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7月23号的那个星期六,张雨健曾接过一个电话,是高中同学郭小梅打来的。
郭小梅的家乡在怀安某个乡镇地区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郭小梅从小是个孤儿,是郭爷爷在桥洞子里捡到并收养的。
郭爷爷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又是个腿脚不好的人,所以并没有像村里其他男人一样出去挣钱,经济来源全靠家里一亩三分地的粮食收入和十二只草鸡下的蛋。
郭爷爷很疼爱郭小梅,郭小梅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郭爷爷对她呵护有加,省吃俭用地还供郭小梅上了学,一直供到读高二。
后来郭爷爷生了场大病,实在供不下去了,这才说出郭小梅的生世,郭爷爷是希望郭小梅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让他们来帮助她完成学业,郭小梅毅然拒绝了这个提议,她知道爷爷为她吃了很多苦,如今该是她报答爷爷的时候了。
郭小梅把爷爷的十二只鸡和一亩三分地托付给了邻居孙大妈照应,拿着家里仅有的300块钱积蓄和向孙大妈借的600块钱带着爷爷进了城,她一边拼命工作一边帮爷爷治病,没过多久,爷爷的身体就恢复了健康。
村里人看到郭爷爷满面红光的回了家,都夸郭小梅懂事、孝顺,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这一来,郭小梅在十里八乡都有了名气,能娶到这样一个孝顺姑娘做媳妇,那简直就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啊,村里村外的媒婆都赶来郭爷爷家说媒,却是一个个都被郭小梅婉言拒绝。
郭爷爷知道孙女有了文化眼光也高,不甘心一辈子都生活在这个小山村里,姑娘大了一定想飞到外面的世界。郭爷爷也去过大城里,就在郭小梅替他看病的时候,那是他这辈子第二次进城,他知道城里的生活是丰富多彩的,要不是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和12只鸡还牵着他的心,他也想溶入那个城里去生活。
郭爷爷看出自己的孙女是个很有本事的人,能吃苦肯动脑子,郭小梅带爷爷看病的时候,他们在城里仅仅住了三个多月,郭小梅就挣了一万多块钱。
她做钟点工最多的时候一天做过七家,不怕苦不怕累,就在回村之前,家政公司的老板还特意来看望郭小梅和郭爷爷,老板希望郭小梅把爷爷送回家之后能继续到家政公司工作。郭小梅当时就谢绝了,她决定以后都要陪在爷爷生边,给爷爷享受最好的晚年光景。
郭小梅这样想,郭爷爷可急了,想想孙女正值花样年华,此时不把终身大事定下来,难道要等青春失去以后吗?
思虑再三,郭爷爷想出一个好办法,他给郭小梅布置了一个任务,给她三个月时间出去闯,要他在三个月之内找个男朋友,要是郭小梅找不到,那就只能嫁给村里年青小伙子当中的一个。
“要在三个月内找男朋友吗?这个好有难度哦,爷爷,换个任务好不好?三个月内找份好工作行不行?”郭小梅噘着小嘴巴撒娇。
“不行,婚姻就是女孩子的第二次投胎,找什么工作能比找一个好老公还重要?就这么定了,你要是能找到好老公,不但能让爷爷跟着享福,好工作也会一起跟着来呢!”
