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怎么打算的?要不陪我们三打牌?”辣姐问,嘴里嚼着口香糖。
李子睿眼睛微动,摇头:“不了,男生约好包夜打游戏。”末了补充道:“小高应该不去,你找他。”
辣姐懒得搭理他,这小子也不知哪一根筋搭错了,相处起来真真别扭。
“睿神,愣着干啥,游戏的走起。”那边大头冲他招手。
辣姐笑:“为什么叫睿神?”
李子睿去遮大头嘴巴,大头没羞没臊的嘟起嘴:“来啊,初吻送你了。”李子睿抹了一手口水,龇牙咧嘴只觉得恶心。
大头熊抱住李子睿:“还不是因为这小子战五渣啊,和谁一队,那队必输,妥妥的猪一般的队友,学习那会儿的智商也不知跑哪里去了,大家为了讽刺他才喊他睿神的。”
李子睿罕见的脸红了:“去去,就你话多!”
大头笑,打着饱嗝儿,揉了揉凸起来的肚子:“我去喊人,你也麻利点。”李子睿朝大头踹了一脚,小伙子躲得快,闪了个身,扭了几下肥硕的屁股跑掉了。
辣姐笑了,朝李子睿挥挥手:“滚犊子吧你,我要去睡了。”耳边传来低沉的一句,等她回头去时,李子睿看了他一眼,挥手离开了。
他说:“你今天穿这身挺好看的。”
高妈妈很客气,忙前忙后,饭也没顾上吃,又去给小姑娘们找拖鞋和毛巾,三个女孩横七竖八的躺在床上,谁也不想动,这一天没忙什么却实实在在疲惫。小高来敲门:“方便进来吗?”
“能。”辣姐坐起身:“有事?”
小高扔过一枕头:“自家做的,荞麦的,对脊椎好。”
辣姐捏了捏:“你妈妈做的?”
“我奶奶,老人爱讲究,总觉得自己做的比外面卖得好。”他坐过来:“要我陪你们吗?”
叶涵问:“陪什么?”
“陪玩陪聊,当然了,不介意的话,陪睡也可以,我这黄花身子任你们糟蹋。”作势又要秀身材。
叶涵挑眉,双手交叉摆了个正统的拒绝姿势:“谢绝,我阿少比你酷。”
许芬挑眉:“谢绝,我皖豫比你帅。”
辣姐摊手:“谢绝,我比你结实。”
小高被辣姐的话惹笑了,脚一下一下抖动着,问许芬:“和李皖豫真在一起了?”
“有什么可怀疑的?”
“没什么。以前就觉得那小子不简单,没想到你喜欢的还真是这款,早知道我就怂恿铁…”小高挠挠头,瞅一眼墙上挂着的空调别扭的转了话题:“我妈倒是实在,这唯一的空调房就这么拱手让给你们了,想当初我在家可是就一电风扇打发了。”小时候,野多了,开了空调倒头就睡,夜里热醒了才发现高妈妈偷偷将他抱回自己房间,小风扇呼呼吹,也不抵热。一年到头,空调也没开几次,实在热得受不住,全家都待在空调房里,也不过几小时。
许芬道:“替我们谢谢阿姨,今天她辛苦了。”她自是听懂小高的话,后又遇到铁一回,那时两人默契不再提前尘往事。许芬问:“上回,你要送我那本日记还在吗?”
铁挠挠头:“我这一毕业,我妈趁我不在家将我所有的书全卖了,日记也找不到了,但我确实写完一本了。”末了又道:“掉了也好,反正也送不出去。”
怎么会呢?那一天李子睿拉走她,以至于许芬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见到铁。她这人对感情看得透彻,喜欢就喜欢,不喜欢照样拒绝,只是没必要拒绝的那么狠心,日记她会收。她珍惜每一份真心,那是不掺杂任何因素最纯净的情感,每字每句都会细心看下去,这是与爱情无关的最美好的话语。可惜,有些东西终究被岁月带走,成为一个迷,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等到某一天铁也会想不起来自己曾有多少忐忑和欢喜了。
小高嘿嘿干笑:“我妈就那劳碌命,闲不住。”
辣姐又问:“明天你们什么安排?”
