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龙骜切合时宜的退出广武山,使得再度回归的董燚对他卓越的军事才能与冷静的判断能力敬服不已。
夏侯邕因此感叹,觉得此一战北越军的取胜都是侥幸行险。虽然西境之战随着董燚和北越军全体人马的众志成城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得到了短时间内的安定,但想要收复被夏朝夺取的北境失地,如今已经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了。
其实不单单夏侯邕如此认为,便是除了董燚之外的其他诸路郡守也对此有着近乎相同的认知。然而就在众人为此不禁感到扼腕叹息的时候,董燚的一语出口,不禁再度震惊众人。
夏侯邕心中惊奇,不决问道:“难道你觉得,我们收复北地还有胜算吗?”
“为什么没有呢?”
董燚淡然含笑,仍旧是那样的一副处事不惊的样子。
他的回答让夏侯邕以及众人无法理解,毕竟北越军虽然获胜,但此时也已军心疲惫、再无后|进之力了。然而面对众人鄙夷的目光,董燚也很快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西境之战我们取得了胜利,龙骜所率领的‘玄甲军’虽然近乎无损,但夏朝的主力军却因此遭遇重创。如果我们此时进兵,的确不容易收复北境失地。但我在和郦商决战之后,也在军中收到了辜叔陌来自于卫国的消息。根据辜叔陌的书信回报,卫国如今已经接受了我们共同迎击夏朝的战略。他们趁着夏朝兵败西境的机会,如果此时出兵中原的话,势必会给夏朝带来强大的压力。如今夏朝的主力军全都在北地,中原的兵源基本不足以抗击卫国。如果卫国在此时能够在中原夏地取得胜利的话,穄子期为了保住夏朝就只能调用北方的军队抵御夏朝。那么郦商的主力军已经损失殆尽,除了龙骜率领的‘玄甲军’之外,他们又能任用何处之兵呢?”
董燚一语出口,夏侯邕与诸路郡守立即恍然大悟。
如果战事真的就如同董燚所设想的那样,那么收复被夏朝攻陷的北地,对于如今的北越联军来讲也不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的。只要中原夏朝感觉到了卫国的威胁,唯一能够调用的就只有龙骜所率领的‘玄甲军’精锐共同参战。一旦龙骜率军支援,那么北地的空虚就给了北越军又一次发起进攻并且收复失地的机会了。
“哦,你说的很对。卫国那边的事情,我倒是没有关注。没想到辜叔陌一番出使,居然真的取得了辉煌的成功。只是我听说郦商在和我们开战之前,已经对卫国可能做出的反戈一击有所准备了。他派遣上将魏无伤全权接管卫夏边关的防御,这等勇将面对卫国,只怕对于卫国也是一个不小的威胁啊。”
“所以我们需要在此时静观其变的。”董燚慨然回应:“正好我们的军队历经一番大战急需休养,如今岂不是天赐良机吗?西境战事已经结束了,我们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在此时整顿备战。此等准备进可攻、退可守,一旦卫国威胁到夏朝的中原腹地,穄子期一定会调用龙骜和他所率领的‘玄甲军’予以助战的。而那时候我们正好休整已毕,联合卫国共同对夏用武,岂非绝佳战略之所在的吗?”
董燚一语言出,令夏侯邕心中了然。他连连点头,最终决定按照董燚的计划与筹谋行事。一面固守北地休整军马,一面静观其变的选择伺机而动。而随着西境战事结束的风平浪静,中原腹地也随即再度迎来了崭新的大风暴。
一切战事的发展,完全都在程纵的预料之内。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郦商居然是这样一个外强中干的人。统帅夏朝精锐十万大军的他,在战场居然这么的不禁打。随着西境之战北越军取得的大捷,夏朝大军被一举溃灭的消息也随即传入中原的夏国之内。
穄子期闻听战报,色变骇然。
“郦商这小子,到底是怎么搞的。北地战事他还打的那么漂亮,如何在西境就遭遇到了这样的惨败?非但北越国没有被完全覆灭,便是我夏朝十万精锐也全都被他损失殆尽。这等大罪,孤岂能轻饶了他的?”
穄子期越想越是震怒,有意遣使苛责郦商。
詹博崖闻讯,急忙谏阻。
“大王,此举断然不可。大元帅虽然遭遇败绩,其罪当诛。但北越在西境取得胜利,未必没有复夺北境失地的想法。大王此时如果重责郦商,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西境覆灭北越不得,如果北地再因此有所疏失的话,只怕大王苦心想要谋得的天下一统目标便更加遥远了。”
闻听詹博崖此言,穄子期暂息雷霆之怒。
他缓缓松了口气,这才暂且平息了此时心中的怒火。
詹博崖的话,他很清楚。虽然自己痛恨郦商的轻敌与无能,但此时毕竟还有北境莫大的地域要守。而且提拔郦商,也是自己一手的决策。如果在此时惩戒重责他,势必也会造成不小军心上的影响。
穄子期深明此理,故而只得不禁一声叹息。
他深思熟虑,最终遣使下书北地。非但不对郦商此番的战败进行苛责,反而予以安抚。理由也很简单,毕竟北地战事曾经紧张。夏朝一举攻陷越国北地,虽然重创了越国,但‘杀敌三千、自损八百’也让自己损失不少。这样的军队攻袭西境,战败也算是在常理之中的。西境战事已经如此,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守住苦心攻下来的北境之地,严防北越军的乘势反攻。
这样的说辞,明显是有给郦商的战败找理由的意思。
郦商收到穄子期的书信,当然也能明白穄子期的用意。他回书一封以求自贬,穄子期就此予以原谅。矛盾看似云散烟消,但君臣两个人心里谁都清楚,一切不过只是迫于形势作出的退让与举措罢了。
他们如此演戏,自觉可以瞒过天下众人。岂曾料想,便是国中之人也不能尽数瞒得过的。程纵听说消息,就只是饶有嘲讽般的浅然一笑。
穄子期看似年轻有为,实则是个外宽内嫉的小人。此番做法如此,只会加剧郦商内心的恐慌而已。对于穄子期来讲,他经过此战已经看到了郦商能力的瓶己。所以继续重用他,只是目下没有能够取代他的人而已。而对于郦商来讲,与穄子期之间的君臣友情无疑也逐渐走到了尽头。
“我趁势而起的机会,似乎越来越近了。”
程纵独在府中自顾自下着棋的同时,看着手中捏着的黑子,也不禁露出了阴翳并且越发得意般的笑容。
“这一步棋,你到底要选择怎么走呢?”
他一声自语般的轻谈,凝视着手中黑子的目光也透出令人难以形容般的深邃。而就在这一颗棋子的棋身上,早已被他用修长的指甲画出了一个浅然且不易被人所轻易察觉般的文字。
卫。
这正是“迫于形势互退让,心中明了皆自知”。预知后事变幻怎样,程纵关注的卫国动作若何?且看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