“爷爷,您终于愿意和我一起离开这儿了吗?我还以为你一直舍不得离开这一亩三分地和12只鸡呢。”郭小梅的脸上浮起喜悦的红霞,既然爷爷愿意离开这个村子,那她说什么也得好好闯一番才是。
“只要你在三个月内找到男朋友,爷爷就把田送给你孙大妈种,再把12只鸡卖了跟你一起去大城市生活,爷爷辛苦了大半辈子,也该好好享受享受生活啦。”
“爷爷说的是真的吗?”小梅高兴极了,“那好,我明天就出去找男朋友,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别忘了,我只给你三个月时间,要是三个月还没找到男朋友,本村的未婚小伙子就是爷爷孙女女婿的候选人,想让爷爷生活在农村还是城里一切都靠你决定了。”
郭小梅知道爷爷是在变着花样的逼着她赶紧成家,但是村里的男孩子她真的是一个都看不上眼,长这么大唯一有个看得上眼的,就是在市区上学时遇到的高中同学张雨健。
上学时候的张雨健总喜欢穿一身白色衣裳,头发留的长长的,很多女孩子都十分羡慕他飘逸的头发,可是有一次,张雨健却因这头长发被老师点名批评,第二天他便剪掉了如丝长发。
理了短发的张雨健更显阳光帅气,老师总是拿他当典型一有空就表扬他,说他不但学习好,人也长得帅,关键是尊师重道。老师一句话,胜过学生一百句。从此,他不但成了校草,还是草中之霸。
那时郭小梅也是草霸的粉丝之一,她一直在心里偷偷暗恋着张雨健,可惜后来一失学,便从张雨健的生活中消失。
几年过去了,张雨健早已大学毕业,不知他是否还记得郭小梅。几经周折,郭小梅得到了张雨健家里的电话号码,在听到张雨健熟悉温暖地声音之后,郭小梅决定了,如果非要找男朋友,这个男朋友非张雨健莫属,如果非要嫁人,非张雨健不嫁。
8月5日,郭小梅只身一人来到张雨健的家乡洪泽县,电话联系之后,张雨健到车站接她到家里吃午饭。
饭桌上,张妈妈总觉得这个女孩子看儿子的眼神不一般,她有预感,这女孩对自己的儿子有心思,如果真是这样,那林灵风怎么办?儿子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想到这,张妈妈试探性的问儿子,“雨健,郭小梅的工作找好了吗?要不要你爸爸帮忙找找啊!”
“不用,我都想好了,就让她去爱心工艺品厂吧,有林灵风照应着我也放心!”张雨健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什么!去爱心工艺品厂?”张爸爸吃了一惊,这老同学的关系要是处理不好,张爸爸很担心未来媳妇没有那种心理承受能力,张雨健和林灵风之间才刚刚开始,怎么能出现其它状况?
张雨健轻描淡写的说:“你们放心好了,林灵风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好说话是不假,我可不许你欺负她,她可是我的准儿媳妇,你要是敢对她不好,小心我揍你!”张妈妈握起拳头假装恐吓儿子,张雨健也不害怕,嘿嘿傻笑着躲开了。
“儿媳妇?雨健,你有女朋友了吗?可我上次问你,你……”郭小梅的脸上尽显失望。
此时张爸爸已能大概猜出郭小梅对儿子的心思,趁儿子还没察觉出来,还是趁早断了郭小梅的念想比较好。
“雨健的女朋友也是刚谈的,就在上周刚定下来,小梅呀,你来的也算巧,雨健准备这个月的20号结婚,做为雨健的老同学,到时候你也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吧。”
婚礼?这么快吗?郭小梅心里很不是滋味,挤了一丝微笑点头答应着。
张雨健莫名奇妙地看着父亲,他怎么不知道自己20号要结婚的事情?
“雨健啊,20号可是个黄道吉日,是你林叔、林姨和我们一起找大师合了你们的八字以后挑出来的好日子,反正你和风儿迟早要结婚的,早操办早省事,你妈妈我呢也好早点抱孙子是不是呀?”
“抱孙子!我是不是就为了你们抱孙子才结婚的呀?你们把结婚的日子都定了,可我本人却不知道,你们也太心急了吧!林灵风能同意吗?”
张妈妈咪笑着,“放心吧儿子,这黄道吉日是我们双方家长一起挑出来的,林灵风那么有孝心,她不会拒绝的。”
“既然你们大人都包办好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张雨健一脸郁闷,他已经没心思继续吃饭了。
“我吃饱了,叔叔、阿姨、雨健,你们慢慢吃吧。”郭小梅轻轻放下碗筷,一点食欲也没有了,她巴不得现在就离开这儿。
张雨健一把拉起她的手,“那好,我带你去爱心工艺品厂!”
儿子和郭小梅一走,张妈妈倍感不安,“我一猜就知道这郭小梅是干什么来的!你说这郭小梅怎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啊?这不是搅浑水呢吗?离结婚的日子没几天了,亲戚朋友都通知遍了,万一出了什么状况……”
“快吃饭吧,你说你这不是杞人忧天吗?孩子们也没怎么着!”张爸爸用筷子敲了敲碗边说,“姻缘自有天注定,放心吧,不管出现什么后果一切由我张远来承担!”
园区的路上
张雨健穿着雪白的休闲服,开着雪白的雅马哈电摩托,郭小梅尽管有些闷闷不乐,却很享受地坐在他后面,她知道张雨健喜欢穿白色的衣服,所以今天也特意穿了一身白裙子,她是想以此吸引张雨健的注意。
“雨健,我渴了。”郭小梅柔柔地道。
“那好,我去买水。”张雨健停下车,来到一家名为“郎才女貌”的超市门口,转身问她,“你想喝点什么?牛奶?饮料?还是纯净水?”
