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蓉上了马车,便把一切繁杂都抛到脑后,一门心思放在要去见端宁这件事上。宁王的庄子要大的多,正位于谷口处,依山而建,门厅开阔,纵深极大。马车径直从侧门而入,行至内院方才停下。
穆蓉下了车,端宁已经笑盈盈地上来拉穆蓉的手。
“还想着派人催催,蓉妹妹是不是忘了时间了?”
“端宁姐姐,初次登门,怕失礼,装扮的时间长了一些,让姐姐久等了。”
穆蓉想抽开手,端宁攥的死紧,只好由着她牵着往前走。
端宁今日颇有些寂寞久了终于有了个玩伴的兴奋劲,一边拉着穆蓉,一边给穆蓉介绍各处院子。
“我们先去见过祖父,然后去我院里。你看,蓉妹妹,这里漂亮吧?”
端宁没提醒,穆蓉也发现了,与穆蓉的小庄子种满了玉兰花不同,宁王的庄子五颜六色种满了各色花,每种花占一处地方,挨挨挤挤开的热闹。穆蓉一路沉默着听着端宁乐呵呵地说着她在庄子里的杂事,不过就是些摘花扑蝶,调香做脂。穆蓉听着这些她本来就知道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可笑的是,穆蓉比端宁自己还要了解端宁,却还要听着本人一一说过去。
一路穿过繁花似锦的花园,来到正院。这里要正常一些,花很少,树很多,高切密。穆蓉看看硕大的树冠,密不透风一样,心里在想,这树上也有影卫吗?
迎面一个年近五十,胡须花白却脚步稳健的管事迎上来行礼。
“郡主安!”
“齐管事不必多礼,祖父在哪里呢?”
齐管事恭敬地回道:“王爷在马厩看大威!”
端宁点了点头,拉着穆蓉绕过正院,往后面去。等到了马厩,穆蓉才发现,大威不是一匹马,而是一条狗。
齐管事推开马厩的门,让二人进去,所谓的马厩空荡荡的,一匹马也没有。一间低矮的马厩围了门,齐王正在里面。靠近了才发现,齐王正坐在太师椅上,旁边的坐垫上趴着一只黑色的大狗。
齐王抬头看见二人,低下头摸摸大狗的头,像是对待老朋友一般笑着说:“大威,你看谁来了!是端宁来了,你不是最喜欢跟她玩吗?我让她来陪你玩好不好?”
大狗眼皮抖动了几下,试着睁开眼睛,没成功,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又不动了。
穆蓉好奇地看着,齐王总算是转头看她了,忙躬身见礼:“见过舅公!”
“哦,是蓉儿来了。”
齐王慢悠悠地说,慢慢抬起左手,右手在左手手腕绕了几圈,取下一物递给穆蓉,“给你拿着玩吧,这是大威的狼牙,带着以后狼都不会咬你了!”
穆蓉看看端宁,端宁嗔怪着祖父,“祖父,蓉妹妹常年呆在京都,上哪碰到狼去?”
齐王脸上带着淡淡的失落,“也是,现在在京都了,不在伊萨,没有狼了。”
穆蓉忽然伸手接过来,看形制是成年狼的狼牙,原来大威是一只狼啊。
“多谢舅公,京都虽然没有狼,可世道艰险,未必没有其他危险,蓉儿带着这枚狼牙,没准正能遇难成祥呢。”
齐王欣慰地笑,“好孩子,真不愧是我朱家的种!端宁,你看看蓉儿,再看看你,整天弄花斗草的,你要多学些傍身的本领啊,世道艰险,不知道什么时候西奴又来喽,到时候只能靠你们了。”
端宁撅着嘴,跺跺脚,不依不饶地说:“祖父,端宁不是会骑马吗,怎么蓉儿一来,你就不喜欢我了!”
宁王哈哈大笑,安慰端宁道:“都喜欢都喜欢!去吧,去玩吧,别跟我这个老头子呆在臭烘烘的马厩里了。端宁好生招待好你蓉儿妹妹!”
端宁跺跺脚,哼了一声,拉着穆蓉转身就走。等出了马厩,才放慢了步子,收起了满脸委屈的样子。
“蓉儿你是不是觉得我对祖父有些不恭敬?祖父身体不好,多说说话,多笑笑,午膳能多吃点饭!”
穆蓉点点头,脑海里还在回想端宁刚才那副跺着脚撒娇的小女孩样,原来她不是唯独在他面前才如此!
两人去了端宁的院子。穆蓉一眼便能分辨得出端宁的风格。正堂悬挂董源的云山图,雪宜山人的八宝太师椅成套摆设,两侧博古架上宋窑天青釉、明青花琳琅满目。端宁带着穆蓉进了用琉璃珠帘隔开的内室,又是另一番景象。通体古朴大方,摆设多为古玉古瓷,少金玉之物。坐塌简单铺陈的是百蝶花的褥子,也没有迎枕靠垫,小茶桌早就水正沸,杯中茶香四溢,正是端宁常喝的君山银针。端宁请穆蓉入坐,穆蓉问她:“舅母身体还好吗?。”端宁浑不在意地说:“母亲身子弱,这山上水汽重,不利于她休养,所以一向都是我陪着祖父来庄子上消暑的。多谢你挂念,母亲这些年还好。”
穆蓉默然,她不记得端宁的母亲何时去世的,不过前世她死的时候还活的好好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病,一病几十年从来不曾见过外人。
在端宁对面盘膝坐下,两人对视一会,端宁忽然扑哧一笑,穆蓉无奈。有些人有些事,似乎亘古不变。
“也不知道你爱喝什么,我爱喝什么,你就跟着喝吧。”
穆蓉短期茶杯,闻了闻,又丢回去,“我爱喝碧螺春,给我换了吧。”
穆蓉算是明白了,跟端宁客气,她会当真,干脆不客气,凭什么要委屈自己?穆蓉今天是抱着献祭的心态来的,她想看看自己能扛到什么时候。
端宁冲婢女招手,吩咐换碧螺春来。忽然轻笑着问穆蓉:“蓉妹妹,我喜欢吃桃花糕,你跟着我吃桃花糕还是换成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