叶涵:“回家带娃。”明天叶妈妈忙,没时间带她。
许芬:“要不我们三先逛街去?”
小高飘了她一眼:“袁珊,你这东西不弄回家吗?”她这一离校,一看小高在,不能寄的物什全让小高拎回来了,兵哥哥,必须物尽其用。
“你送我?”
“来我家做客,必须全程接待啊。”
辣姐犹豫了会儿,答应了,她这大包小包的不方便,有人送自是求之不得。
隔天起来,辣姐看到小高坐在驾驶座上冲她招手,有些不可思议:“你会开车?不对,你居然买得起车?”
“你当我是二世祖啊,地主家必须有些存粮。”他冲她眨眼:“上来吧,带你们兜风去。”
辣姐左右看了看:“我东西呢?”
“后备箱里呢,放心,少不了你那堆破铜烂铁。”他又问叶涵许芬:“我拐一下,送你们上市里逛街。”
“谢谢兵哥哥。”去市里不远,四十分钟的路程,小县城不堵车,一路开的顺畅。待两人下了车,辣姐摇下车窗问:“什么时候再聚,咱们三个还没好好聊天呢。”
许芬道:“这一星期内都可以,过时不候,我要回学校看书呢。”
“行,再约吧。”她是追不上她们的步伐了,多大的人了,还复读过,再读研,毕业都该奔三了。反正她是折腾不起了。
太阳升了起来,透过车窗户照了进来,小高没急着发车,手上找了找,拿出一反光墨镜戴上:“哥骚包不?”
“骚的不要不要的。”辣姐打着呵欠,昨晚,叶涵许芬实在太能聊了,直聊到凌晨四点,一看天快天亮了,又拿手机翻电视剧看。她这接连没睡好,有些架不住:“怎么还不走?”
小高眯了眯眼,偏过头问:“既然我这么帅,为什么不离帅哥近点。”他拍了拍副驾驶:“这儿视线好,过来坐。”
“没什么好看的,我只想睡觉。”
“副驾驶座位柔软些。”
“我懒得挪窝儿。”
小高成心杠上了:“那成,我就在这儿把你放下,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猝不及防…。
辣姐瞪大眼睛,只觉得小高这两年性子被部队磨偏了,以前让着她,现下无孔不入的霸道。拉开副驾驶的门,人未上,一脚踢向小高:“我说兵哥哥,你咋和电视上放的不一样啊。”
“我这种,独一无二。说真的,你看我没觉得比以前帅很多?”
“帅,人神共愤的帅。”
没过一会儿,辣姐睡熟了。
车子一拐,驶离原先的道,也不知过了多久,辣姐脖子酸醒了,小高坐在车上玩手机,一看她醒了笑道:“到了。”
入目是一医院。
“你脑子有问题吧?这哪里是我家?”她扭了扭脖子,这车睡起来真不舒服。
“袁珊。”他叫她:“昨天你同我回来时,我是不是说了陪我见一个人?”
“是啊。”
“你没做声是不是等同于默认了。”
辣姐:“…”
辣姐:“你这自作主张的性格能不能改改?”
“我只听我媳妇儿的话。”小高挑眉,有点漫不经心:“就看你愿不愿意让我听话了。”
又来,又来了。
辣姐脸色变了又变,沉淀了烦躁问:“见谁?”
“我奶奶。”
“为什么要见?”这必须要让她死个明白。
他取下耳朵上夹着的烟,叼在嘴里没点:“老人年纪大了,摔了一跤一躺就是大半年,身体机能也不好了,检查后毛病全出来了,说来惭愧,从小我性子就野,奶奶好静,喜欢拾掇花花草草,谈不上亲近,后来进了部队,一走又是两年,家里人怕我担心,一直瞒着不让说。她一直念叨着啥时候给她整一孙媳妇儿带回家,最好大胖小子也一并带了。”顿了顿:“过分的事我也不会让你做,去露个脸儿,哄老人开心开心就够了。”
辣姐也不是矫情的人:“成!兄弟有难不帮对不起你妈做的那一大桌菜。”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你怎么不早说,来看病人我什么都没买,太不像话了。”
“没事,我备了。”他满意的摸了下她头,下车拉开后备箱,拿出一水果篮,一捧花:“愣着干啥,走吧。”
辣姐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总有种被人卖了的感觉。
…
躺在病床上被病魔折磨的老人看到小高眼睛笑弯成月亮,精气神很好:“兴啊,咋又来了?”