郭小梅看了眼店招牌,满怀期待的说:“我能和你一起进去吗?”
“可以!”张雨健回答地很干脆。
二人刚走进店里,女店主就热情夸赞,“哇,美女的裙子好漂亮哦!穿上它就像白雪公主一样美丽!”
店主这么一说,张雨健才细细打量起郭小梅来,是啊,郭小梅真的很美丽,闭月羞花,如花似玉,比起几年前那个青涩的小姑娘真是变化太大了。眼前的郭小梅越看越有淑女风范,这白白的公主裙穿在她身上尽显高贵和优雅,张雨健不知不觉看走了神。
“喂,雨健!想什么呢?”郭小梅拿着两瓶果粒橙在他眼前直晃。
女店主笑着说:“他被你迷倒了哦!你看你们俩,一个是白雪公主,一个是白马王子,真可谓是郎才女貌啊,太般配了!”
张雨健付了钱红着脸解释:“不是的,不是……我们……”
“谢谢您的赞美!”郭小梅及时打断张雨健的话,“您和您老公也一定是郎才女貌,祝您生意兴隆!”
一旁的男店主听了郭小梅的话喜上眉梢,拿了两瓶纯净水,一瓶送给郭小梅一瓶送给张雨健,“免费赠送的!祝你们小俩口夫妻恩爱,百年好合,欢迎下次再来。”
“谢谢,我们……我们都没结婚呢。”张雨健又来解释,他的意思是,他和郭小梅都是没有结婚的人,店主这样的祝福是否不太合适。
男店主呵呵一笑,“没结婚更好,看我的招牌——郎才女貌超市,专卖结婚用品,等你们什么时候结婚了,一定得记得到我们这里来买结婚用品啊,保证喜庆,货真价实!”
“小子唉!赶紧娶了她,别让别人把你的白雪公主给抢了去哦!”女店主对张雨健眨了眨眼意味深长的说。
“我……”张雨健突然舌头打结,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郭小梅则一脸开心的样子,主动拉着张雨健的手催他快点离开。
再次骑上“白马”时,王子的心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心里不禁泛起了微妙的变化,紧张、兴奋,心跳加速,这是怎么了呢?张雨健忽然感觉后背痒痒地,原来是郭小梅的一只小手在作怪。
郭小梅捅了捅他的后背,“雨健,现在可以不去那个工艺品厂吗?我上午坐车晕车,到现在都感觉晕晕呼呼地,要是面试不成功我工作不就泡汤了嘛!听说洪泽湖边的风景很美,要不你带我去看看吧,等心里舒坦些了,明天我自己去工厂好吗?”
郭小梅说的极其温柔,半带着央求的语气,张雨健实在不好拒绝。
“那好吧!”张雨健车头一调,开往了洪泽湖。
洪泽湖边的风景依旧美丽怡人,大湖碧波荡漾,水阔天空,湖边绿树环绕,鸟语花香。
张雨健把车锁在停车场,带着郭小梅从林荫小道走进去。
走了许久,郭小梅站下来,恬静中夹杂着些气喘,“雨健,你就没有话和我说吗?”
“啊……噢!”
张雨健忽然想到是有个问题要问她呢,看着她脸上冒出的细汗,便从衣袋掏出纸巾递给她,“擦擦汗,要不我们坐下聊会吧。”
“唉!”郭小梅高兴地应着,紧挨着张雨健坐了下来。
“你高二那年突然不见了,去了哪儿?”张雨健问。
“看来你还是挺关注我的!”郭小梅面带微笑的说,她的心里有些许小激动。
“我……是啊,我一直都联系不上你,很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情!”张雨健红着脸说,他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郭小梅,似乎想从她脸上解开自己心里的疑惑。
郭小梅望着张雨健那张帅气的脸,心跳不禁莫名的加快,小脸瞬间变红,她觉得自己突然间好紧张,郭小梅咬了咬红唇,极力控制着自己紧张的情绪,顿了顿,便把爷爷生病和自己的生世一同讲了出来。
“原来在你身上还有这么多故事!”张雨健温柔的目光盯着她,眸子里满是怜爱的神情。
“还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你想听吗?”郭小梅一鼓作气,想借机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说出来。
“什么事?”张雨健满脸柔情的问。
“我……我喜欢你!从高一开始我就暗恋你了,一直没告诉你,真是对不起!”郭小梅说完便低下头,仿佛一个犯错误的孩子。
张雨健懵了,突然之间他不知道该怎样说话,说没关系吗?还是说我也一直暗恋你!
