，那是越来越近的机甲军团。
身后渐渐凝出一尊淡蓝色身影，雪花穿过那道虚影落在地上，身后那同样苍白色的眼眸睁开，巨大的寒翼在空中伸展。
那虚影浑身洁白，看起来像是刚刚步入时光的青年，他的手里同样握着一把唐刀，和少年手里的一模一样，只是大小不同。
灵枫睁开双眼对着空中飘落的雪花挥刀，身后的虚影同样挥刀，一时间周围的雪花都化作雨水落下，摔在地面上滴滴答答。
少年手再次抚上刀身，对着它轻诉：“寒芒…好兄弟，让你久等了。”
他微笑了，身后的虚影也跟着微笑了，那道虚影看起来虚幻，却显得无比真实。尤其是那凌厉的刀刃，像是真实存在一样，雪落在那镜面上。
“最后一战…”
他抬头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机甲们，苍白的眼瞳里没有丝毫感情。
那炙热的金属上，红光向着他射来，越来越多的红光照在他的身上，把他照得像是恶魔一般，浑身浴血。
少年动了，挥舞着手里的利刃向他们飞去，桥下的河面都瞬间被凝成了坚冰，他提着刀刃，对着红光挥出那一刀。
那缓慢的一刀中，冰柱沿着桥面生长，将坚硬的机甲悉数冰封，再到两道寒光附上，那浑身包裹钢铁的怪物，如薄纸一般被从中切开。
冰屑带着碎片沿着桥面飞溅，落入桥下的冰面上，像是悦耳的风铃声再次响起，叮铃叮铃。
魂坐在塔顶看着在机甲群中切割的少年，“真是强啊，难怪这样了都死不掉。”
他看着雪花落在身前，也落在他胸口的玫瑰上，“我还没带你好好看过雪呢，就当是最后一场吧。”他对着夜空轻轻说。
手里的匕首插在面前的地上，又拿着一根香烟在炮口上点燃，他轻轻拍了下那就要完成充能的炮台，“承蒙关照，我叫魂。”
夜色中一艘漆黑色的飞船在城墙上急速掠过，身后甩开无数尾随的炮弹。林拉着夜莺冲过一道沟壑，仪器上显示着自己和目标之间的距离，他猛拉操控杆，夜莺甩开尾焰咆哮过半空。
他注意到了城墙上坐着的那个人，在飞船掠过时和他对望了一眼，他们嘴里都咬着烟。
“好像是个很有趣的人呐，你看到了么。”城墙上的人淡淡地笑着说。
林在驾驶舱里摇着头，“又是一个不要命的疯子。”
夜莺贴着长廊的外墙飞行，待到一旁的计时器归零，林用力拉着夜莺破开长廊那坚硬的墙。夜莺头上的三枚尖刺可不是装饰用的，那可是真正坚硬的包含金刚石的聚合物，几千年的老城墙怎么能挡住那锋利的尖刺。
夜莺甩着船身半截尾部探入城墙内，漆黑色的飞船像是从城墙内破出一样，落在城堡中。
晞突然听到身后的巨响，之后就是看到了漆黑色的夜莺尾部，舱门就在不远处。
“快上来！”林对着他脸上的辅助目镜喊，现在也只有他能接受到夜莺的讯息。
晞看着夜莺打开舱门，跑向司南和女孩，将他们抱起跑向舱门。不要说，平时他一副书生样，力气还是蛮大的。带着她们跑到舱门内，气都不喘一下的。
“把她们固定好。”林再次喊着，他看着仪器显示着晞用安全绳将她们固定在装备架上。“你就不能选一个好点的地方。”他摇着头。
“还有一个！”晞向着内舱大喊，然后跑下了飞船，眼神望向远处生死不明的隆。
“该死！快点，没时间了！”林眼睛一直盯着计时器，等到间隔中的那几门炮再次装填完毕，他们想要离开就晚了。“快上来！”
“不，我不会丢下他的。”晞盯着远处的隆小声说，辅助目镜的送话功能在刚才那次撞击中已经不能用了，他不知道林能不能听到他说的话。
随着计时器归零，林冲着通讯器大喊：“我回头来接你！”
说完拉起引擎，烈焰再次升空，他回头看了一眼晞所向的地方，只见晞面朝他大声说着话，一直在重复两个字。
林开启了仪器，分析了最后他说的是什么，他那咆哮的嘴里一直在吼着教堂、教堂两字。
“该死！你说着教堂是在说什么。”林拍了一下操控盘，拉着夜莺向上空飞去。
这是很危险的行为，毫无疑问地将飞船暴露在全部炮口下，但他知道，晞在说那话的时候手里还比着一个手势，那是风暴才懂的手势，意思是绝杀。
真是好笑啊，着这里竟然能遇上懂得那个手势的人，林自嘲地咬着雪茄。他微笑着拨动操控盘上的按钮。
夜莺在空中熄火急停，随后无数的炮弹向它射来，在炙热的炮弹快要接近船身的时候，林狠狠拉下操作杆，夜莺一瞬间引擎全开，带着风声从烟雾中冲出。炮弹在它的身后相互碰撞着爆炸，无数飞溅的火焰落在城堡下的冰面上。
