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病了三天,府内的郎中终是找不到对策,快马加鞭去宫中请了宋太医过来。
听闻彼时宋羽洛正在炼药,听闻此消息后微微皱了皱眉,却是并未立即随护卫前往,而是推辞了道正有一方子需要寻找,如此延缓了半日。
待宋太医赶来时,她正迷蒙醒转。
“娘娘,娘娘,宋太医过来了。”思儿见状忙对白芍说到,遂给宋羽洛让了路。
她缓缓坐起身来,神情有些恍惚。
“宁王妃这是受了过重惊吓?”宋羽洛为其把了把脉,侧头问到。
“是。”一老者颔首道,却犹豫了会儿未将原因说出。
宋羽洛望向眼前的白芍,良久淡淡摇了摇头,“炙甘草,黄连,鹿角这些药物府中可有?王妃现下精神较过脆弱,原本便是身体较弱,此段时间倒是不适在府中居住,不如寻个清净处。”
“清净处不必了。”一旁的管事吕忠答道,“这王府后院自是清净,太医所吩咐药物府中皆有,不知太医还有何良方?”
宋羽洛微微抬眸望向吕忠,道,“在下这里正有前些时日炼制的药丸,约摸能助上王妃一二。”
“劳烦太医了。”吕忠颔首,遂同了众人一同退出殿外。
偌大的寝殿内只剩下宋羽洛及白芍二人,宋羽洛将药丸递与白芍,她却迟迟未有接下。
“王妃。”良久,他轻咳一声。
“太医……”她有些恍惚的接过药丸,忽而嘴唇几度张合,终是出声问到,“人的体肤会不会出现不能接触寻常水种的问题?”
“什么?”宋羽洛皱了皱眉。
“没什么。”哑声良久,她终是摇了摇头,将药丸服下。
“还有一味药,”宋羽洛说罢从袖中又取出一只小瓶,递与她,“可缓冲方才那药丸所带来的副用。”
白芍点点头,亦将其接过了服下。
“如此,便退下了。”宋羽洛颔首,转而退出门外。
她望着宋羽洛离开的背影,默然良久将脸埋进手臂中。
脑海内频频的不安感冲击着她,她闭上双眼喃喃自语道:“元烨,元烨是不是做了什么?为什么我总会有那样的感觉……”
“什么?”沈庭燊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书卷,提高了音量问他,“那她现在还好吗?”
“无甚大碍,不必忧心。”宋羽洛颔首道,“还有,我已经将那金蒲叶水予她服下,约摸过几日便会生效。”
沈庭燊未有回答,却是将目光移开,似在寻思着什么。
“羽洛,听闻你近日有一叔父过世?”良久,他开口道。
“嗯。”宋羽洛垂眸,“姨母正往帝京赶来,叔父虽与我不深,但姨母少时待我极好,我正为她准备了小院。”
“嗯,届时我亦会拨点银两。”沈庭燊回道。
“说来,你上次去闲云山的消息,可是还未同我明说。”宋羽洛思索会儿,忽而想到了什么,开口问到。
“他已不在苍琅寺小院。”沈庭燊摇摇头。
“什么?那……该当如何?”宋羽洛蹙眉。
沈庭燊将手指抚上眼前已然泛黄的书卷,淡淡说到,“那林深法师我已与他过了招。只可惜这大师心地虽善,眼力却是不佳。”
“便又是你的赤色眼眸所致之祸?”宋羽洛无奈的摇头道,“如此他明了事情缘由后可曾透露那长魅消息?”
“确然,却是只听闻那长魅前往一处名为鹿禹山的地方,鹿禹,鹿皇,不知有何干系?”
宋羽洛亦是蹙眉,不知何解。
“约摸是些时日,该是启程去趟鹿禹?听闻这山离鹿皇不远。鹿皇……二十二年前鹿皇因莫名天火受毁,已是一片荒芜山地,去湘南之时未能前去查探,倒是遗憾。”
“说起这莫明天火,庭燊,你未曾觉察这是很大一疑点吗?”宋羽洛神情很是严肃,“我从未听闻何天灾之事,曾查阅古籍,也知晓得着古往今来就鹿皇山这么一次——不,等等,庭燊——”
宋羽洛忽然顿住,眼神里是慢慢的焦虑和震惊。
“怎么?”沈庭燊微微蹙眉。
“我记得似乎另有一次,明日我再去查阅几番,等有了定数便同你细说。”宋羽洛慢慢平静下来,终是只摇了摇头。
沈庭燊颔首,片刻后转身道:“时辰不早便先去休息罢,过几日,约摸会很忙。”
“嗯。”宋羽洛答道。
这几日她果然有所好转,然而,还是未有元烨的消息。
料是他忙于边疆之事,对王府一无所知,约摸也自然。然而这太后故去之事,他应是已晓得了罢,也不知心中会如何,但愿不会徒增他的忧心。
忧心……可是,元烨到底在策划什么?元烨为何所想要谋杀薰妃?这些,都是为何?
