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光北也似乎是从未遇到过这么直楞的人物,当即瞪圆了一双铜铃大眼,又把陆琰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才瓮声说道:“这里是老子的地头,你要胆敢在此闹事就得先尝一尝老子的这双拳头!”说着举起一双铁拳,在陆琰面前亮了亮。
唐光北自昨夜吃过李汐颜的亏后情绪一直糟糕,今日一早又被刘定安禁了足,不让他到酒楼里来寻事。他好不容易挨过了小半日,终究还是忍不下心中那口怨气,于是兴冲冲跑到了酒楼来,誓要从李汐颜身上讨回丢失的颜面。
可他刚近到酒楼门口,便听得大堂里喧声嘈杂,等跨步进门后又见陆琰正站在楼梯上威风凛凛地向众人“训话”。一看到这幕场景,他胸中顿时无名火起,立时便冲着陆琰喝骂出声,心中对李汐颜的怨气也在这一瞬间全都发泄到了陆琰的头上。
叶寒见有搅局者进场,顿时心花怒放,心想眼下正是把众人视线转移出去的好时机,于是他也不等陆琰说话,猛一闪身到了唐光北跟前,旋即寒目如霜,喝斥道:“放肆!你可知是在跟谁说话?竟敢如此大放厥词!”
唐光北放声大笑,跟着伸手摸向腰间,只听得“噌”一声响后,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刀便已然握在了手中,狠声问道:“那你又知不知道此刻是在跟谁说话?”
叶寒今日为掩身份,并未将绣春刀带在身上,不过腰间却是插了一柄匕首。他手腕抖转,匕首立时出鞘,顺势指向了唐光北的面门,冷冷说道:“你胆敢再多说一句,我保证你活不过今日!”
霎时间,场中空气仿佛凝固,众人都屏气凝神瞪大了双眼,静静等待着下一瞬里将要爆发的火拼。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又听得两声“住手”分从两个方向同时响起。这两个声音如寂谷惊雷,直把场中众人吓了一跳,但也就此缓解了场中此刻紧张气氛。
回过神来的众人纷纷寻着声源望去,只见一个声源来自刘定安,此时的他正从厨房门口急匆匆赶来;而另一个声源则是刘启发出,他也正疾步从楼上走下。
他二人几乎同时赶到了唐光北的身旁,刘定安探出双手去抓住唐光北握刀的右腕,扯拽片刻后,终于是把那柄钢刀夺到了自己手里。
刘启则对着叶寒和陆琰深鞠一躬,赔笑道:“小人是这店里的掌柜,名叫刘启。刚才与二位起了误会的这位是我的大哥,他这人性子急躁,遇事易上火气,但并非是坏人,适才他言语多有冒犯之处,还望二位海涵!”等直起身子,又道:“二位且先到楼上客房稍坐,小人随后便来赔罪。”说这话的同时还伸手去捏了捏叶寒的左臂。
陆琰就站在叶寒的左侧,这个动作自然逃不脱他的眼睛,知道这个掌柜既然做出了这样的举动,那必然是另有话说,于是便静默不言,望向刘启微微一笑示意。
其实刘启此前已躲在暗处观察多时,当他看到叶寒对陆琰唯唯诺诺的态度时,心中断定这个书生模样的人多半就是叶寒口中的“掌柜”了,到了后来唐光北与他俩起了冲突,他就再不能躲在暗处,是以才高喊了一声“住手”现出身来。而他此时见到陆琰展露微笑,心下大喜,只想先将他二人请到屋中稍坐,随后自己再以赔礼为由去与他俩私会。
叶寒见陆琰同意上楼入房,面上瞬间露出了一丝慌张,但转瞬即逝,婉言拒绝道:“我瞧你那位大哥情绪不稳,你还是先去看看他罢,我们这里不用你来操心。”
刘启连连摇头摆手,正色道:“二位且先上楼去,小人待会儿自有话说!”
可他越是不说,陆琰的好奇心就越甚,想了一想,问道:“刘掌柜莫非是为了赔罪?”
刘启见陆琰显露一副戏谑表情,一时有些琢磨不出他的心思,但稍一沉吟后,还是试探着靠近了陆琰,低声道:“此为其一,还有…”
可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叶寒忽起一掌重重拍到了他的胸口上,同时口中怒喝道:“恶贼敢尔!”
叶寒拍出的这一掌下了杀手,刘启的身子应掌飞出,口中喷涌而出的鲜血也在半空中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弧线,眼见此幕,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刘掌柜必然是活不了了。
果然,刘启自坠落到一张八仙桌上后就再也不动弹了,只有口中的鲜血兀自涌流不止,眼中的光彩也在急速散去。
彼时的唐光北正被刘定安拉到一旁说话,此刻忽见刘启自天而降落到了旁侧桌上,他俩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急忙抢上前去查看起刘启的伤势,一番检查之后,发现刘启的心脉已被震裂,要想救活过来已是绝无可能。眼看着自家兄弟遭此毒手,两人暴怒难遏,同声齐喝道:“他娘的!是谁下的毒手?”
唐光北怒意盈心,目赤欲裂,当下不管不顾,一把抢过了刘定安手里的钢刀,纵身跳到楼梯脚,长刀指向陆琰,狠声问道:“是不是你干的!”
围观众人都被先前的血腥一幕惊得呆住了,眼下又见这个持刀煞神杀将出来,方才缓回了神来,也不知是谁脱口高喊了一声:“掌柜的被杀啦!快去报官啊!”紧接着围观众人就分自散逃离去。毕竟吵无好口,打无好手的道理大家都懂,更何况眼下还出了人命,自然是要先溜为上,免得无故惹上麻烦,牵连了自己。
片刻之后,人群散尽,偌大的大厅里就只剩下了陆琰、叶寒、唐光北、刘定安、王氏姐妹、李汐颜、徐澈,以及一个即将死去的刘启。
李汐颜此时正站在楼梯的最后一登台阶上,她先前本有机会趁混乱场面溜走,但她仍对得到解药余心不死,心思在走和留之间迟疑了片刻。可正是这片刻的犹豫,就此葬送了她最后的溜走机会,因为此时王家姐妹已经将她死死盯住了,她再想要溜走已然是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