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年7月8日中午,王家全家正在一起用午饭,一个小丫鬟冲进来报信:“不好了,三少奶奶要生了。”
身子一家之长的王隆先听到这话,差点没气出个好歹来:“混账玩意,三少奶奶要生了,是喜事,何来不好?”
那丫鬟立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再说话。
王隆先心情还不错:“你退下吧,别跟着碍眼了。”
随后又说:“老大啊,你带着大家过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孩子生了就来告诉我,快去。”
王振坤有点二丈和尚摸不着脑袋,但是父命难免,只好带着老婆,弟弟妹妹过去了。
王振宇这时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他不顾什么肮醃,也不顾产婆和母亲大人的意见,一下子就闯了进去。一屁股坐在床边,一把握住了在床上痛的死去活来的叶梓雯的手,轻声说道:“雯雯,不要怕,老公就在身边,不痛的。”
叶梓雯努力看了王振宇两眼,也不喊不叫了,只是脸上的表情依然痛苦。
产婆一看,得,接生了那么多回,这事还真是头一遭见到,没办法,孩子还得生,打热水吧。
等大哥王振坤等人赶过来的时候,母亲大人陈氏只能在门外激动的连说带比划:“了不得,振坤啊,你三弟进产房去了,乱了乱了。”
王振坤一看,得,这进都进了,总不能自己进去把人拖出来吧。他只能安慰母亲,和大家一起守在外面听消息了……
“啊……王振宇,你就是个大坏蛋,啊……”叶梓雯的叫得是撕心裂肺,不过王振宇却更佩服她在这个情况下还不忘骂自己。
最痛的时候,叶梓雯一口咬在王振宇的左胳膊上,很深的一排牙印,险些把肉咬下来,但是王振宇忍着没出声。和妻子的分娩的疼痛相比,自己这点真不算什么……
“哇……”随着婴儿的一声嘀哭,产房外面的人终于出了欢呼声。
而产房内,满头大汗的叶梓雯努力向看孩子一眼,王振宇立刻让产婆把刚洗干净的孩子抱过来。产婆一边抱着孩子一边道:“恭喜大帅,贺喜大帅,是个带把的小少爷。”
王振宇接过来一瞧,白白嫩嫩肥嘟嘟的,眼睛紧闭,这会也看不出更像谁。叶梓雯看着孩子小手伸了一下,才安心的靠在枕头上,最后深情的看了王振宇一眼,就睡了过去……
几分钟后,大门打开,王振宇朝着一楼客厅等待的亲友们亮了一嗓子:“我王振宇有儿子了,哈哈哈哈……”
陈氏这才送了一口气,靠着刘鸿生从上海送来的英国沙坐了下来歇会,当初大媳妇贺氏生敬安也没这么激动过,大哥他们则忙着回去给父亲大人王隆先报喜去了。
实在是怪不得这一家子俗气,整个王家的兴衰荣辱都寄托在了王振宇的身上,按照封建残余观念,将来王振宇老了,这个接替他的必然是他的儿子,所以王家未来的兴衰自然也就寄托在这个刚出生的孩子身上了……
王振宇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一种强烈的成就感和自豪感油然而生,这是老子的种啊,哈哈哈哈。
“孽障”正得意了,一声呵斥从身后传来,王振宇脖子一缩,骂自己的正是自己的便宜老爹王隆先。
他立刻一副笑脸对着老爹道:“父亲大人,何故生气,谁惹您不高兴了,儿子去收拾他。”
王隆先瞪了一眼道:“你如今也是做父亲的人,做事不能这么没轻没重,那产房是男人可以进去的吗?”
王振宇立刻低道:“是儿子莽撞了,儿子错了,以后一定不会再犯。”
王隆先见儿子认错了,自然也就不好在训人,坐下来咳嗽一声问道:“孩子的名字还没取吧?”
