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宗汜道:“对方也是个厉害角色,我差出去的探子刚到贵州境内就被他发现了,不过他也不杀我的探子,反倒让探子带了句话回来给我,说是明年‘洛阳花会’上见。”
慕荀奇道:“啊?‘洛阳花会’?他…他这是要干嘛?想带着我爹去参加‘洛阳花会’?”
林宗汜摇头道:“我也不知他意欲何为…至少眼下还猜不到。”
慕荀急道:“那依您之见,这件事咱们应该如何处置?”
林宗汜沉吟了片刻,说道:“这人既然敢向我下这等约战,足见其心气之高。所谓以气鉴性,想来他也不至于在赴约之前对你父亲做了出格的事…”
慕荀苦着脸打断道:“可我不放心啊!也不知道我爹他有没有受伤;是不是被人关押在黑暗狭小的水牢里;又受没受那歹人的折磨…总之我放心不下,我要亲自去解救我爹!”
林宗汜脸色一变,喝道:“似你这般沉不住气,就算去了又有何用?是想要被那歹人擒住后与你爹在阶下相见么!”
慕荀几欲哭出声来,喊道:“父亲在受苦,可我却在此无所作为,我…我是大不孝啊!”
林宗汜面色渐缓,伸手拍了拍慕荀的肩膀,劝道:“我知你孝顺,只是以你目前的功夫,我也不能让你去犯险。”沉吟片刻,又道:“这样吧,你就留在楼里继续修习功夫,我亲自去贵州走一趟,且去探探那歹人的虚实,若是有消息,我会差人回来通知你。”
慕荀想了想,摇头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还是与您同去吧。一来路上有个照应;二来入穴打虎也好有个帮手!”
林宗汜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要展露出笑容,但最终还是恢复了平静,轻轻颔首道:“你有这份心思我心甚慰,只不过这天底下能在功夫上讨我便宜的人,只怕还没出生,反倒是有你在侧,多半要碍我手脚。你就听从我的安排,老老实实在楼里待着,若遇有什么急事,也好帮我照应一二。”
慕荀仍有犹豫,又问道:“您此去可有帮手相随?”
林宗汜道:“该如何行事我自有主张,不必你来操心。”稍顿,又道:“我走了以后,你万不可松懈了学武之事,下次见你时,我可是要做检查的!”
慕荀听他语气渐厉,便正色道:“叔父放心,我一定会严于利己,必不会荒疏了武艺!”
林宗汜这才满意点头,转身移步要下楼去,慕荀急忙跟上相送。两人来到楼口,林宗汜忽然又停住了脚步,转回头来,而此时的慕荀也正好有话欲问。两相对眼,林宗汜先开口道:“你想要说什么?”
慕荀舔了舔嘴唇,小声问道:“想问叔父可有…可有打探到李汐颜的消息?”
林宗汜愣了一愣,旋即摇头道:“没有。”
慕荀急道:“那您此番前去,可否再寻一寻她?我…我…”
林宗汜自上往下打量了慕荀一眼,冷哼道:“没想到你倒是个痴情种子。好吧,我会尽力而为,不过人海茫茫,能否如你所愿也未可知,你最好心里有所准备,免得日后苦受了失落心伤之扰。”
慕荀低眉垂首道:“唉!但尽人事罢。若是以叔父之神通都寻她不得,那我也认命了!”
林宗汜又道:“你近来服用的药丸,我已炼制了许多放在张合那里,但有需要唤他取来便可。”
慕荀心头一凛,问道:“那药丸我还得再吃多少时间?”
林宗汜突然眯起了双眼,显露出一道古怪目光,良久后才缓缓说道:“一年,过了一年后方可解脱。”
慕荀略感失望,但又想到一年光景转瞬即过,也就没那么沮丧了,于是冲林宗汜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随后两人在楼口分别,便开始各行其事。慕荀回到楼里盘膝打坐以静心神;林宗汜则快步拾阶下楼,一口气直冲到了底楼。
回到一楼的林宗汜脚不停歇,径直走到了楼中北墙与东墙的夹角处,随后举手探到与眼平齐处的墙壁上,用力往前猛推,只见一块巴掌大小的正方形墙面立时就凹陷了进去。而与此同时,楼里忽然响起了“咔,咔”几声,旁侧不远处立时就有一块地砖缓缓翻起,片刻之后立成了直角状,其下也显露出了一个密道入口来。
他并不迟疑,当即挪步走下密道,只等身形隐没于地平线后,那块地砖又迅速落下恢复如常。
暗道里,灯火通明,他大步流星走过了五六尺后,又过一个转角,眼前便现出了一间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开阔密室。
本来这间密室是林宗汜当年兴造“万书塔”之时委托陆远怀一并建造的,他最初的设想是要用这件密室做藏储贵重书籍和物件之用。但后来他遭遇了亡妻丧子之痛,这间密室的命运也就跟着变得跌宕起伏起来,曾几经更易改作了他用,更有好几年时间是荒废不用,一直到了大约十三年前,林宗汜忽又寻来土建匠人到府里大修起了地下暗道。
这些新修建的暗道不仅有通向府里各处的,还有两条是通往外界的,其中有一条是直达林家位于西市的产业“凌霄书院”地下;另一条则是通往城东一条僻静小巷里的一处破败院子里。此外,府里所有的暗道源头均都设在了这间密室中,只需打开不同的门,就能到不同的地方去。而林宗汜为了方便使用这些暗道,便把自己的寝室也迁到了这间密室里。但他改密道,搬居所都是在暗里秘密进行的,知之者不过寥寥数人尔,便是大管家张合也被瞒得严严实实。
但眼下在这密室里的人,却并不只有林宗汜一个,还有一个神秘的人物已在此等候了多时。
此人便是那位从不显露出真容的叶展,只不过此时的他却是双手交叉环抱于胸前,低着头靠坐在侧首位的一把太师椅上,瞧那模样,似乎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