城墙上的人抬头看着那像是烟花的爆炸，周围的雪都瞬间被融化，化成雨滴落下。“真是漂亮啊。”
夜莺开始急速向教堂俯冲，城墙上的人看到，身下火焰的身影被金色的怪兽咆哮着击飞，出现在了教堂之外。
“你怎么会知道，他一定会出现在这个位置呢？”魂问着自己。
“因为直觉，对仇人从未出错的直觉。”
他狂笑着站起，夜莺的炮弹在他的身后进入教堂内部，烈焰瞬间就会将他吞噬。但他无所畏惧，眼神向远处望去，那白色的少年站在桥的另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像是祭奠。
身旁的炮管就要充能完毕，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匕首，淡然地将它插入身旁的炮管下，然后看着它往城墙下翻去。
“这画面真美，不是么。”他取下胸口的玫瑰花，将它握在手里，之后对着天空狂笑。
灵枫看着城墙上那疯狂的人影，落下的炽炎炮台砸下，金色的人影看着头顶的炽炎也狂笑着，紧紧抱着燃烧中的人，看着它向他们砸下。
“放开我！你这疯子！”珄看着头上的炮台，死亡离他越来越近，他忍不住呐喊：“不！不啊！！”
“哈…哈哈…一起死吧！”罗刹双抓狠狠镶嵌进珄的肩膀上，将他死死抓住，烈焰灼烧着他的手臂，但他不在乎。他望向天空，金黄色的眼眸流出一滴金黄色的眼泪。
轰！！！
瞬间冲天的爆炸声响起，火焰顺着教堂顶喷出，教堂前的烈焰爆开，燃烧着一地的残骸。在那巨大炮台的残骸中，金黄色的血液混着红色的血液燃烧，爆裂而炙热着。
城堡的炮台在那一瞬间全部崩塌，失去控制的他们，只能因为反制装置停止工作而炸开，爆炸声在城墙上不断响起。
原来晞告诉他的是，城堡中所有核心的位置，那是在教堂的地下，一发高能的穿甲熔烧弹就能将那里全部破坏。
林驾驶着夜莺停在教堂前方的空中，眼神里望着爆炸中他最后可能站着的地方，那个家伙，让他好像又回到了身在风暴的日子。
“就这样死了，真是可惜啊。”他抽出一支雪茄点燃，望向教堂的方向，眼睛里像是有什么在闪动。
夜莺在高空中是可以看到，城堡周围的大桥上，有着无数的机甲士兵，而更远处的连接内外城的桥上，更是有无数的士兵。
唯独有一座桥上，白色的少年，站在桥边，他的身后是无数的机甲士兵，但他们都不敢向少年前进一步，因为他的脚下已经是，尸横遍野。
少年没有向内城的居民区走去，只是安静地站在桥上，望着那燃烧的火焰。
“你还没，告诉我结局呢…”他喃喃着。
夜色中的雪越下越大了，沙沙地落在了火中。林看到了桥上的少年，以及他身后的淡蓝色身影，那是他熟悉的脸庞。
少年抬起头看到了夜空中的黑色飞船，在白色的雪景里它是那样显眼，雪落在它炙热的装甲上瞬间融化，那水滴沿着黑色的船身流淌，最后落在桥面上。
他转身看着面前的士兵，手里的刀带着寒气呼啸向着身前斩去，身后的虚影跟着他的动作挥出，蓝色的光芒透过几千年历史的古桥，一刀将它砍断了。
他站在断面前，目光冰冷地盯着远处的机甲，眼里不含一丝感情。
教堂前
“我在这儿…咳咳”晞扶着隆的身体，向着空中的夜莺大喊，一丝火焰夹着烟尘卷进他的嘴里，让他忍不住咳嗽。
林回头看到了那衣衫褴褛的家伙，真是庆幸，他的命真是硬，这样都还能活着。
林驾驶着夜莺落在他们身旁，他走向舱门口。
“你怎么还没死啊。”林笑着问他。
“这你就不对了，我好心帮你抬回来一个伤员，我可不容易，怎么能咒我死呢。”晞坐在舱门边抱怨着。
在爆炸的那一瞬间，他背着隆躲在了那巨大的墙后，就是被夜莺撕开的一道口子，好在那儿有一块可以站立的地方，不然他们就要被烈火烤成焦糖了。
说来也是万幸，他心里也是忍不住后怕着，要不是从小就锻炼着如何用力撕开鸡腿，练出了一身强壮的肌肉，这儿可是已经去教堂报到了。
估计牧师会叫人扛着不知道从哪块木头上刮下的黑灰来冒充自己的替代品，然后神情肃穆地给那块木头祈祷送行什么的，想想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林蹲在隆的身旁，看着他身上那焦黑的不知名的东西，他从来不知道隆会变成那一副样子，此时那双红色的骨翼还长在他的背上。
