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剑问道 > 其他类型 > 江山未离书 > 第七十八章 当年春色

第七十八章 当年春色(1 / 1)

眼前的景象似是皆已破碎,她甚而寻不到孔朔及苏聆欢的身影,入眼的只余下那抹血色佛桑的红痕,竟是此番原于身体感官于任何影响的幻境中,也骤然生出万丈寒意,身后的沈庭燊似是她此刻唯一可得的温暖。

刹那间恍若光芒远盈,有狂风迎面向她扑来,身后人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护在怀中,只觉脑海中微带着些许眩晕之意,她紧紧靠于他胸口,依稀可闻的阵阵心跳仿佛这整个幻境中她唯一所接触的真实之感,渐渐地,恍若有不住的零星片段从脑海中飞逝而过,一如流光般相衔却不过转瞬,一段段残片里,她似是望见了云海雾淞,青山碧水,一素衣男子倚树而立,手中执了一卷短短的竹简;深夜雨落,早已荒芜的鹿皇山更显悲凉,放眼望去,当是见不着任何生气,谁能料想当初曾是绿水环绕,深处更有人居;一树寒松立雪,正是天晴,淡淡的日光覆于屋檐之上,檐下正有人俯身扇着初沸的药炉,低声向身后的男子抱怨,仔细望定,那人当是白发童颜的玄敷……万千陌生的景象划过,似是早已被忘却的往事,已然埋没尘土。

蓦地又是一道光影而过,眼前浮现出熟悉的画面来。

她差些惊呼出声,当是日暮时分,四处气氛沉沉的村中弥漫出一片萧索之意,依稀可闻女人的失声痛哭之声,孩子的惊慌吵闹之声,夕阳斜下,照于一派狼藉的村口之上。

身着玄色长衫的男子一步步迈向村口,灰色的兜帽下可见些许发丝飘动,宋将离望向那村口景象之时,蓦地有一瞬窒息之感。

那是她——尚且年幼的她,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心口仍是那把长刀所割下的深深伤痕,行卫已去,她的生命却是永远的停止在了那一刻。

额上似传来隐隐痛意,她咬住唇,望见眼前的男子缓缓走至躺于血泊中的她跟前,轻解下兜帽来,一双眸中看不出情绪。

却似寻到了多年所愿,尽管其已然湮灭。

“孔朔。”她不记得她这究竟是第几次骤然唤出他的名字,只觉在这幻境中,这十六年,这二十余年,重重羁绊,将他们所有人,皆是缚成一个无法逃脱的牢笼。

彼时的离离已然停止呼吸,小小的身躯静躺于夕阳的余晖下,宋将离依稀可从他的双眼中,望见她当初的模样。

良久,他俯身轻轻将其抱起,神情似已不再淡然,垂眸望着怀中的女童,血迹已干,却仍有些许污了自己的衣裳,良久,将其揽紧,转身离去。

她望着眼前渐渐淡开的景象,心底似是涌过万千情绪,错愕,失落,感激,种种。

闭上双眸,便是又响起轰鸣雷声,何来的嘹亮,却不惊人,似于旷野之上不住回响着,又似来自远古的洪荒世纪。

终是身周归于平静,她缓缓睁开双眸,已不记得在这幻境多少次同沈庭燊悄然失散,此番,他们竟双双立于一派翠绿,生意盎然的鹿皇山中。

当是身于一山中小径上,前方隐约可见一方八角矮亭,斑驳的亭柱在日光下微微发亮,有香烟袅袅升起,亭中正有两人对饮。

宋将离眸中有一瞬失神,不知这是何年何月,轻往一旁靠了靠,出声唤道,“庭燊。”

“我在。”

似是眼角泛起了些许湿意,她吸了吸鼻子,未几,声音中竟是带了点点哽咽之意来,她轻声开口道,“方才,你于那幻境中瞧见了什么?”

他垂眸望向她,却是默声良久,终欲开口,却被远远的一道清脆女声打断,那声音蓦地使她一震。

苏聆欢!

未有多想,她便咬了咬唇拉住他循声跑向那矮亭,眸中虽仍带了一丝犹豫,她却已然迈上石阶,那情形,那矮矮的八角小亭,那略显斑驳的亭柱,那石案上融香兽炉……一切,如同他们初次来到这二十二年前的鹿皇山一般,只是她晓得,这并不是二十二年前的鹿皇山,约摸要更早。

为什么?她忽而觉得很残忍,他们已经晓得了众人的终局,现时,现时却又要让他们见到当年一切安好的模样。

眼前的苏聆欢手中正随意的翻着案上的一卷手册,眼眸里带着笑意,道,“小姜,你还真的是一点也不死心呐。”

正低眉翻看手中竹简的紫衣男子并未有接话,只默声继续着自己方才所做的事,并不为她的言语所动。

苏聆欢望着眼前只兀自低头阅读竹简的男子,很是无趣的摇了摇头,又忽而笑道,“姜期,我猜你最近在研究寂灭阵对不对?”

