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三月,是比较舒爽的天气,褪去了冬衣,每日里都是柔和的春风,满院子的花争先有了动静,先是抽个小绿叶子,然后偷着长个花骨朵,再然后,等你不经意间发现的时候,已经长成一片片的花海了。
宝哥掐了一大把,捧在手里,一溜烟地进了院子。
“均哥,均哥,你快看,这是什么花,好香啊!”
先出来的却是个丫鬟,笑盈盈地说:“宝哥,你又去摘花了,让秦婆子知道了,又要骂你了!”
宝哥抬头对她嘿嘿一笑,绕过他进了屋子。
均哥正襟危坐,坐在大案前描红呢,听到声音抬头对他一笑,又低下头去继续写字。
宝哥东张西望,看中了多宝阁大鱼缸旁边的一个胖肚子的窄口瓶子,跑过去把花一股脑地塞进去,双手抱着瓶子给均哥送过去,往书案上一放,左右端详一番,自己先乐了。
“宝哥,你先去外面玩一会,我还要一炷香就写完了,等会陪你玩!”
均哥头也不抬地对宝哥说。
宝哥看看角落里插满了香的香台,低头找了找,找到了一根刚刚燃着的香,看看位置,点点头,说了一句那你快点来,便跑了出去!
刚到院子里,正想着玩些什么呢,一个跟他个头差不离的小厮跑了进来。
“宝哥,你去哪了?先生叫你呢!”
这是他的小伙伴,叫保全,跟他名字差不多,宝哥点点头,说:“我去给均哥摘花了,寄秋哥哥叫我做什么?”
保全说:“奴才也不知道,宝哥,你还是快去看看吧!”
宝哥很为难:“可是均哥可写好字了,他答应让英雄陪我玩的!”
保全别看个子小,却比宝哥懂事的多,他说:“宝哥,奴才去跟均哥小爷说一声!”
宝哥同意了,保全小跑着到门口,先在门外说一声:“均哥小爷,奴才保全进来了!”
接着才进去,过不一时出来了,保全笑着说:“宝哥走吧,均哥小爷说了,等您回来他在让英雄陪您玩!”
宝哥点点头,拉着保全飞快地往前面跑去!
宝哥喜欢这走廊,两边全是看不到头的荷叶,这两天全都开始翻着叶子路出水面来了。直接跑到前面,到了绿柳轩,在楼梯口遇上了均哥的夫子,宝哥拉着保全站在一边,敬畏地看着他走过去。原来均哥写的那么多字就是这个夫子教的啊!
“他好厉害,认识好多字!”
宝哥悄悄告诉保全,完全忘了保全才是这府里土生土长的。
两人往楼上走,保全说:“你先生才厉害呢,他不仅认识好多字,还是谋士呢!”
“谋士是什么?”
保全想了想,说道:“就是军师!”
宝哥哇了一声,叫到:“哥哥还厉害,他是将军的军师啊!”
保全说:“不是,他是郡主的军师!”
郡主?宝哥想了想,就是那个小姐姐的军师吗?
说话间,两人到了王寄秋的门前,停住了脚步,轻轻叩门,一会功夫,有个漂亮姐姐来给开了门,宝哥认得,这是知棋姐姐。
“知棋姑娘,先生叫宝哥来!”
保全拱手施了礼,轻轻说道。
知棋笑着点了头,领着他们进了书房。
“先生!”
保全摒心静气躬身说道:“奴才把宝哥给您叫来了!”
王寄秋坐在书案前,挥挥手,让知棋把保全带下去,就剩下他和宝哥两个人。
宝哥说:“寄秋哥哥,你叫我吗?”
王寄秋点点头,叫他走过来,指着书案上一个盒子说:“这是给你的!”
宝哥眨眨眼睛,打开盒子,惊喜地叫了一声:“哇,是给我的吗?”
王寄秋笑着点点头,说:“宝哥,哥哥教你识字好不好?”
宝哥拼命点头。
抱着盒子,那里面是崭新的文房四宝,小小的笔,小小的砚台,一看就知道是专门给小孩子用的,宝哥在均哥那里看到过一套,均哥说了那是郡主给他的,不好送给他。不用他送了,宝哥也有了!
“寄秋哥哥,均哥说我要叫你先生,我是叫哥哥还是叫先生呢?”
王寄秋看着他一脸的天真,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有人的时候叫先生,没人的时候可以叫哥哥!”
宝哥点点头,忽然歪着脑袋问道:“寄秋哥哥,你怎么没有去陪那个小姐姐呢?”
在广安的时候,宝哥一开始被送到益安堂,王寄秋回来的时候就送到了王寄秋的营帐里,只是那个时候郡主昏迷不醒,王寄秋整日需要待在郡主的营帐里,平日里都是青白青木两个小厮带着他。
宝哥的寄秋哥哥淡淡地说:“郡主有客人!”
宝哥点点头,又问道:“寄秋哥哥,为什么保全要说自己是奴才呢?”
王寄秋丢下手里的东西,把宝哥抱起来放到椅子上,对他说:“保全的父母都是公主府的下人,签了卖身契,卖身为奴,保全是他们的子嗣,也就成了奴才了!”
“那宝哥呢?宝哥是什么?”
“宝哥不是奴才,宝哥是寄秋哥哥的徒弟!”
“那,均哥呢?”
“均哥是郡主的弟弟!”
“均哥说他有爹爹,为什么没见均哥的爹爹来看他?”
王寄秋一时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宝哥睁着好奇的眼睛,不回答又怕他乱说话,想了又想,王寄秋才说:“均哥的爹爹去世了,你不要跟他提起来,惹他伤心,他会说他爹爹是大将军,其实是大将军救了他,你听听就好,也不用反驳他!”
宝哥记住了,寄秋哥哥说过,有不懂的可以问他,不能问别人,凡是寄秋哥哥说不能告诉别人的话那就是谁都不能说。
“那为什么均哥是郡主的弟弟呢?郡主的爹爹也去世了吗?”
王寄秋眼神黯淡下来,郡主何止爹爹去世了呢?
“寄秋哥哥,你有心事!”
王寄秋哑然失笑,敲了敲他那小脑袋,笑着说:“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是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