“陪你说话啊。”他让开身,介绍道:“奶奶,这是珊珊,我跟你提过的。”
高奶奶眼睛亮了,作势要起身,小高拦住了:“躺着就好,太热情会吓到珊珊。”他将手上的东西放下:“这珊珊给你买的。”
“来我就已经开心了,听话,奶奶这儿什么也不缺,下回再买我要生气了。”
辣姐红了脸,她可是一毛钱没花,带着笑嘴上活泛,易招孩子老人喜欢,她坐在床上:“奶奶好啊,今天觉得怎么样?”
“好,好。”高奶奶点着头:“兴啊,去洗些水果给珊珊吃。”
小高知道这是要支开他,当即便去了。
高奶奶收拾的很精神,头发梳的光亮盘在脑后。辣姐想一个多爱生活的人会用最坦诚的心去面对生老病死?
“珊珊啊,咱兴是好孩子。”她握着辣姐的手拍了拍:“我知道他是故意找你来哄我开心的。活了一辈子,没啥遗憾的,就是没看到兴啊娶妻生子,以后下去了见他爷爷,我都没脸啊。跟你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小兴找你来肯定是因为你对他来说是不一般的,我也没什么好强求的,凡事讲究一个缘字,缘起缘灭都是天定的,咱老百姓哪有逆天而行的道理?”
辣姐点点头:“小高…。高兴他很好,学习认真、做事负责,老师同学都很喜欢他,奶奶你一定要亲眼看他娶好女孩生大胖小子,好教唆他媳妇儿管管他。”
高奶奶又问:“你和小兴一个高中的?”
“恩。”辣姐点头:“复读一个班的。”
“子睿那孩子怎么样?”她问话时嘴角时常带着笑,温婉了岁月:“那孩子性格内敛,有什么话也不爱说,古话说吃亏是福也不尽对,就怕有人占着这理儿不饶他呐,兴他只有让别人吃亏,子睿这孩子太实在了。”她摇摇头,更要为李子睿担心些。
“李子睿也很好。”辣姐答的极快:“他待人真诚,身边聚了一大帮好朋友呢,奶奶就不要替他们操心了,好好养身体,他们多大人了,早不是养在身边的孩子了。”
恰逢小高进来,洗了些水果,辣姐也不推脱吃了些。小高又和高奶奶聊了几句,辣姐起身将花拾掇拾掇,寻了一瓶里,去卫生间灌水去了。高奶奶小声道:“这姑娘人不错。”
“我正努力呢。”
“你得加把油,好让我这老婆子安心。”
小高叹气:“得!我还必须让你安心,你操心了大半辈子,心都操碎了,再让你担心,就成我不孝了。”
辣姐收拾好,进来陪着坐了会儿,奶奶一挥手:“你们快回去,别耽搁我一老太婆休息,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
出了门,时间还早,小高提议去附近走走,辣姐应了。医院的环境还不错,绿树环绕,也不吵,适合养病。
两人寻了一长椅坐下来,辣姐道:“你奶奶挺好的,年轻时肯定是一大家闺秀。”
“是啊,修养极好。我爷爷追了很久呢,写了不少情书。当然了,这些话都是听我奶奶说的。”小高笑:“可惜,我一点没遗传到奶奶的好,全让李子睿那臭小子捡了个现成的便宜。”言简意赅那些年李子睿往高奶奶身边凑的不要脸的那些事儿。
什么家里养好的花全让李子睿挑没了。
什么过年过节跑来和高奶奶学剪纸、包粽子啥的。
连带着他家养得狗都和李子睿亲近。
“我其实挺感激他的,我爷爷去世后,奶奶应该很孤独,那时我懂什么,半大的孩子只知道玩,是李子睿一直陪着奶奶剪枝修叶,陪她聊天,赶走寂寞。说实话,我挺妒忌他的。”他说这话嘴角带着笑,声音难得柔下来。
就像辣姐曾经嫉妒许芬叶涵那样,不可预料的,两类差别极大的人成了朋友,因为羡慕,慢慢的就会变成另一类人。
