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浩杰的审讯第二天便开始了。
平常的犯人，被捕之后，精神状态会彻底变化。
看守所是个适合坏人思考人生的地方。
可是段爷看上去还是原来的样子，阴冷的眼神，玩世不恭的姿态。
他聛睨着准备审讯他的警察，好像在说，我就喜欢看你不喜欢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这一次的审讯人员阵容豪华，不仅江楚凡亲自坐镇，专案组组长刘海斗也参加了。
刘局长一言不发的坐在一边，眼神凌厉的俯视一切，像一只飞在高处的猎鹰。
如此重大的案件，李笑完全成了小跟班。
江楚凡开门见山的说：“快说，超市附近的红裙女子丁雪舞、网吧附近的学生杨珊、还有居民楼下的中年女人谢幼婷，这些人是不是你杀的？”
“算是吧，我记不清了。”段爷微眯着眼，不在乎的说。
“她们和你何怨和仇，为什么要杀她们？”江队连珠带炮的问道。
“没仇恨，我让她们别叫，把钱财乖乖给我，她们不停，我也没办法。女人的尖叫声和刀子捅进去的感觉是不是特别配，我太喜欢这种感觉了。”段浩杰说着睁开了眼睛，两眼放光，在他看来，杀个人和杀头猪没什么区别。
“你个变态！你毁了多少家庭的幸福，你知道吗？”江楚凡生气的怒骂道。
段浩杰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
他不幸的童年时光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从小到大，父母亲争争吵吵，吃饭时，段爸爸常常摔掉盛满饭的碗，桌子上的菜也被他掀翻在地。
段爸爸属于窝里横的男人，在外面对谁都一团和气，在家里和段妈妈却针尖对麦芒，三言两语不合就动手。
每当段爸爸发脾气时，母亲便骂骂咧咧的说个不停，她骂的越难听，段爸爸便打的越凶，段爸爸常常揪着段妈妈的头发打。
有时候打急了眼，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段浩杰也会被爸爸抓起来狠打一顿。
小时候，每当父母吵起来，段浩杰便特别烦躁。
他躲在桌子下面，饿的没办法，便捡地上的残饭残菜吃。
段爸爸嗜赌，逢赌必输，家里常常穷的揭不开锅。
七、八岁时，段浩杰便学会了小偷小摸。
先是去邻居家偷，好吃的、好玩的，顺手牵羊。
后来，他又瞄上了商店，那里好吃的更多。
十岁那年，他在学校附近的小卖部偷零食，被卖东西的老伯伯捉到了，当做小偷带到他们家。
老伯伯原本就是小本经营，他在段爸爸面前，一点不留情面的将段浩杰数落了一顿，把他的劣迹全部告诉段爸爸。
毕竟他也没办法，小段浩杰偷他家的东西，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段爸爸颜面尽失，当着老伯伯的面，用夹铁丝的手钳子，将段浩杰的左手食指和中指骨节夹的变了形。
小小的段浩杰哭的撕心裂肺。
老伯伯吓坏了，落荒而逃。
小时候，家在段浩杰心目中，毫无温情和幸福可言。
十三岁那年，段浩杰端了一家商店里装钱的小匣子。
一共偷了赃款三百二十一块二毛钱，揣着这笔钱，他第一次离家出走。
几天后，警察侦破了这起盗窃案，他们在镇上一家公共厕所里找到了无处栖身的少年段浩杰。
那笔钱他已经用的剩下不多，他身上污秽不堪，散发着一股屎味。
少年段浩杰被送往少管所劳教，他被判刑三年。
可以说，段浩杰的青春期是在少管所里度过的，他从比他大的同伴那里，学会了打手枪自慰。
少管所高墙大院的天空，窄窄一片，有一天，他和同伴比赛打手枪，一晚上打了八枪，获得枪王之称。
管教知道这群不良少年的业余爱好后，明令禁止，不许打手枪。
可是段浩杰却顶风作案，他在厕所里明目张胆的放了一枪，被来上厕所的管教撞了个正着。
就这样，不服管教的段浩杰刑期延长，由原来的三年变成了五年。
从那时开始，他的性格变得更为阴郁。
五年后，段浩杰从少年长成了十八岁的大后生，他出狱后，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
他完全迷茫了，已经失去了融入社会的能力。
家里的硝烟味依旧很重，爸爸妈妈没有因为他的不成器而反思自己的教育方式，而是吵得更凶了。
他们互相抱怨，没办法，段浩杰只好白天躲在家里睡觉。
下午父母下班回家之后，他便躲出去，留下两个人自由发挥。
在父母眼中，段浩杰就是个讨债鬼，前世里欠的债，报应到了这一世。
夜里，小镇上的所有人都睡了，夜晚漆黑一片。
段浩杰却在街上游荡，从那时开始，他便开始抢劫夜里的独行客。
男人体力好，段浩杰失手两次，被揍一顿后，他心里留下阴影。
从此以后，他专门选择女人下手。
可抢劫毕竟风险大，段浩杰还是害怕，不到万不得已，他只偷不抢。
终于，又一次入室盗窃后，段浩杰被警察抓获，关进了监狱。
监狱里，他依旧阴冷的眼神，睥睨一切，平素一言不发。
刑满释放后，段浩杰回到家中，爸爸所在的加油站，为他安排了一份保安工作。
所有人都劝他学好，包括父母。
段浩杰也想，他努力想变成一个正常人。
他开始朝九晚五的上班，毫无怨言。
在这里，他喜欢上了一个叫崔菁菁的同事。
至今，段浩杰的记忆中，还记得崔菁菁留着厚厚的齐刘海，一双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看人的时候眼波流动，自带三分热情。
那时一个傍晚，崔菁菁下班，段浩杰堵在路口，张开手臂，拦住了崔菁菁的去路，他鼓起勇气说：“我喜欢你。”
崔菁菁脸色变得很慌张，她吓得原路折回，找到了加油站其他两个同事，把她送出了那个路口。
段浩杰很受伤，他看着崔菁菁不理他，走在两个其他同事之间，径直离开的背影，大声的吹着口哨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