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全力救治下,事后第三天,姚婶和她的后老头就脱离了危险,拉稀等症状渐渐好转,也再没有人因假药而昏迷不醒。但因假药而病的人数却屡有增加,截止到十月十六日,总的病人数由一百零七人增至一百九十二人,涉及乡镇增加到了八个。在此期间,治愈出院人数一百一十四人,虽然总人数增加八十多人,但在院患者却少了下来。
没有病人因假药再出现昏迷,治愈出院患者也越来越多,所有参与此项工作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死人,事情就不是最糟。但在这一周中,有一个人却非常上火,那就是主管副县长楚晓娅,她上火的原因就一个字:钱。
医院现在实行看病先交押金政策,这也并不是医院冷血,而是生存现实决定的。但在这次群体性假药病事件上,仍对个别病情紧急患者采用了先看病再付款,只是到现在这钱却没交上。渐渐的,其他患者也不愿交钱,他们觉得自己是受害者,交这钱太冤枉。
医院垫钱越来越多,只好向卫生局长反应,卫生局长就去找主管副县长楚晓娅。楚晓娅又把相关问题向上反映,可现在情势没那么紧急,政府主要领导便开始打太极,不是互相推诿,就是含糊应付了事。楚晓娅急的够呛。
……
从把任务交给张天彪后,三、四天过去了。在此期间,张天彪抓住了七、八个卖假药嫌疑人,并迅对他们审问。但这些人都是最基层的中间人,有的就是村民,是和患者直接接触的人。据他们交待,每次拿货都是由上家邮寄,根本就不知道上家的具体信息,顶多就是知道一个姓氏或是外号。根据这些人交待的信息,再继续追查,但往往信息就断了。
曲刚每天都会向楚天齐汇报一下破案情况,有时是张天彪直接汇报,几乎每天都有进展,都会抓到一两个嫌疑人,但却没有实质性进展。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的关注焦点已经由对病人救治,慢慢转到了案件侦破上。楚天齐几乎每天都会接到县领导的电话,有政府的,也有县委或县政法委的。虽然这些领导一般不会说增加压力的话,但这种密切关注本身就是一种压力。
知道曲刚、张天彪等人确实也很卖力,可理解不解决问题,破案才是根本。尤其玉赤县那边也在等着这边的进展,楚天齐心里也有些着急。
这天,楚天齐刚上班,手机就响了。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他笑着摇了摇头,看来又是询问侦破进展的。他按下接听键,直接说道:“楚县长,有什么指示?”
“我哪有什么指示?快给我出个主意吧。”手机里传来楚晓娅的声音。
“哦,领导这是考验我,逗我玩呢吧?”楚天齐现在和对方比较熟,说话也就随便的多。
“谁有心情逗你?我都愁死了。”楚晓娅的声音有些急,“这批假药致病患者欠药费越来越多,医院又不可能这么贴钱,也没钱可贴。因此,医院要停药,患者又吵吵着要找政府上访。卫生局向我反映,我就找魏县和牛县,可他们答应的挺好,就是不解决问题。要是医患矛盾激化,或是百姓上访,怕是这板子又会找到我身上。你赶紧给我出个主意,该怎么办?”
楚天齐笑着说:“我现在还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呢。再说了,我一个小局长,也帮不上你这个县领导的忙呀。”
“你就别那么酸了,谁不知道你鬼主意多?夏姐和雷局都说,只要你动动脑筋,就没有能难住你的事。”楚晓娅“咯咯”一笑,“要不要我例举几条你的英雄事迹。”
“哎,交友不慎呀。”楚天齐夸张的感慨着,然后道,“你容我想一想。”
“好的,这事就拜托你了,小女子提前谢过。”楚晓娅的声音很俏皮,“要是这事解决不了的话,我就天天找你。”
“你……”楚天齐刚说了一个字,手机里已经传来了挂断声。
楚天齐摇摇头,放下手机,自语道:这还赖上了。
……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楚天齐正准备给楚晓娅回电话,楚晓娅就亲自登门了。
看到是她,楚天齐忙请对方在沙就坐,然后递上一瓶饮料,说:“大县长,你这比催债人还逼的紧呢。”
楚晓娅接过饮料,笑着说:“谢谢。”然后话题一转,“我要纠正你的说法。先称呼有问题,要是被某些人听到的话,那我岂不是有了犯上嫌疑?其次,这本来就是你应该完成的任务,我只是表示诚意,才亲自上门,结果你却用了这种比喻,实属不该。”
“秀才遇见兵,有礼讲不清。”楚天齐返回自己的座位。
“既然你都承认是秀才了,那就别藏着掖着,请不吝赐教吧。”说着,楚晓娅做出洗耳恭听状。
看着对方认真的表情,楚天齐忽然觉得对方很可爱,当然这个“可爱”只是本意,他绝对没有往歪处想。楚天齐略微停顿一下,说道:“你说那个事,确实也挺棘手,好像医患双方都很有理,倒成了你没理。如果你不能很好解决的话,反而可能因此承担责任。但这事又不是你造成的,确实也挺冤枉。”
“说重点,这道理我当然懂了。”楚晓娅催促着。
楚天齐微微一笑:“你别着急,我这不是在给你分析吗?既然你有些冤枉,但这事已经造成,那么谁最不冤枉,最应该承担责任呢?”