王振宇何等精明的人儿,这个时代的规矩他也知道,这名字自然是家主来取的。只是自己这个做儿子的权势太大,弄得父亲这个家主名不副实,连给孩子取名都还要试探。
王振宇呵呵一笑:“还请父亲大人赐名。”
王隆先当着全家人的面得了面子,心情大好,亲自提笔写下了两个大字:“敬生”
王振宇看着这个名字,怎么越看越像黑社会老大的名字啊……
对于自己的后代,王振宇的重视是前所未有的,一系列的疫苗计划都被搞了出来,湘西地区的孩子还顺带沾了王敬生小同学的光,居然可以全体享受免费疫苗和牛痘。卫生处的人更是顺竿爬,由此还制定了一个国民强身计划出来。财政署的人气得大骂:你丫的,不用花钱的啊。
王振宇心里也有数,最近的各项开销确实很大,其中军费就是大头。由于自己主动免掉了苛捐,土地税交给了地方自理,现在每年税收的大头只有商业税2ooo万元。可光军队非战时的年开支就有1ooo万,而且最近军工厂一股脑的砸了7oo万下去,就是为了给扩军做准备。
去年通过湘西开公司募集的一亿大洋,基本上到现在已经用掉了4ooo万元,财政的压力空前的大。
但是没办法,这个世道,你不搞军事,就意味着死亡。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王振宇再度提高军费开支,他下令新兵营第二期培训提前结束,军官和新兵全部编入作战单位,这样一来湘西的军队就达到了五万五千人,而月费用也将达到惊人的16o万。叶祖文对此表达了担忧,要知道叶老最近的心情很不错,家都从武汉搬了过来,夫人都住进雯庐照顾做月子的叶梓雯。所以这个时候能让叶老担忧,确实是真的很麻烦的事情。
王振宇没有做任何解释说明,他总不能说马上就有战争爆了,所以这个时候不要省钱啊……
就在野战部队忙于扩军的时候,在安江,还有一个部门比野战部队更忙,那就是军情处。
何健当上这个上校处长后,侍从处根据别墅分配标准,将别墅区第21号楼分给了何健,何健对此十分满意,还派亲信回家接老父亲等一起过来享福。本月初,一家人到了安江,住进了21号楼。
但是何健现在没有合家团圆的心思了,从6月底袁世凯下令免去免除江西都督李烈钧、广东都督胡汉民、安徽都督柏文蔚三人的都督职务后,他吃住都在军情处总部所在地内政署。半个月了根本就没回过家,连衣服都是副官刘俊强去他家取来再换。这样的状态下,给大帅儿子庆生的热闹自然也凑不成了。
现在的形势非常关键,军情常德站站长龚澎方面已经完成了许多准备工作。而守备山地第一旅李宗仁,第二旅白崇禧
两支部队也分别在安江完成了集结。虽然不清楚具体的作战计划,但是大帅拿下常德的决心是无须怀疑的。
现在就等南边的消息和北边的动作了,何健不得不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在办公室里等。
7月12日中午,天气依旧无比炎热,窗外的知了叫唤个不停,办公室里又闷又热,何健依然穿戴齐整的坐在哪里一动不动看着龚澎的密信:“常德地区关系颇为复杂,澧州镇守使王振亚(又名王正雅),自民元一来,窃据澧县,桃源富庶之地,岁入千万,穷兵黩武,现有12个团一万一千人马,主要驻防在澧县。镇守副使卿衡乃王振亚妹夫,系大帅故人,可资利用,但是因为害怕走漏消息,目前没有建立联系。常德一地最有名望者,李执中,此人目前在北京担任国会议员……”
这篇罗哩罗嗦的信居然能让何健看的津津有味,让人真的无语了。
这时副官刘俊强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道:“处长,南京站急电。”
何健用中指轻轻的敲了敲桌面,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终于来了……
“……袁世凯乘时窃柄,帝制自为,灭绝人道,而暗杀元勋,并髦《约法》,而擅借巨款,……亟起自卫,与天下共击之。江西讨袁军司令李烈钧。”
听完了国民党方面的通电,何健松了口气吩咐道:“刘副官,去给我打盆水来,我要洗脸刮胡子,另外北京站有电文立刻呈报上来。把那套干净的军礼服给我,让处里的马夫等着,等下北京的电文一到我们就立刻骑马去见大帅。”
刘俊强行了一个军礼:“是,处长,立刻执行。”
刘俊强是6军军官学校一期情报科毕业,今年二十岁。之所以被分来副官的原因很简单,完全因为他心思细密,记忆力出奇的好,这恰恰是何健最需要也是最看重的。
北京方面的回电已经是下午四时了,大总统袁世凯道:“……现在看透孙、黄,除捣乱外别无本事。左是捣乱,右是捣乱。我受四万万人民付托之至,不能以四万万人民之财产生命叫人捣乱,……彼系若另行组织政府,我即举兵伐之。”
得了,齐活,何健弹了一下通电,然后对刘俊强说:“收好,和我一起去见大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