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金发目送渔船扬起风帆驶向大海中,慢慢从视线里消失,这才转身回到帐篷里,找了把铁锨,跑到海牙上将鬼子煮盐的锅坑一个个捣碎。一切完了后,觉得还不过瘾,又将鬼子的枪弹统统收起来,背着扔到大海里,然后找来一些干柴,放在帐篷里点燃,来它个火烧曹营。
要知道夜里的西北风非常凛冽,火借风力,风借火威,不大工夫槐树湾畔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鬼子们在睡梦中被烧得晕头转向,纷纷抱头鼠窜,哪里还顾得上追查是谁纵的火。
成金发趁乱逃出了敌营。
到哪里去找海英呢?成金发一筹莫展。可是既然答应张二叔和张二婶,即使是大海里捞针,也要努力去捞,况且一想到初吻的滋味,心里就觉得甜甜的。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如果落入小鬼子手中,肯定凶多吉少。成金发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就是那个和姜司令还有北川一起把他从死牢里救出来的日本兵中野。对,找姜司令去,请中野帮忙。
成金发连夜奔往滨海军区。
到了军区,已是第二天午夜时分。姜司令听说是抗日英雄成金发来了,顾不得躺在床上休息,爬起来,让警卫员带成金发晋见。
姜司令一看到成金发,笑呵呵地伸出手来说:“欢迎抗日大英雄回家!昨天夜里的一把火烧的好啊,烧的鬼子嗷嗷叫,差点都变成北京烤鸭了。哈哈。”
成金发不好意思地说道:“姜司令,您都知道了?”
“是啊,他们跟我一报告,我就知道除了你小子,没人能干的这么漂亮!怎么?是不是想通了,想加入我们队伍一起打鬼子?”
“不,不是。俺暂时还不想参加队伍,俺还有件事要办。这次来,俺是想跟姜司令您借个人用用的。”
“借人?借谁?”
“中野。”
“又要救人?”
“真是什么都瞒不了姜司令。是的,是救人,张二叔家的海英还在鬼子手里,俺答应张二叔和张二婶一定要将海英救出来,可是俺不会说小鬼子话,没法打听,也没法救,所以想请……”
姜司令顿一顿,爽快地说道:“人,我可以借给你。不过,你能保证他的安全吗?如果出现什么闪失,怎么办?”
“这个请姜司令尽管放心!只要俺成金发还活着,保证他死不了,如果不信,俺对天发誓!”
“别!我不需要你发誓,我们不信这一套。我只希望你俩能安全回来就成。”
“好,俺向姜司令保证!”
翌日,成金发和中野身穿日军军服,骑马上路了,他们已经合计好,这次要直捣沙河口内山大营刺探消息。
经过几个月的改造和学习,中野已经变得很中国,不仅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而且还对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行径深恶痛绝,决心要和中国人民站在一起,坚决打击日本军国主义的嚣张气焰,为中国人民的抗战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听得成金发异常感动,紧紧握住中野的手说:“真的没想到,小鬼子里还有你这样的好人!”
为慎重起见,成金发趁途中休息的时候,和中野商讨深入内山防区的行动方案。为防万一,紧急时候便于联系,成金发手把手教中野模仿布谷鸟的口技,直到吹得惟妙惟肖。中野高兴得手舞足蹈,兴奋得像个孩子。
作为奖赏,中野教成金发说日语,什么早上好、晚上好、你好、谢谢、对不起等日常用语通过反复练习后,成金发基本上也能说个八九不离十,只是咋听起来,总觉得舌头发硬,搼不过弯来似的,有些像岩手、青森一带的东北方言。
成金发虽然不识字,但并不代表他笨,只是当时渔民条件差,没有能力供养孩子上学。如果成金发出生在今天,最差考个南大或解放军指挥学院什么的肯定是不成问题的。谁让他生不逢时,出生在如此贫瘠而艰苦的年代?偏偏又赶上小日本侵略俺中国,欺压俺百姓,让他义愤填膺,将打鬼子作为人生最大的、唯一的追求而舍生忘死,矢志不渝地投身于火热的抗战之中。抗战胜利后,当他身挂彩色勋章,接受肖华政委嘉奖的时候,曾经激动地说过这样一句话:“为了打小鬼子,俺爹俺娘才将俺成金发生下来的!”
前面已经交待过了,沙河口是内山海兵团总部所在地,直接受上海海兵团青岛基地管辖,与村上所属的陆战队分属不同序列。中野熟谙其中道理,冒冲陆战队新晋少佐带着成金发直闯内山大本营。
内山刚听完石井隆一海尉关于煮盐场失火的调查报告,当得知是成金发一个人火烧连营,将众人救出的汇报后,气得暴跳如雷,正劈头盖脸训斥石井无能时,勤务兵进来报告:“青岛陆战队中野少佐到。”
内山慌忙出门相迎。
“欢迎中野少佐视察海兵团!不知少佐到来,有失远迎,恕罪!”
中野说道:“本少佐刚从东京来到青岛,尚人生地不熟,现受冈本通广大将之命,负责巡访各地防务,还望内山大尉予以配合!”
内山一个劲地点头“哈咦”。
紧接着,中野继续说道:“听说日前下沙村发生火烧大营事件,死伤我多名官兵,不知结果查得怎么样了?”
“报告少佐,结果查出来了。这位就是下沙制盐所负责人石井海尉。”内山说着,将石井喊过来见过中野,接着说道:“据我们调查,整起事件是一个叫成金发的中国人干的。此人何生了得,驻海堡镇的村上大队长悬赏100块大洋要他的人头,好不容易将他擒拿归案,哪知道却让人从大牢里将他救出去了,此人非常可恶,是我大日本皇军的劲敌,我发誓一定要将他捉拿回来,就地正法。”
“此人如此厉害,你们一定要严加提防,绝不可再掉以轻心。”
内山和石井同时“哈咦。”
完了,中野装作漫不经心地问:“据可靠情报,有个女八路混成老百姓也被抓进来了,不知可有此事?”
内山和石井相互对望了一眼,面面相觑地摇头说:“没有此事啊。我们抓来的人除一帮船工外,一个没剩全让那个成金发给放跑了。船工全部是男的,一个女的也没有。”
“既然如此,那你们要时刻加强警戒,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哈咦,哈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