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好字,划完押,甄有财说道:“这事的确难办,不过,为了俺这个大侄子,俺就去跑一趟吧。”
桂香千恩万谢地带着秀秀回去了。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也不见甄宝旺爷儿俩回来,再到甄府去打听,连大门都不让进,管家阿常总是说甄老爷不在家。
甄有财骗到两亩地后当起了缩头乌龟。
桂香想,俺不能这么无味地等下去!时间越长,他们爷儿俩就越危险。既然甄有财不帮这个忙,俺还得再另想他法。
这可真难为了这个妇道人家,兵荒马乱的,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桂香绞尽脑汁想呀想,她豁然开朗,对,去解放区,找八路军。
主意已定,她顾不得身怀六甲,带着两个女儿就上路了。因为兜里没有钱,一路基本上都靠乞讨,饥一顿饱一顿的,有时一天甚至连一顿饭都吃不上,饿得两个女儿哇哇大哭,5岁的秀秀边哭边说:“娘,俺饿。”
桂香强忍住泪水没流出来。
当走到一大户人家,好不容易敲开门时,从院子里猛然窜出两条大黄狗,直向娘儿俩扑来,吓得秀秀大叫,拼命向桂香怀里钻。桂香蹲在地上,竭力护着两个女儿,黄狗才没咬到,可是自己的破棉袄却被咬了好几个洞,打过补丁的地方被狗撕破,棉絮露出来。
饭没讨到不说,还受了惊吓,当天夜里宿在一处破庙,秀秀发起烧来,小嘴唇干得起了一层皮。桂香整夜没睡,拿了块湿布一个劲给她敷,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从破庙里背着秀秀走出来,奔向最近的一个村子,想找个大夫看看,可是围着村子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一个郎中。桂香无奈,只好挨家挨户敲门,敲到差不多第20家时,才好不容易找了点退烧药让秀秀吞下。那户人家见秀秀这么可怜,烧了些粥喂给她。说来也奇怪,等秀秀喝光粥,烧立马就退了。
桂香又千恩万谢地辞别那户好心人,继续向解放区奔去。
就这样,一路上费尽千辛万苦,受尽折磨与屈辱,好不容易到了解放区,却意外见到了成金发。此时,成金发已被甄司令提拔为连长。
桂香一边哭一边向成金发诉说家里的不幸和一路上的遭遇。当说到孙水牛带人将甄宝旺和水柱带走时,成金发气得拿拳头狠狠捶了下桌子,震得桌上的茶碗都蹦起老高。
成金发骂道:“好你个孙瘸子,早知道你这么坏,上次就应该宰了你。”
说是这么说,但孙水牛毕竟是成金发的亲姑爷,就怕到时候下不了手。况且果真宰了他,大凤和二凤会答应吗?再坏,也是她们的爹啊!
大凤一直在旁边一边静静地听着,一边帮桂香擦眼泪,陪秀秀玩。当听到自己父亲名字时也大吃一惊,不相信地问:“大婶,您没看错吧?果真是孙水牛吗?孙水牛可是俺爹呀。”
桂香感到很愕然,但马上恢复了平静,接着说:“闺女,俺还能骗你?俺没说过谎,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是孙水牛,扒了他的皮俺也认得他的骨头。”
听完桂香的叙述,成金发火冒三丈,他真想立马前去救人,可是不知道甄老大现在被关在哪里,怎么救?成金发让警卫员先安排桂香娘儿仨住下来,容他再想想办法。可是桂香却执意要急着赶回去,她说:“出来好多天了,也不知家里怎么样了,得回去看看。”
其实穷家破屋,一样值钱东西都没有,有什么好惦记的?这就映照了那句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送走桂香娘儿仨后,成金发脑筋一转,忽然间有了主意。
他急忙跑去向甄有赐汇报说:“旅长,俺得救老大,老大对俺恩重如山,现在恩人有难,俺岂能袖手旁观?”
甄有赐现在虽说是八路军的司令员,可成金发仍然喊他旅长。大凤虽然提醒过他,但他对大凤说:“俺喊旅长喊惯了,改不了口。”众人也就拿他很无奈。
甄司令叮嘱他一路小心,成金发点头应允后,换了身便服,跑到炊事班,伸手到锅框里抹了把灰涂在脸上,又找来一根打狗棍,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叫化子,然后一个人悄悄溜出了军营。
成金发没有去沙河口内山的大营,而是去了海堡镇。
海堡镇是村上的大本营,甄宝旺和水柱是被大久保和孙水牛抓走的,成金发为何不直接去沙河口而来海堡镇呢?原来成金发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就是那个日本军医佐藤。本来这事不用这么麻烦的,甄司令手下有个现成的日本八路中野正博,可以请他帮忙,深入日军打探消息,不过,上次为海英的事,中野冒充青岛来的少佐带着成金发已经去过一次沙河口,这招如果再用,肯定不灵了,所以成金发想到了佐藤军医。
他来到海堡镇的战地医院,见医院门口把守森严,大白天根本进不去,于是他找了处墙角装睡,观察周围的动静,待天色渐渐黑将下来之后,他健步如飞,迅速翻过墙头,潜入佐藤的医院。
因为在这家医院里住过,成金发轻车熟路,一会儿就摸到了住院部。
因为他不懂日语,他生怕遇见鬼子没法打招呼,所以赶紧找了个房间钻进去,想伺机行事。哪知道他前脚刚进房间,后脚就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他慌不择路,一看身旁有个大衣橱,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刺得他要打喷嚏,他使劲地咬着嘴唇总算忍住了。
这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电灯随之被拉亮,从橱门的缝隙里他看见是个护士,却不是别人,正是上次为他治病的平井惠子。
就见平井缓缓走到衣橱前,冲着橱门上的大镜子照了照,做了个鬼脸,然后开始换衣服。原来这里是护士更衣室,她刚下班,怪不得衣橱里满是女人的香水味道呢。
成金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而平井像是知道橱柜里藏着个男人似的,还故意做出一些搞怪的动作,一会儿挤挤眉,一会儿扭扭腰,一会儿扭扭屁股,让成金发热血沸腾,差点崩溃掉。
他真想立马冲出去,将她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