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东阳鼻子一酸,眼泪流了出来,这些全都是他最爱吃的菜,刚才看到家里不再是熟悉的样子,虽然这说明日子过得很好,可他还是很怀念小时候一家人围着小矮桌吃饭的情景。
现在的家,好是好,他却觉得很陌生,陌生的让他心生寒意,还好看到熟悉的饭菜,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为了掩饰哭腔故意不高兴:“爸,为什么把咱家的小饭桌换了,这桌子哪点比咱家以前的米白色小饭桌好!”
“小饭桌没扔,在仓房放着呢,好多旧东西都在仓房放着,我和你爸住正屋,东屋是你的房子,房子也都重新翻盖了,里面的被褥是新的,妈昨天才晒的,暖和着呢。”柳翠玲摆好碗筷。
郭家齐得意洋洋的补充道:“朝西的这三间房子,一间我和你妈住,一间你结婚前先住着,一间来个客人住,朝北并排的那三套房子,一套你结婚用,一套将来有孩子,孩子结婚用,还有一套,万一生两个,也好多个准备。”
郭东阳被老爹这给孙子准备婚房的深谋远虑给逗乐了,嘴里也不含糊:“爸,您老真是深谋远虑啊,我妈怎么那么有眼光,找了个这么英明神武的老公啊!”
“那是!”被儿子夸奖,郭家齐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甚是得意,倒是柳翠玲看着郭东阳,眼里净是慈爱,偶尔气乐了,说句,“这孩子!”
“爸,你真的把人家商场里的垃圾桶拿咱家来了?”吃着饭,郭东阳又看见了大门口那个绿色的垃圾桶,他记得家里装垃圾都是用废弃的铁桶油漆桶什么的,什么时候还专卖买个垃圾桶了。
“怎么能,你爸就那么财迷,会干这种事,这是村委会免费给的,各家各户都有,好像是三年前吧,和那个路灯是一年的事情。”郭家齐说话期间满是自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多大的干部。
“妈,我爸说你病了,去医院检查了没,医生怎么说的?”郭东阳回来半天,不动声色的观察,柳翠玲气色很好,不像生病。
郭家齐眼一瞪:“怎么没病,这些年你不回家,你妈过年都吃不下饭,今天你回来了,你妈才勉强能吃这么一点。”
柳翠玲看着自己手中的这一小块馒头,心想,这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刚吃过饭没多久,还没饿呢,又陪着儿子吃饭,所以才吃的少。
郭东阳果然不敢再吱声,给柳翠玲夹了一块排骨:“妈,你多吃点。”
吃完饭,郭家齐就领着郭东阳去了县里,先买了三份一样的礼品,一箱纯生,一条云烟,一箱特仑苏,一个果篮,花了上千块。
又买了一身在他眼里相当不错的衣服,又花了上千块,本来有些心疼,可看着穿上新衣服的儿子英气逼人,郭家齐觉得上千块花的不冤枉。
“妈,你看我穿这样行吗?我还是个学生,要不要这么西装革履的啊,到底去见谁啊?”郭东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怎么看怎么别扭,浑身不自在。
“不见谁,就是去看看你姥爷,这么多年没回家,回家了不去看你姥爷,你爸可就倒霉了,你姥爷一准打断你爸的腿。”柳翠玲打量着儿子,心里很满意。
她这个儿子,七分潇洒三分不羁,长得真好看,却没有半分女孩儿的脂粉气,不像时下这些小年轻,一个个花枝招展的。
眼下,西装一穿,还真是不比电视上的那些明星差,老话说的太有道理了,人靠衣装马靠鞍,要不怎么会有狗眼看人低呢。
“姥爷脾气还是那么火爆啊!”提起柳老爷子,郭东阳心里也有几分胆怯,主要是这老爷子看不上他老爹,据说是郭家齐一岁的时候老爷子抱他来着,谁知他尿了老爷子一身。
从此之后,柳保山柳老爷子就看不上郭家齐,这都四十年过去了,还是看不上他,也因此看不上关于郭家齐的一切。
“可不是,谁让你爸小时候尿湿了你姥爷新买的呢子大衣,你想那个时候人人家里都穷,你姥爷虽说是村里的会计,可攒了多少年买了这么个呢子大衣,宝贝的什么一样,你爸倒好,一泡尿给尿湿了。
冬天还不好干,好容易干了,好一股怪味儿,只好洗了,那时候哪来的干洗店,好好的呢子大衣,干了大半个月,你姥爷也冻感冒了,提起你爸当然牙根痒痒。”柳翠玲也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她甚至还记得当她把郭家齐领回家,柳保山看见是郭家齐,拿起扫把就往门外撵,柳翠玲也在当晚知道了整件事情。
“妈,这几年,我爸是不是对我特失望啊?”趴在母亲的耳朵上,郭东阳带着颤音问道。
“别瞎说,不管你咋样,穷了富了,学的成学不成,都是我们的儿子,趁着年轻,只要你愿意,就在外面好好闯荡。
哪天累了,就回来,家里有地有房,种地也饿不死,怕什么!
你爸当初让你学厨师你是知道原因的,你姥爷并非真的瞧不上你爸,不然就你姥爷的脾气,当初怎么会同意这门亲事。
说到底,你姥爷就是单纯的觉得厨师是个技术活,老辈人讲究个‘一技在手,养家糊口’,再说做厨师的哪有挨饿的。
你爸是个瓦工,也能养家,可你爸养家出的是大力气,赚的是血汗钱,你姥爷是心疼我,也心疼你爸。”她当初就明白老爹的想法,所以八年前丈夫让儿子学厨师,她也没有阻拦,没有哪个当妈的愿意儿子每天在建筑工地干苦力的。
“妈,你和我爸怎么不把我姥爷接到咱家去,咱家那么多房子,我姥爷自己一个人多可怜啊?”郭东阳坐在农用三轮车上,心旷神怡,这么多年都想不明白的事情也就脱口而出,“我就不明白,姥爷这么多年一个人过,怎么就不能上咱家去,自己的爹妈难道还不能接到自己家里来孝顺啊!”
“你姥爷不去,这事你们年轻人不懂。”柳翠玲哀叹一声,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