小高这人骨子里有血性,做起事来对自己都狠,一旦有目标便誓不罢休,可同样骨子里还存了一些坏,坏的没底线,泡起妹子来不折手段,这两年成长了些,知道感情不能随意玩弄,索性逮着一个人泡。,却又不敢用以前追人的招儿,感觉对袁珊用什么都是多余的,索性坦诚一颗心。
“我要回去了。”辣姐起身。
小高坐着没动,嘴里叼着一根牙签上下晃动,阳光透光枝叶斑驳的洒在他身上:“要不我们试试看吧。”
辣姐看向他,小高别扭的转过脸:“奶奶势必不会相信我这么快就找到女朋友了,她知我性子,要么混账要么认真到死,我想认真一回给她看,拿出我爷爷当年的气概。”不追到不罢休。他看向她,吐出嘴里的牙签:“成不?”
“你喜欢我什么?”辣姐问。
“不知道。”他具体也说不上喜欢什么,若是换成涵姐帮他搬大桶水,他会喜欢上她吗?结果是不会,对象换成辣姐,怎么又会了呢?感情还真奇妙。就像他不理解阿少会喜欢涵姐一样,那么寡言牛逼哄哄的人怎么会找一个叽叽喳喳的姑娘呢?照他看来应该找一名门闺秀才对。
辣姐问:“许芬和我你觉得谁好?”
“许芬,够温柔。”
“和叶涵比呢?”
“涵姐,玩得开。”
眉头越皱越紧:“安澜呢?”
“澜姐,够美。”
“我靠!”辣姐火了:“我只是想找出一个你喜欢我的理由,没想到你给我一万点伤害,现在我明确告诉你:不成!”
衣领被人提着,一把领了回去,小高问:“为什么?就因为我没夸你?”
三年前的小高若是站在这儿,迎着阳光说出明媚的告白,她想会乐的睡不着的,三年后,感觉不对了,脱去时光的流沙,余下的只有当初的感激,感激他没有放弃她。
“兵哥哥,我说真话你这拳头会不会落我身上?”她问。
“视情况而定,别找一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就成。你也老大不小了,若真有喜欢的人,我支持你去追,但你现在的情况又是怎么一回事,且不说这人到底存不存在,若真存在,他不趁我不在的这两年下手,磨磨蹭蹭的,可见对你感情那就那样,你想想清楚。”
不是因为李子睿,辣姐知道,对他也只是对异性懵懂的感情,随着当事人逃避一次次逃避,她忽然又觉得很没意思,有时候恶狠狠地想十年八年不理李子睿,再出现领着老公孩子笑意盈盈的参加同学聚会,后转念,她凭什么要为别人做到此?又不是离开男人就会死。
该理的还是理,该笑的时候还是会笑,像往常那般,她辣姐,离开谁照样活得精彩。
“小高,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会吃辣条的辣姐了。”
回家途中,小高在也没有说过一句话,这架势没得聊了。辣姐乐的清闲,下车时,冲他问:“你不下来帮我搬行李?”
小高听了,拧了水大口灌起来。下了车,从后备箱里拿出大包小包放到地上:“我想你自己应该搬得动,上个楼没多少路,而我实在没办法对一个能扛得动大桶水的女汉子绅士。”
“行!你心系天下,你忙。”她懒得看他,眼里是浓浓的不屑。掂量着重量,琢磨着爬三次楼差不多就成。
“袁珊,我等你一年,一年后就真的不等了。”他坐上车扬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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