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府上又忙起了老太君的后事。
薄叶被打氏打了一个巴掌后,又回去了。
这两天,太傅府的上空布上阴霾,自然也不会有人注意她一个婢女。
万青随后跟着回了屋,来到她跟前喊她:“叶子。”
薄叶低头坐着没啃声。
“叶子,怎么了?”万青来到她跟前,看了看她:“你的脸怎么了?谁打的?”
“你不用管。”
“你说什么呢,我是你男人,我不管你谁管你。”
薄叶鼻子一酸,他虽是她男人,可她这次惹的不是一般人。
就算二爷再不怎么待见她,她也是二爷的妻子,荣盛少爷的母亲,兵部尚书的嫡女,现在又在太傅府掌家,这样的李氏,现在没有人质疑她什么。
即使她跑出去说什么质疑的话,恐怕都没人信她一个奴婢的话,李氏反而会给她扣一个罪名在身上,说她要没有照顾好羽少爷……
私下里别人都说羽少爷是被子给掩着捂死了,谁会相信是李氏干的?就是她也不相信,因为她想不出李氏为什么要干这些事情,她当真是丧心病狂了,因为嫉妒自家夫人,所以干这些事情?就如她推测的那样?
“叶子。”万青搂过她,这丫头心思太重,有什么事情都喜欢放到心里,不与他讲。即使是夫妻了,她也常这般,许多时候都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薄叶靠在他怀里没言声,魂游向外。
这样的李氏,等自家夫人回来后,这些事情已过去许久了,自家夫人拿她也没有办法的,搞不好,看到夫人回来后,她还会伸手加害自家夫人呢。
她想起之前的那场大火。
她们私下里说是三爷在外面得罪的仇家太多了,又寻仇上来了。
现在想来,又是细思极恐了。
那个时候大家都以为三爷死了,他若真得罪什么仇家,随着他的死,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还让人非盯着他的妻子和还没有出世的孩子,而且太傅府上戒备森严,竟是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也许,从那个时候起,李氏就对自家夫人起了杀意了,一切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那时候二爷常来这边看望苏游少爷,引起了李氏的嫉妒之意。
私下里,她也有听闻过,这李氏是个妒妇,只要是二爷喜欢的人,她都打压,这府里那么多的姨娘,没一个敢和她有正面冲突的,也没一个怀上的。
眉眼忽然被吻住,薄叶的心思一下子收了回来。
她一动不动的坐着,万青看着她面如死灰的样子,觉得可怕极了,便亲了她。
她回过神来,看他一脸的担忧,不由得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万青,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这件事情,她不能告诉万青。
免得计划失败,还要连累万青跟着她一块受死。
夫人走后是把羽少爷交给她的,现在从她手里出了事情,她必须为羽少爷讨回这个公道,不然,她不知道将来还有何脸面对夫人。
“叶子,你吓死我了。”万青搂着她,只以为她因为羽少爷死的事情难过至极才会这般。
薄叶把脸抵在了他肩膀上,轻声说:“万青,你一直没有问我,我也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以前是要杂技团表演的。”
万青搂着她,不知她为什么忽然要说这些了。
“因为我是女孩,一生下来便不得父亲的疼爱,那时候家里又穷,所以我从小就被卖给了一个杂技团,为了在杂技团少挨些打,我总是在所有的人都休息后,自己还在刻苦练习。”所以她后来成了杂技团的主心骨,一天大大小小的演出无数,但挣来的银子都收入老板的口袋,她们过的依旧是非人的生活,老板并没有因为她多挣了钱就优待她。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她不知道为什么,就被顾都统买了下来,告诉她说,她从此以后不用在杂技团待着了,她只要去保护一位小姐便可以了。
她被赎了身,进了国安候府,再也不用没日没夜的练苦功,但为了可以更好的保护笙小姐,她还是会偷偷的练习正真的刀法剑术。
她仰了仰脸,说:“我更没想到,有一天,会遇着你,你会爱我。”