“他这是怎么了？”晞忍不住问。
“你不知道么，你没看见。”林回头问他。
“看是看见了，只不过他变成了那幅样子，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晞如实说。“他还活着么？”
“还活着，”林摸着他的胸口，还能感觉到他的心跳。“这种情况我没见过，我不了解能力者，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了解，就是不知道他的位置是在哪了。”林淡淡地说。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啊，说说看，说不定我知道呢。”晞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说。
“你？”林看了他一眼，“还是算了吧。”
“别小看人啊，我好歹也是这一辈的大哥。”他拍着胸口。
林不想理他，走向女孩们，“过来帮忙，送他们到休息区。”他朝着身后喊。
“外面还有敌人，这会不太好吧。”
“你帮不帮，不帮我就直接把你扔这儿了。”林回头对他凶狠地说。
对于敌人他心里有数，像是在等待着灵枫恢复身体之后，现在的他还是正在暴走的情况，但是他不知道灵枫身后的虚影是最后一次出现了。
少年不紧不慢地走向那黑色的飞船，手里的寒芒依旧是刀面如镜，他边走边看着远处的火焰，以及飘落在火焰中的雪花。
那个男子说过，他和少女唯一没有一起见过的，就是雪，飘落的雪景很美，也很凄凉。那一年，他独自来到国都寻仇，在这样的大雪中，被砍得差点死掉，最后被他所说的黑衣人所救，也因为他身上的能力。
他抬头看向夜空，月就要被乌云所遮蔽，自己就快要消散了，清晨一到，宿命就到了。抬起手里的刀，他坐在桥面边，脚下就是冰封的河道。
双手再一次抚上刀身，他看着这陪伴多年的好友沉默着很久。
“好兄弟…我要走了…”他对着刀轻轻说着。
刀锋轻鸣，生而有灵性。它像是在挽留一样，发出微微的颤音。
“别伤心…我很高兴的，替我留下来，保护她。”他像是对着刀说，又像是对着自己说。
“这一次，不用等我了…”他抬头看着夜莺，轻轻说着，“别再等我了。”
他说完对着夜空划下几道刀芒，凌厉的寒气夹着飘雪。
“少年，看好了，这是寒芒教我的，我现在将它教给你。”他在雪地中起舞，刀锋卷起冰屑，绕着自身开始旋转凝结，他身后的虚影也随着他的动作起舞。
倒像是起舞的是身后的他，身前的像是被提线的木偶。
“学会了么。”刀锋渐渐划过空气，寒意瞬间涌上心口，带着飘起的积雪。
“嗯…”灵枫小声应着。
自己从刚才那刻就醒了过来，看着自己的双手在刀锋上抚摸着。
“那好，接下来教你重要的，要牢记了。”身后的虚影说着，刀锋上扬，双手将它托在胸口。
“万物生而有灵，你要记住这一句话。”虚影离开了他的身后，漂浮在他的面前。
他手里虚幻的刀和灵枫手上的刀渐渐合二为一。
“万物生而有灵。”灵枫重复了他的话。
“这把刀，是一位神秘的铁匠铸造的。拿起着把刀，你就要知道，自己内心里住着一只恶魔，别放它出来，懂么。”虚影淡淡地说。
“放他出来会怎样。”灵枫盯着那把刀，淡淡地问。
“对你而言，世界崩塌。”虚影望向夜空，那里月色渐渐被乌云掩盖，他知道时候到了。
灵枫盯着那把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它的刀身。
“我该走了。”虚影说。
灵枫抬头看着他，“你要去哪。”
“再也回不来的地方，”他看着灵枫的眼睛，“帮我照顾好她…”
随后月色被完全笼罩，虚影在空中散开，而后化作一道黑雾缠绕着灵枫手上的寒芒，黑雾散去，一柄墨色的刀鞘出现在他的手里。
“再也回不来的地方…”灵枫喃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