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答案近了。
不,什么答案近了?那明明是一种不安和恐惧。
白芍无力的从水中起身,今日的沐浴亦是较为痛苦,前几日同宋羽洛说起,却是一句话后不知如何道出下文,便也作罢。
听闻画瑶之事,管事吕忠已秘密处理,可她心中却依然有所恐惧,持有筠段之人究竟是谁?潜入王府,谋害画瑶,这人究竟是谁?
她摇摇头停止念想。当真是越想心中越过烦躁。
“娘娘,好了吗?”思儿在外头唤道。
“嗯。”她出声答道,迅速的换上了寝衣出去。
“娘娘,你这些天终于好了,不然王爷回来思儿肯定又要……”思儿怯怯的说到。
“不会的。”白芍无奈的笑笑。她倒是真的很愿盼着元烨回来,想再一次问问他,他到底在……
“娘娘,这天越来越冷了,今日还是早睡吧,说来好在这皇宫历年的秋猎是在秋末,不然王爷可回不来参加不了呢。”
“嗯,我现在便过去。”她点点头,遂向了寝榻而去。
便是无论如何,等到元烨回来罢。
虽是总隐隐有感,等不到,什么都等不到了。
似乎又是一个梦。
已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屡屡做这样的梦,是自己的记忆?那么,那个男孩究竟是谁?
梦里从未见过他的模样。
天上有繁星漫漫,她侧坐于一小小竹凳上,望着星空出神。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自己取这个名字吗?因为呀,我一生下来就被父母离弃……现在村里的人也不喜欢我,可能这便是我的命吧。”
身旁之人未有回答,她依旧托腮望着星空。
良久,有洪亮声响在耳畔响起,不大却是犹想,似横亘于整片星河长天。
“即便被父母离弃,被村人离弃,但是总会有像我那样穷尽一生也不愿离弃你的人。”
片刻后声音又起。
“即便哪天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这日晨分,她正在院子里斟茶。
忽而脑袋内有些晕晕乎乎,却是不知为何。事情总有突如其来的惊奇,这世界上便是有许多例子,有通知的惊奇便不算惊奇,往往事件的变化会让你措手不及,仓皇失色,好比今日。
因是脑袋晕晕乎乎,所以她斟茶时一个手抖,便将自己烫着了,便是这烫感让她猛然清醒了阵,随即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更是让她分外清醒。
王府被围。
她有些茫然,转瞬化为惊惧。
却像是……很多天前便预知了一般。
是时管事吕忠大惊失色,听闻正守在府前,府外来客却是不由分说便下达了命令,以谋反之名将王府抄家。
霎时间吕忠便派侍卫出击,王府内大惊,一片骇然。
府门前激战未断,整个王府内一派硝烟,人心惶惶,一众家丁女眷仓皇奔走。她正在清理烫伤的手背,忽而察觉不对劲,抬头只见思儿跌跌撞撞奔过来,遂觉不妙。
“娘娘,娘娘,不好了!”思儿一个趔趄,差些摔倒在地,“门口有皇上派来的侍卫,要,要——”
“你说什么?”她放下巾帕,起身扶住思儿。
“皇上说王爷蓄意谋反,要抄了我们王府!”思儿情急脱口而出,“娘娘,娘娘,我们快逃吧!”
“你说——皇上说元烨谋反?要抄了王府?”她脑袋内一阵恍惚,怎么会?
明明几日前还好好的,无论什么状况都未有啊!
“嘁……王爷怎么会谋反,皇上怎么会这样!”思儿摇头,眼里泛出水泽,“听闻太子兵下已陆续赶来,娘娘,娘娘我们快逃啊!”
“不!怎么会这样!”虽思儿扯住了她的袖角,但她身形却未移动半分,只不住的喃喃道,“那元烨呢?远在边营的元烨呢!”
“娘娘,不要想了!我们现在快逃好不好?”思儿几近恐惧的语气拽着她,欲奔向后院。
远远的确是听闻有不断的厮杀声靠近,她怔了怔,蓦地只见两三皇兵已然冲进这内府,直直逼来。
沿路家丁女眷们皆被俘虏,她被思儿拽着向内院奔去,却终是被一皇兵拦在眼前,思儿惊恐地欲护住她,却被生生拉开抓去一旁,嘴里不住的唤着娘娘。白芍终是眼前一黑,忽而身体不受控制,便是这么直直地倒了下去。
王府诛灭。
王府诛灭?!
这是她仅存的最后一丝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