话一出口,不说姜期抬起眼眸望向她,宋将离亦是惊了惊。

寂灭阵!宋将离咬了咬唇,若是记得不错,便是那鹿皇山覆灭之日,苏聆欢所唤来大雨,而自身湮灭的秘术。

便是这许久之前,便早已提及这可惧的秘术来?

身旁的沈庭燊亦是眉头紧锁,她望过去,却似有云雾遮掩,看不清明他此时的神情。

终是闻姜期摇头道,“又如何?”

料想这话道了也不过白道,苏聆欢依旧嘻嘻笑着,玩世不恭的一副姿态,带着笑音道,“看你这么辛苦,未来师姐慰问些许,不可以吗?不过,也得看你究竟得不得以拜入师父门下咯。”

姜期别过头去,声音虽不大,唇边的话语分外清晰,“不入谭清尊者门下,终不离鹿皇山宫。”

苏聆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复又带着些儿玩味看着眼前人,片刻后开口道,“其实呢,你研究的这个寂灭阵,怕是师父都未曾有过过深的修研结果来,若是你能将其参透,想必师父会对你另眼相看罢。”

话是出口,脸上依旧不改神情,苏聆欢的心里却是终究叹了一叹,想来一直以为自己天赋异禀,现时比起姜期来,应当仍旧是差了些许罢,更别说,凭姜期的资质,怎会不得师父所为欣赏?可师父此般执意不收其为徒,想来他纵是古今旷世奇才,也很难与她同出师门了。

说再多,也不过是安慰罢。

姜期将目光移回,望向眼前的女子,终是无言,便是未几,又闻苏聆欢道,“呐,这里面有关寂灭阵的一些物事,你可以看看。”

“这是……?”姜期怔了怔,接过苏聆欢手中的手册后,脸色却微变了变,“尊者的手记?”

“正是,没想到你还不算眼拙嘛,”苏聆欢点点头,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嘴唇,咬了咬指尖道,“不过大概有些地方还是不太能了解罢,我觉得这些东西根本便不是我们常人所能承受的,虽是能将眼前无论怎样的灾难都除掉,不——这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再者,列阵前需得将命引交给另一个人,这又是何道理?简直是不懂。”

苏聆欢这一番话说得宋将离晕晕乎乎,诚然她在努力找寻有关寂灭阵的一点一滴,却是并不大听懂其中所道来,无论怎样的灾难都能除掉?就此后的终局所观,可是说那从天而降的烈火?便是那茫茫夜雨,即为除去灾难?怎么会!那不过,不过又一个灾难罢了。

“最后,列阵的那个人,还得魂魄消散,永生永世入不了轮回?天底下哪有这般奇幻的事?”苏聆欢换了个手托腮道,眸中情绪微有些恍惚,“听着像是拯救末路尘世,不过,便是果真如此,谁会想去充当这样一个角儿,葬了性命入不了轮回……”

这番话听得宋将离愈来愈心惊,怎地会这样?魂魄消散,入不了轮回,果真如苏聆欢所言,天底下哪有这般奇幻的事!却不说哪有不哪有,他们已然亲眼所见。

不,苏聆欢的身体那般消散而去,当真是魂魄消散,入不了轮回?那,岂不是,永无来世。

她恍然顿住,霎时间,像是身旁任何声音皆是未能听见,只余下脑海中不断激起的想法,以及恐惧。

以那样的方式死去,以那样的方式……永生寂灭。

忽而眼前的景象缓缓淡去,她仿佛听到不远处有女子的清脆笑音,“天下真大乱的时候,能开寂灭阵的人也是没几个吧,如果以后到了需要我的时候呀,我就把命引交给你——”

闻言的男子似是怔了怔,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休要胡言。”

一声休要胡言,可最后,苏聆欢是否,真的将命引交予了他呢。宋将离愣愣的望着眼前的纯白光影,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当初那熊熊烈火下,苏聆欢所道的一字一句来。

“姜期,我知道你没有死,你只是不愿见到我,对不对?”

姜期,你最终,到底如何想呢,苏聆欢把性命全然交到你手中,可你永远只是无动于衷,永远只是默不作声……

可是,他却当真是,毫无这个义务。

这世界上,并无何道理,谁倾心于你,便必定要为其所承担下她愿你承担下的一切,毕竟你自始自终,都未有去接下那一份情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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