楚晓娅接过了话头:“还不是食药监局、工商局?当然卫生局也有不到位的地方。”
“工商局不归你管,暂且不说。那么剩下的两个局,谁的责任更大一些?”楚天齐反问。
“当然是食药监局了,打击假药伪劣食品、药品,保障人民生命安全,本来就是他们的主要职责。正是由于他们的不作为,才导致了这次事件的生,他们理应承担责任。”说着,楚晓娅叹了口气,“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我也找那个胖老头了。他态度倒装的挺诚恳,又是检讨给我带来麻烦,又是为工作不到位而认错。可是一说到出钱的事,立马就开始哭穷,还给我例举了一大堆开支,什么员工奖金没了,办公楼工程方催款了。”
楚天齐“哼”了一声:“他这都是推辞。”
“我当然知道他在装,他们的经费还有不少呢。可他分明是有备而来,给我带来了一堆报表,乍一看全是需要花钱的地方,全是亏空。甚至他还说准备把办公楼卖了,接着又说员工办公条件没法解决。反正他讲了好几个办法,却又同时给出了没法实施的原因,说了等于没说。”楚晓娅轻叹一声,“虽然我分管食药监局,可是他的乌纱帽我根本动不了,他这才有恃无恐,阳奉阴违。”
“你动不了他的官帽,有能动他的呀。”楚天齐说着,向上指了指。
楚晓娅摇摇头:“你是说老魏?食药监的事我和他说了。他除了一些官话外,也表示会找那个胖老头,接着又帮食药监诉苦,说这没钱那没钱的。跟他反映,就好比向家长告孩子一样,好言好语把你糊弄走,下来该咋样还咋样,没准还给孩子出主意呢。”
“你这比喻倒很贴切,确实是这么回事,跟家长告孩子就是这么个结局,家长肯定是护自己孩子的。”说着,楚天齐话题一转,“他护着,可有人不会护的,而且肯定能动那老头的官帽子。”
“你是说老牛?直接向他告状?就因为这点事,不至于吧?”楚晓娅一副惊讶的表情,“这是不是有点太毒了?再说了,这可不光得罪胖老头,他后面可是站着魏铜锁呢。”
楚天齐无奈的一摊手:“楚县长,你别这副神情好不好,就好像我是专冒坏水的狼外婆似的。”
楚晓娅手指对方:“咯咯咯,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还是赶紧给我出个好主意吧。”
“很简单,你当然不用向老牛直接告他,但你可以让他产生这种错觉,让他感觉老牛会动他帽子。”楚天齐循循善诱的说,“那天开会时你也见了,老牛可是不喜欢他的。”
“哦,你是说虚打实吓唬?你鬼主意真多,不愧是狼外婆。”楚晓娅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没有你这样的,我好心好意帮你想辙,你反倒编排我。”楚天齐故意一叹,“哎,好人难做。”
楚晓娅“咯咯”一笑:“别装可怜了,我请你吃饭,表示感谢!”
“那也难以抚平我心灵的创伤,关键是你的评价严重扭曲了我这个人。”楚天齐继续装可怜。
“行了,行了,这还没完了。好吧,那我就说你这主意好,简直就是神仙巧借力。”说着,楚晓娅站了起来。
神仙巧借力?对呀,我也可以巧借力呀,侦破工作可以巧借力呀?借谁的力,又从哪借呢?
看着对方脸上神色变化,楚晓娅催促道:“快走吧,看你这脸上阴晴不定,就好像要赴鸿门宴似的。”
“鸿门宴?我倒要看看鸿门宴是什么样?你还能当场舞剑不成?”楚天齐调侃一句,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做为熟人,吃顿便饭再平常不过。但楚天齐肯定不会想到,就是这么一件平常事情,日后却会被某些人拿来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