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亦东明白了刘天明的意思,他让自己再做一个关于孙开志的录音,然后将孙开志与麋鹿事件捆绑在一起。-www.79xs.com-刘天明是想要孙开志下台么?未必如此。刘天明刚刚当上了市长,即便是孙开志受到牵连下台,这个市委书记的位置也不过是换一个人而已,根本轮不到刘天明。那么他想要干什么?刘亦东沉默了足足五分钟,刘天明也没有说话,他一直都等着刘亦东的答复。
在这五分钟里,刘亦东想了自己能想到的一切可能,他意识到,刚刚刘天明说得是实话,自己再做一份录音,是经不起推敲的,一定会被证明有假,但是网络上很多人是盲目的,他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东西。这些因素会造就一个后果,那就是虽然最后可以证明孙开志的清白,但是孙开志会遭受到许许多多的质疑,而且麋鹿事件一天不了,质疑之声一天不断,这种麻烦沾到了他的身上,让他会想要迅速地解决山南市的大事件,当他有这种想法的时候,他与刘天明的利益便开始变得统一了。
刘亦东觉得汗已经浸透了自己的衣服,他咬着牙,点了点头。然后刘天明扔给了刘亦东一支录音笔,刘亦东攥在手里,紧紧地攥着,仿佛拿着一把利刃。
刘天明拿起了电话,拨通了孙开志的办公室,对里面说,孙书记,省里的检验报告下来了,我现在让发改委的刘主任给您送过去审阅一下吧。
放下电话,对刘亦东说,这件事情做好了,以后大家都好过。
刘亦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拿起了检验报告,走出了刘天明的办公室。
刘天明跟孙开志就是楼上楼下,五分钟后,刘亦东坐在孙开志的桌子前,看着孙开志一字一句地读着那份检验报告。
孙开志看完了报告,对刘亦东说,刘主任辛苦了。
刘亦东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孙开志看了看刘亦东,然后说,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吧,我怎么觉得应该是公安系统的事。
刘亦东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孙开志一提,他猛然意识到,这应该是公对公的行为,山南市公安局将检测需求报告给省里,省里进行检测,然后检验报告是要返回给山南市公安局的。现在自己凭借着‘私’人关系拿了回来,虽然谁都没有意识到不妥,但是此时孙开志一提,他才明白,要不是自己与负责此事的苏亚章关系极好,自己根本就没有资格拿这份报告回来。
平日里刘亦东老觉得自己当过警察,对于很多事情看得比其他人都透彻,推理能力又强,官场上未必真有几个是自己的对手。可是今天在刘天明与孙开志的面前,随随便便的一句话,都能命中刘亦东的要害,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对于官场,不过幼稚得如同穿着兜裆‘裤’的孩童一般。
刘亦东又不得不回答,他说,我恰巧在省里学习,刘市长就说让我顺便拿回来,不要再让公安系统跑一趟了。
孙开志推了推眼镜,然后说,哦,不是可以传真么。
刘亦东急忙说,传真件估计已经到公安局了,不过传真件这个公章是黑‘色’的,需要红‘色’的公章才作数。
这句话刘亦东并没有说谎,也恰恰是这句实话救了他,孙开志不再问,而是转到了下一个话题,孙开志说,刘主任,你比较懂这个东西,你说这份报告要说什么?
刘亦东将他在刘天明屋里的回答又复述了一遍,孙开志又推了推眼镜,然后说,省里应该也有你说的这种想法,既将决定权扔在了市里,又将麻烦丢给了市里。在这种大事件下,人人都得小心谨慎,否则很容易就引火烧身。
刘亦东‘摸’了‘摸’兜里的那支笔,然后问,孙书记,您说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处理?有没有用得上我帮忙的事?
孙开志说,我前些天想找你了解一下核电站审批的情况,结果你去省里学习了,核电站现在怎么样了?麋鹿事件让山南市有些被动,对于核电站的审批几乎处于放弃的阶段,现在既然麋鹿有事情了,就需要将核电站的事宜提升到日程上来了。
刘亦东急忙说,孙书记,核电站我们一直都没有放下,这段时间是最后的审定阶段,年后会有一个结果。这个时间是专家讨论的时间,我们不需要做什么具体工作的,确切的说也就只能等结果了。不过我们最近大事太多,麋鹿事件好闹成这样,我想现在其他的市可能都在北京盯着呢,我这些天一直接受着省纪委的调查,不敢有什么举动。
孙开志说,哦,这样啊。我听说你有一副字画,好像很不错,改天我过去看看。
刘亦东急忙说,怎敢劳您大驾,我给您拿过来吧。
孙开志笑了笑说,还是算了,对于写那幅字的人,我自己过去是最起码的尊重。对了,你既然有这方面的‘门’路,没有稍微运作一下么?
听到这句问话,一种莫名的欣喜涌上了刘亦东的心头,他急忙说,我稍微探听了一下,但是您知道,是很间接地。麋鹿事件的确让我们很被动,专家组里有一种氛围,觉得核电站地点有的是,没有必要跟野生动物搭边,要是搭上了,将来会影响到整个核电站的建设。
孙开志说,这样啊,这个说法可靠么?
刘亦东说,可靠,可靠,来源很可靠。
孙开志沉‘吟’了一下,然后问,我们有多长时间消除这种影响?
刘亦东摇了摇头说,这我不知道,完全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外,不过山南市麋鹿一直都是一件大事,如果解决得好了,顺应民意了,媒体也会大肆报道吧,到那个时候说不上还会以内参的形式上报中央,会人尽皆知。处理好了大功一件,处理不好人人倒霉吧。
孙开志没有回答,似乎在考虑什么,这时下班的铃声响了,孙开志看了看刘亦东,然后说,下班了,一起走吧,我正好晚上有个应酬,这份报告放在这里吧,常委明天开会讨论一下,之后我就替你直接给李书记了。
刘亦东跟着孙开志走出了办公楼,他惊奇地发现,天上又飘着零星地小雪,山南市气温偏高,每年能见到几次雪,但存不住,雪‘花’落地即融,只在水泥地上留下点点污迹。
孙开志指着天空飘着的雪,或许是对刘亦东说,又或许是在自言自语,他说,洁白的雪落地便成了污渍,干净的地着雪便有了泥泞,两个看似干净的东西碰在一起,却变得肮脏,你说是雪污染了地,还是地肮脏了雪?
刘亦东愣了愣,孙开志明显是有所指,但是刘亦东没有反应过来,他细细地品味着这句话,慢慢地悟出点滋味来。
孙开志没有等刘亦东的回答,他的车已经过来,他上了车,对刘亦东说,刘主任,天很冷,早点回去,想个办法保暖吧。
刘亦东答应了一声,摆着手,看一号车消失在小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