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吕戌安葬已毕,吕彻便受邀请前来拜见穄子期。
子期但见吕彻前来,便既转头面露笑颜。然而相比于穄子期此时的满面堆笑,吕彻却仍旧还是一脸的严肃。看着吕彻一脸阴沉且不苟言笑的脸,穄子期脸上的笑容则显得更为自然。
“看吕大人的样子,似乎已经做好了该有的觉悟了啊。”
伴随着穄子期的一语出口,吕彻阴沉的脸上不禁在此时挤出一抹无奈般的笑容。
“大王此番召见臣下,便已准备好要对臣下动手了吗?”
“何以见得?”
面对吕彻此时的询问,穄子期既没有选择承认,也没有表现出打算要进行否认的样子。他只是充满淡然的一声反问,而这句话换来的却仍是吕彻充满释然般的一声叹息。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大王既已坐正大位,自然不会留下曾经先王的亲信。我兄虽然位极人臣之时不曾薄待大王,但大王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自然也不会轻易选择按照我兄临终遗命中写的那样,就那么轻易的便放我们这一干吕氏宗族的众人就此离去并且安居北境的吧?”
“说得好。”面对吕彻坦然般的一语,穄子期的脸上再度浮现出对于吕彻赞许般的笑意。他缓缓松了口气,同时也不禁看着吕彻轻轻点了点头:“按照理论来讲,孤王的确应该选择这样做。新君初等王位,最重要的就是稳住群臣。而你吕氏宗族在吕先王的庇佑下多年发展太快,而且在群臣之中自是形成了不一样的气候。你们不死,只怕孤王始终无法彻底驾驭国中群臣的。”
吕彻了然,不禁一声叹息,问道:“既然是这样,那么大王如今还在等什么呢?”
穄子期沉默多时,随即也不禁摆出一副义正言辞般的模样来。
“以我对吕先王以及吕大人的了解,这样的事情我想并不是你们在生前所不能预料到的。吕先王虽然身边并无子嗣,但身为吕先王的弟弟,你却是继承王位的不二人选。更兼我祖父曾经传位的时候,就曾将大夏的王主之位禅让给令兄过的。令兄名正言顺,更兼多年执政并无尺寸之失。如今朝局稳固,万众一心。明明将大位传给你就能规避你宗族被灭的风险,却为何仍旧还要将大位交于本王手中的呢?令兄这样做,虽然可全了自己的忠臣之名,但也将你吕氏整个宗族都置于万劫不复之地。这样的一场豪赌,令兄和你当真认为你们会有毕生的把握吗?”
“老实说不能。”
面对穄子期的询问,吕彻的回答倒也显得坚定并且言简意赅。穄子期目光凝视着他的同时,也在此时不禁掠过一抹惊疑般的犹豫。
“不能保证毕生,却还要去做。这样冒险的行事风格,老实说倒是和令兄吕先王一项谨慎的行事风格大相径庭啊。”
“大相径庭又当如何,可他始终还是这么做了。”
吕彻无奈般的一声苦笑,笑容之中似乎透显出令人难以形容般的心酸。
“老实说,孤王不明白。”
“不单单是大王,即便是臣下也不能完全明白。”吕彻目光淡漠的看着穄子期,但语气却透出无比的坚定:“但即便如此,我却仍旧愿意相信我兄长选择这样做的理由是绝对充足并且完全正确的。他比我考虑事情要显得周全,当然我并不排除会有自我忠杰的原因包含其中,然而我却并不相信那会是他选择这样做的全部原因。”
“嗯,具体说说看。”
面对吕彻的陈词,一脸淡漠的穄子期收起了原本的笑容,同时也眉头微蹙的表现出了一抹好奇与疑惑。
“我很了解我的兄长,清楚他是个很懂得审时度势和权衡利弊的人。宗族的利益虽然重要,然而始终无法超越我夏国复兴的伟大使命。因为这个使命,他曾经宁可背负不臣之名也在最终选择接下了先王的禅让。如今或许也正是为了这个使命,这才不得不在宗族利益间有所取舍从而还政于大王手中。”
闻听吕彻所言,穄子期沉默了。
不得不承认,吕彻的分析的确很有道理。在自己的眼中,吕戌的大公无私是无疑可以与夏朝历代的大贤相媲美的。他的政略武功基本毫无瑕疵,但最值得称颂的还是他对于复兴夏朝使命的把持。
“其实,你也一样优秀。便是继承王位,也未尝不可。”
“是的,这一点我相信。但或许在我兄的长眼中,大王一定能够比微臣做得更好。说句大不敬的话,若论及个人能力,微臣自诩不在大王之下。但身为一国之主,大王却拥有微臣所最为欠缺的东西,那就是驾驭群臣的能力。大王虽然年轻,却拥有纯正的王室血脉。吕彻虽然自诩能力不凡,但却只可治理一地,并不能驾驭得了一国。虽然这些道理并不是我兄长亲口告诉给微臣的,但微臣自己却心里清楚。为了我吕氏宗族,我兄长已经在遗诏中做出了最后妥善的安排。大王能够饶恕也便是了,若不能饶恕,只怕便是时光倒流、我家兄长还能复生有机会再选一次的话。微臣料定,他也一定会做出和此番一样的抉择。”
穄子期点头,不禁一声叹息道:“为了我大夏复兴大业,不惜舍弃整个宗族至亲作为代价。吕先王之品行,可谓千古无二啊。”
他一语出口,便既赫然拔出腰间的佩剑。剑锋一闪的瞬间,便既将剑搭在了吕彻的脖子上。
吕彻双目一闭,便既跪倒在了穄子期的身前。
“孤王今日若是杀你,你会在日后记恨孤王吗?”
“会,当然会。”吕彻回答干脆并且充满坚决,他随即抬起头,一双炯炯的目光便如利剑般朝着此时面对自己居高临下的穄子期看去:“如果大王杀了我等,不能完成我兄临终前未完成的使命的话。微臣与宗族二百余口,便是死了化成厉鬼,也断然不会放过大王的。”
穄子期震慑,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语应。
这正是“但为王道行君事,焉容命归使不达”。预知穄子期最终行事怎样,吕彻到底性命若何?且看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