“说明我们的缘分是天注定。”
“等三爷他们回来,我就和三爷说一声,把你从夫人这赎回来,以后,我养你。”这样她就不用常陪在夫人身边了。
“不……”薄叶摇头。
“千万不要。”
“我被都统大人赎回来后,就没想过再离开,何况现在,羽少爷也死了,我更不没想过要离开。除了以死谢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许胡说。”万青抱住她,什么以死谢恩,这件事情他也难过非常,但让她叶子去死,他舍不得。
可是,这的确也是一件无法面对三爷的事情。
三爷甚至还没看见过羽少爷。
现在,因为对羽少爷的照顾不周,老太君都自缢了。
他们苟活着,怎能不愧疚。
看着眼前无助的妻子,万青的心也是一片冰凉。
他同样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件事情,除了等三爷回来,朝他请罪外,他没有别的办法。
~
银川军营。
顾今笙这几天忽然就病了,请来的军医说是水土不服所。
病来如山倒,一夜过去,顾今笙身上的热没退反而越来越高了,浑身没一点力气,话都不想说。
既然军医说是水土不服所治,苏长离当机立断,把她送回到江城那边去了,暂且住在了江城的旅店了。
喝过药,躺在床上。
苏长离一刻不离的坐在边上看着她,见她难受异常,恨不得自己替她难受,他不时伸的摸摸她的额,看热退了没有。
“笙儿,是不是很难受?”见她不言不语的躺着,苏长离忍不住又问她一回。
他当然知道生病不好受。
今笙默了一会,看他担忧的不行,她还是摇了头:“不难受,不就是发热么。”话虽如此,她却是觉得胸闷气短。
“三爷,你不要担心我,不用一直坐在这儿陪我,我睡一会就好了。”
“嗯,你睡。”
顾今笙便闭了眼,脑袋昏昏沉沉的,虽没有多少睡意,可过了一会,还是睡着了。
哈哈……
远远的,好像听见一个孩子的笑声。
“娘亲,娘亲。”又好像有孩子在叫她。
猛然,顾今笙转身而寻,却发现自己只身在旷野之中。
“娘亲,娘亲……”一个好似刚会跑路的孩子,跌跌撞撞的朝她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嘻嘻的笑着。
她怔了怔,看着又熟悉又陌生。
她看了一会,忽然就迎了上去:“羽儿,羽儿。”真的是她的羽儿,数月不见,羽儿长大了,会跑了,还会喊她娘亲了。
“娘亲,娘亲……”那孩子一边跑着一边叫着来了,忽然,他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下子就跌在了地上,哇哇的哭了起来。
“羽儿,羽儿。”她冲了过去,想要抱起跌在地上的孩子,伸了双手,却发现自己竟无法触碰到他。
呜呜……
他趴在地上可怜的呜咽着哭了起来。
一时之间,顾今笙又慌又急,几次试图去抱他,都无法触碰到他。
“羽儿,羽儿,娘亲在这儿。”她又惊又慌。
“羽儿,你快起来,娘亲在这儿。”
那孩子哭了一会,就自己慢慢站起来了,只是并没有朝她怀里扑过来,反是从她身边跑了过去。
“羽儿,羽儿。”她慌忙转身去追,几次要抱她,都没有抱到,她好像根本无法触碰到羽儿的身体。
“羽儿。”她在一旁急得想要哭,那孩子迈着小腿往前跑着,一边跑一边喊着:娘亲……他人虽小,却跑得飞快,跑着跑着,忽然,不见了。
前面是个山崖,他落下去了。
“羽儿……”她尖叫着冲过去。
猛然,床上睡着的人大叫着坐了起来,把一边坐着的苏长离都吓了一跳。
“笙儿,笙儿。”耳边忽然传来三爷的声音,顾今笙怔了怔,看了看眼前的三爷,想着刚才的事情,心还隐隐作痛,揪在一起。
原来,只是梦。
羽儿还没长大呢,现在也不过才五个不到呢,怎么会跑呢。
一定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太想羽儿了,才会胡乱作梦。
“笙儿,你是不是做恶梦了?”苏长离拿帕子给她擦汗,她睡了一小觉,身上出汗了,这是好事,汗出了,热也就退了。
“梦见羽儿了。”
苏长离了然:“原来是笙儿想儿子了。”
“在梦里,羽儿向我跑来,一边跑一边喊我娘亲,他忽然摔倒了,趴在地上哭,我上去要扶他,却怎么也触碰不到他,他哭了一会,站起来自己跑了,我在后面跟着喊他,他好像看不见我似的,一直跑,一直跑……就是不理我……”后来,忽然就坠下去了。
明明只是个梦,怎么就像真的一样,让她这样心疼,难受?
