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寄秋多了一个小厮,其实也不算是小厮,而是随身的听差,名叫刘今,据说原来是听事房的小管事。现在放着听事房这么有前途的地方不去,跑到他身边做了个小小的听差,王寄秋真怕指使不动他!
刘今过来的第一天,王寄秋就领教了他的厉害之处,一个时辰之内,奉他之命,把王府的管事从招待亲朋的宴席上拖进了公主府,竟然还重新换了衣服,洗漱一新!
王府的管事都已经魂飞魄散了,吓得还以为自家公子发生了什么事,直到见到公子安然无恙地坐在书房看着他,才屁滚尿流地扑过去,眼泪汪汪地叫:“公子,您还好吧?”
王寄秋看看刘今,他已经面带笑容地退出了书房,还把端着茶盘呆愣着没回神的知书给拽走了,很是体贴地关上了门。
“我挺好的,叫你来是问问府中有多少存粮?”
王府管事狼狈地抹了一把脸,仔细回忆着具体的数字,报了出来。
王寄秋说:“现银还有多少?”
“一万两!”
“我能用多少?”
王府管事低头算了算,说:“一万两!”
王寄秋疑惑地说:“怎么府里不用预留吗?”
王府管事说:“老爷夫人公子小姐都不在府里,府里上下人等一个月花费不过百两,咱家还有铺子会交账,足够用了!”
一万两,王寄秋想了想,说:“你带几个人去允州四老爷那里,就说我要收粮,越多越好,让他帮着办!”
王府管事点头答应,然后说:“如果四老爷问做什么用,小的该怎么说?”
王寄秋说:“就说我得到消息,郡主来年要接管封地,大肆建设郡主府,征调民工上万,我跟郡主争取到了民工粮草供应的活,算是郡主照顾王家的!”
“是,小的明白了,小的这就点了人出发!”
王寄秋唤了人进来,还是刘今,笑嘻嘻地进来施礼,王寄秋说:“你把他送回王府,另外给我送几封信出去!”
刘今笑眯眯地接过王寄秋的信,揣进怀里,面带笑容地带走了王府管事,王寄秋这才松了口气。按脚程来算,这信五六天之后能到舅舅和父亲的手上,再用五六天的时间准备,郡主所要的船队十五之前便能动身,赶在二月初二之前到广安郡是完全够时间的。至于父亲那里,预防万一吧,毕竟晋州离广安足有八百里,现在又是年节十分,就算采买够数,也找不到足够的民夫运送。
也不知道是商量好了还是怎么样,反正初二这天,公主府是一个客人都没有,直到晚膳十分,大将军穆陈才带了一个身穿棉袍,头戴风帽,半掩着面的男子进了绿云轩。
“舅舅,你怎么出宫了?”
穆蓉大惊失色,那带风帽的俨然就是当今皇上朱曦。
朱曦板着脸训道:“还有脸说,不是魇着了吗?不是药都灌不进去了?怎么我看你这比我还忙呢?”
穆蓉看看书案上摆着的名册,都是允州冀州各地州郡县官的名字及出身来历,讪讪笑着起身挽着朱曦的胳膊,往下首的椅子上带。
“舅舅,我这不是好了嘛!”
朱曦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又摸摸她的手,见全是热乎乎的,才松了口气,没好气地对穆陈说:“你这国公府是怎么回事?上一次是掉进湖里,还没查个子丑寅卯来,这一次又是梦魇,这要是没人作怪,你信吗?”
穆陈无言以对,只能沉默,查也查过,有几个人还上了刑,都有人熬不住去了的,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说是意外吧,这说出去谁又相信呢?
穆蓉赶紧拉着舅舅的胳膊,摇晃着撒着娇说:“舅舅,真的是意外,我敢肯定,国公府里的人都没有问题,这是蓉儿的问题,你别怪大伯父了!”
朱曦没说什么呢,穆陈却喝道:“这怎么是你的问题?你能有什么问题?你放心吧,我回去再查查,我就不信了还找不到搞鬼的人!”
朱曦冷着脸说:“你伯父说的对,你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问题?让他再查查,实在不行就换一批!不过,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公主府,哪也别去了!”
穆蓉乖巧地答应了,朱曦和穆陈脸色才慢慢和缓。
“你这是做什么呢?”
穆陈往书案上一扫,一眼看见一个熟悉的地名,不由得拿起来看,一边问穆蓉说:“这不是冀州的地势图吗?你看这个干嘛?”
穆蓉赶紧去搀他的胳膊,不着痕迹地拉着他跟舅舅坐一起,笑着说:“我就是好奇,随便看看,看这个不伤脑子!”
朱曦嗤之以鼻地说:“就你?想然你不伤脑子,只能把你打晕过去!”
穆陈赞同地说道:“你还是老实交代吧!”
穆蓉想了想,反正还要找他们俩求助的,就把自己想好的说辞说出来了:“我其实做这个梦已经很久了,总是梦到母亲身穿银甲站在满是死尸的战场山对我笑,前天晚上忽然不笑了,眼中含着眼泪跟我说“蓉儿,好久没有听春熙班的小凤仙唱戏了,你有时间代我去听听。”,人家说水能通灵,母亲毕生都活跃在允州冀州幽州两周一带,我想叫几个戏班子沿河而上,唱戏给母亲听!”
朱曦沉默了,穆陈却奇怪地看了穆蓉一眼,心想公主在世也不喜欢听戏啊,怎么到了那边改了性子了?
朱曦却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穆蓉茹慕之思无法纾解,做梦梦到公主那是很平常的,就是这梦奇怪一点而已。
朱曦轻声说:“你这想法确实可行,叫春熙班坐船北上,一路唱过去,你觉得呢?”
穆陈没什么意见,穆蓉却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舅舅,我想弄得阵势大一些!”
“怎么个阵势大一些?”
穆蓉低声说:“我也不知道母亲究竟是光想听听春熙班的小凤仙呢,还是想顺便听听其他人的,我想着既然请了,这一路上追随母亲战死的将士,有名无名的,不一定能听懂春熙班呀,那就请几个杂耍班子,一路有唱得,有耍的,也算是犒赏了!”
穆陈看看朱曦,无奈地一摊手,朱曦摸摸鼻子,说:“蓉儿,这是不是阵势太大了?这要花费多少?朝廷去年虽然岁赋收入有所增加,可今年还有几项大事要办呢!”
穆蓉笑着说:“舅舅放心,既然是我提的主意,这一应花费自然由我公主府承担!只是沿途的官府需要配合,需要几张政事堂的明文。再有,就是大伯父那里,要借一些亲卫给我沿途开道!”
两人真是心大,都不问问他们这位侄女(外甥女)所说的大阵势是多大,就这样上贼船,等到戏班子上了船,其行,才从沿途官府的奏报中得知,竟然是画舫十艘,大小随行船只十六艘,唱戏的出了春熙班,京都其余三家全部在列,并且竟然有七个戏耍班子,光随行开道的亲卫多大二千余人,两人才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