想到上高中时的情景,张雨健对郭小梅的印象是十分深刻地,那时的她学习很好,长相也是清纯可人,只是除了校服之外身上总穿着很土气很过时的衣裳,松松垮垮,没个腰身,颜色老旧,似乎时髦与潮流这些东西都和她完全不在同一个时代,简直一个八零版的灰姑娘,现在想想这都是因为她的家境和生世啊。
再寒酸的衣服也遮挡不了郭小梅的光辉,郭小梅不但学习优秀,而且气质非凡,有一副凌寒独自开的清高风格,只是性格比较孤僻,很容易受伤的样子。张雨健总是暗暗鼓励她,常常用左手写一些名人名言之类的小纸条,趁没人时塞到她的书包里。
张雨健就坐在郭小梅的后一排,他怕被郭小梅认出笔迹,所以故意用左手写字,写的歪歪扭扭,每次郭小梅都很认真地看,看完后放进书包收藏起来。张雨健写了好多,直到高二看不到郭小梅的那一天。
见张雨健一直不说话,郭小梅问:“是不是生气了?我知道我说的太唐突,但是如果今天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说完这些话,我就离开这儿,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雨健,其实我……”
“我来这儿就是想和你说这些,我并不是为了找工作而来,我是为了你,可是现在你都快结婚了,我还能怎么样呢?我只有祝福你们,希望你们过的快乐幸福!”
“小梅,其实我并不是你想的那么好。”张雨健的脸上尽显无奈,“我现在的生活并不是我想要的,我妈妈生病了,所以她常常觉得时间紧迫,总想快点抱孙子,和林灵风的交往都是他们的意思。我还没做好和那个女孩结婚的心理准备,但我又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去抗拒。”
“你知道吗?我在高一的时候也曾暗恋过一个同学,我很想和她交往,又怕孤傲的她不肯接受,我深深地明白暗恋一个人是多么痛苦和辛苦的事,所以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知道我要怎么说你才能开心,我只希望你留下来,如果你不想去她所在的工厂,我替你找别的工作,只要你留下来,我会尽我一切能力保护你。”
“不用了!你这样做又有什么意思?”郭小梅神情恍惚,“我再喜欢你也不能去做伤害她的事情,爱情是两情相悦,不是怜悯,所以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不是的,小梅,我对你并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悯,我是真心想要保护你,我愿意和你一起照顾郭爷爷,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小梅,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郭小梅站起身,望着眼前的湖水,眸子里泛起淡淡忧伤,“我相信你,但是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路要走,我们走在不同的路上,就算我留下来也没有意义。对了,你结婚我就不去了,我自认我没有勇气看到那样幸福的场面!”
眼见郭小梅就要离开,张雨健连忙站起身,“还记得高一那次,你考了全班第二吗?那次老师说你成绩下滑了,你很伤心,自习课哭了很久,后来你在书包里发现一个字条——即使道路坎坷不平,车轮也要前进;即使江河波涛汹涌,船只也要航行。”
“还有一次,有个女同学说你穿衣服太旧,笑话你家境贫穷买不起新衣服,你很难过,那次书包里又出现一个字条——贫不足羞,可羞是贫而无志。”
“又有一次,你上课咳地厉害,老师叫你回家看好病再来,别影响了其他同学上课,你流着泪背上书包回家,我相信当你回到家应该会看到这样的字条——含泪播种的人一定能含笑收获,还有……”
“原来是你,是你一直在默默鼓励着我……”郭小梅再也无法继续前进的脚步,她转过身,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张雨健深情地拥抱着她,“是的,你就是我暗恋的那个女孩,小梅,爱情是两情相悦,我爱你就像你爱我一样辛苦,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了,没想到老天还是把你送到了我面前,小梅,留下来好吗?让我好好保护你!”
郭小梅再也不想脱离这温暖的怀抱,沉醉了好久才喃喃低语,“那她呢,你要怎么对她?我不想让她难过!”
“请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慢慢和她说,我知道她的心里也放不下一个人,或许我们这样都是最好的选择……”张雨健的声音越发沙哑,越是如此,越显温柔。
“雨健……我相信你,不管要多久,我都愿意等你……”郭小梅的脸上流下幸福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