她眼睛都红了,染上些湿意。
苏长离伸手抱住她:“梦境多有虚幻,不可当真,羽儿年纪,怎么可能会跑呢。”
也是啊,梦境多有虚幻,她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容易伤感了呢?
苏长离用自己的脑袋又触碰了一下她的额头,道:“笙儿,热好像退了,你舒服些了吗?”
她感觉了一下,好像真的不难受了,头也不昏了,本来之前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现在好像又回了些力气了。
“嗯,舒服些了,热退了。”
“我沐浴一下。”从昨天到今天,她已发了两天的热了,出了一身的汗,这身上粘乎乎的可不舒服了。
“不行,你热刚退,换事衣裳,擦一下便可。”他转身去让人打了温水过来,要帮她擦身子。
“三爷,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不行,你现在病刚好,不易操劳。”
“我擦下身子又累不着。”
“万一累着了呢。”
“……”他就是要死活赖在这儿不走了?
苏长离叹口气:“你身上哪块我没看过?今天为夫帮你擦定了。”
“……”
“你该不是又想趁机……”她真不太信任他能一心一意给她擦身。
“笙儿临产之时,我失言了,没能赶回来陪你。”
“都过去了。”她低语,何况他也是有苦衷的,她也不怪他。
“以后,不会了。”他不能允许自己再陷入那样境地。
他现在,不再是一个人,他还有自己的妻儿。
到底是给她擦了身,倒是真的规规矩矩的没有乱碰乱摸了。
又赶紧帮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她觉得身上清爽了一些,胃口也开了。
“三爷,我饿了,我想吃碗面条。”
“就面条?”
“嗯,清淡一些。”
“等着。”他转身又去吩咐这事。
紫衣和铃铛在门口侍候着,听到夫人要吃面条了,紫衣忙道:“我去做,我知道夫人喜欢吃什么面条。”
客栈不算大,但也不算小,江城第一客栈。
平常的时候,客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紫衣匆匆跑了出去,萧凌也跟着一块去了。
“店家,借你们的厨房一用,下点面条。”
“好勒好勒,随便用随便用。”来时都是交了定金的,这些人出手阔绰,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
里面的夫人发了热,估计着这会是好了,想吃东西了。
紫衣进了厨房去下面,萧凌跟着一块进来了。
“你要帮我生火吗?”紫衣见他进来,问了一句。
“好。”
“大娘,你歇一会,我来生火。”萧凌支开了厨房生火的一个老婆子。
老太婆瞧他一眼,笑笑:“好勒,小伙子,你会吗?”
“会。”这有什么不会的。
紫衣嘴角扯了扯,转身准备和面。
她要自己亲自和面,给自家夫人做一碗牛肉面。
“紫衣姑娘,你多和些面,也顺带给我下一碗面。”
“你求我呀。”她哼笑。
“求你了紫衣姑奶奶。”
这一声姑奶奶,紫衣怕了他,忙道:“行了乖孙子,答应你了。”
“……”乖孙子?他怎么就成了她的孙子了。
这个紫衣,是越来越调皮了。
紫衣揭了锅,炒了一把青草,又烧上了水,一锅面很快被她搞定。
她把面都盛了出来,准备亲自端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