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矶子开疆扩土,立国大夏。时年四十七岁,万众归心。史称“伏天大帝”,建都永乐。亦在同年,古氏一族首领女贞忽然恶疾病危。临终托孤,请部落众长老于病榻前,欲立部落中一长老之子崇瑀为首领。
那时的崇瑀,年仅不过十九岁。部落众长老都认为崇瑀年少德薄,不能担当重任。以此对女贞传位,颇有成见。
女贞于病塌上,浅然而笑道:“其子虽年少,却为人稳重。更兼勇力过人,堪为骁勇。我部虽然与夏国交好多年,但如今夏朝做大以此立国。我在此时病危而去,夏国闻讯未必不会前来进犯。一旦大军来攻,我料族中众人能敌矶子、仲夷者,必然非崇瑀莫属。”
众部落长老感念女贞多年恩德,遂尊遗命立年仅十九岁的崇瑀为首领。
女贞含笑,安然离世。时年仅三十九岁,在位二十二年。虽未多拓疆土,却使得古氏一族民生富庶。臣民闻听女贞离世,尽相哀悼。自出白绫、披麻戴孝祭奠女贞,以此歌颂恩德。
女贞既离世,崇瑀便尊遗命继位。为继承女贞之志,便召开全族会议。会上部落长老茂荣出班,言道:“先主临终嘱托,让我们务必提防夏国。今先主已去,不知首领作何打算?”
崇瑀不答,反问众人道:“不知诸位有什么高见?”
闻听崇瑀所问,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沉默少时,最终还是茂荣出班。言道:“先主在时,与夏朝素来交好。两部落臣民以此安定,互通有无。两家各不兴兵,如今已经二十多年了。但如今先主已逝,更兼夏朝做大。如若彼国闻听先主离世的消息,未必不会乘势来攻。想我部落地少民稀,实在不堪御敌。不若简而礼葬,以此瞒住夏国。”
崇瑀摇头,言道:“此计我以为不可。一者,先主在时多恩泽于部落黎民。今闻先主离世,万民自发为先主吊孝、祭奠。我等为部落首领,简而发丧只怕冷了万民之心;其二,夏朝势大。便能瞒过一时,岂能瞒得了一世?若于后知晓此事,我料他必然以征讨不义之名兴兵。我部落实力薄弱,若再无臣民支持,试问岂能抵挡夏国的大军呢?”
崇瑀所言,句句诛心。众人面面相觑,却不知该当如何。
“要发丧,而且要为先主大办。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不负了众民所望、上下团结一心。那时即便夏朝来犯,我部落亦有可御之兵。”崇瑀目光坚定,言辞决绝:“另外除了我们内部发丧祭奠之外,我还准备派使者前往永乐报丧。想我部落这么多年都和夏国互为唇齿,如今先主病逝,我等不能有欺瞒迹象存在。若不如此,必然给夏朝提供了兴兵问罪的理由与机会。这是其一我们必须要做的,而除此之外还有三件事我们也一并要去完成才行。”
众人不解,遂问其详。
崇瑀道:“第二、三件事,可发使者同时一并完成。报丧之余,也当进献厚礼以此恭贺夏国建立、矶子为王。至于第三件事,那便是向夏国俯首臣称,许以每年纳岁贡。此为权宜之计,只为安稳其心而已。虽有损失,却可规避我族遭敌国大兵压境之险。”
众长老闻听,虽然心有不甘,但各自心中也都了然,那便是崇瑀如今提出的这项决策是完全正确的。
茂荣点头,一声叹息,问道:“四件事情,首领已经说了三件。不知最后一件,却当如何?”
崇瑀道:“虽有安排,仍旧不能保证矶子不会引兵来犯。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方内部也该早做准备才是。这件事情恐怕就要麻烦荣长老了,自今日开始,我全部上下军民一心、落枕戈待旦。每日加强防御,严守各处隘口。一者,以防万一;二者,以此示警。”
闻听崇瑀所言,茂荣点头称善。众长老对于崇瑀此番详细的安排,也都并无异议。既在内部达成了共识,崇瑀便立即挑选了一名能言善辩的使者携带重礼以及自己的书信往荒丘永乐去了。
一路无话,不多日使者便到帝都。矶子闻听古氏一族使者到,立即接见。使者进献礼物之余,也将诸事尽告。矶子含笑,命人厚待使者,自己却快马来到绉布府中。
此时的绉布尚在,只是因为年纪太大身体已经极度虚弱。
矶子见到绉布,便将古族使者所来诸事尽道其详。绉布躺在床上,此时双腿已废不能下床多年。闻听矶子所言,沉思片刻,这才问道:“女贞虽死,不知古氏一族新继之主崇瑀却为何人?”
矶子摇头,回应道:“对于此人,儿也不甚了解。但听使者说,就是部落中一长老的儿子。如今的年纪嘛,似乎也就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啊。如今我大夏国威正胜,女贞却在此时离世。现下庶子继位,此莫非天助我大夏以此肃清肘腋之患吗?”
绉布目光阴沉,言道:“此事还需谨慎。”
矶子一震,问道:“义父认为有何不妥吗?”
绉布浅笑道:“虽为庶子,未必没有远谋。毕竟古族虽小,部中历经多年发展也算人才济济了。女贞素有大略,如今不选部落中德高望重的人,反而却挑选了这样的一个庶子担当大任。若此人无有大才,老朽认为女贞断然不会由此决断的。”
矶子点头,默然沉吟。心中暗道:“只恨此时仲夷还在南方平定南夷之地未归。他若在,我也能问问他的意见。”
绉布见矶子不答,少时问道:“那崇瑀写给大王的书信,如今大王可将它带在身上了吗?”
“哦,带着呢。”矶子反应过来,立即将书信奉上。言道:“书信我已看过,并没有什么异样。想到义父可能会看,便随身带着一并前来了。”
绉布点头,顺手接过书信。他缓缓松了口气,随即举目观瞧。
但见书信内容措辞有度,不卑不亢。虽表示臣服之意,但却暗藏波涛汹涌之势。绉布闭目微思,沉沦良久这才睁开双眼。不禁长叹一声,感慨道:“女贞虽逝,大王恐又多一劲敌啊。”
矶子大惊,问道:“一封书信,岂能如此断定?更何况量一黄口庶子,年纪不过二十岁,义父如何这般高看了他?”
绉布浅笑道:“大王担任一部首领之时,年纪也不过只有二十岁;仲夷现为我大国上将,十七岁时便一战而下荒丘;那女贞虽为女流,即位之时也年方不过十七、八。如此年少,却在王都戏耍我国众才俊、来去自如。类似这般年少雄略之才,我们身边难道还少吗?大王如何便能断定,如今这崇瑀就不是第二个昔年的大王呢?”
矶子无言以对,面露阴沉。
这正是“猛虎方去可堪幸,如今又来走蛟龙。”预知双方后事怎样,又引出多少故事波澜来?且看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