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澈顿时倒吸了口凉气,感慨道:“这样的监视跟被人剥去了衣服看光光有什么两样?思之令人心惊胆寒呐!”
倪六道:“可不是么,这么一来,官场上可就没人再敢过问这件事,至于江湖上,那就更没人敢来打主意,毕竟陆琰的心狠手辣可是举世闻名,谁又敢来触这个霉头?”
徐澈突然抖了个寒颤,忧心忡忡地问道:“这可糟糕了,我跟师姐误打误撞上了这艘船,还闹了个天大的误会,你说陆琰会不会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就痛下杀手?”
倪六沉吟道:“这多半不会,我猜他会先试探你,毕竟在他看来,能干出这种事的人绝对不会是什么小人物,所以他可能会在暗处先观察你。”
听了这话,徐澈立马紧张地转头四顾,并问道:“你说我要不要站得高一些,这样他也能看清楚是我,多半就会让我解释解释了。”
倪六道:“这倒是不必,我猜他多半会把这件事算到宫里那位公公的头上,而那位公公也不是等闲人物,所以这船肯定能靠岸进码头,只不过到了岸上会怎么样那就说不准了。”
徐澈立马双手合十,闭目祈祷道:“求佛祖保佑,让陆琰一眼就能见到我...”
倪六不屑道:“求佛不如拜我,我或许有个法子能让你跟陆琰迅速接上头。”
徐澈猛然睁眼,脱口问道:“什么法子?”
倪六指了指脚下的船,说道:“你把船停下来。”
“停下来?为什么?”徐澈不明所以。
倪六道:“我猜周围已经有人在暗中观察我们了,如果我们这个时候把船停在在江心,那么他们就会猜疑我们的举动,说不定就会把陆琰找来,到时候陆琰见了你,一切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徐澈略一思索,觉得倪六的提议也有些道理,于是问道:“可我不会停船啊,你得教我。”
倪六道:“行,那咱们这就去停船。”
两人说干就干,在倪六的指挥下,徐澈收帆抛锚,很快就把船稳稳停在了江心。此时江中船流密集,徐澈的船一停,很快就引起了一阵骚动,尾行其后的船只得纷纷转舵避让。
等那些被迫转向的船主们经过徐澈的船旁时,无不投来愤怒目光,可还来不及出言喝斥,便见到了船头飘扬着的旗帜,顿时所有的怒火就都消失不见了,居然还赔起笑脸,冲着慕荀和倪六连连拱手作揖。
慕荀和倪六对视一眼后,苦笑道:“你说的没错,陆琰确实能干这档子买卖。”
船停是停在了江心,可慕荀观察了好半天也没能见到岸上有可疑人迹出现,不禁问道:“倪大哥,你这主意靠谱吗?”
倪六道:“靠谱,只是时间不对,但咱们也不能再往前走了。”
慕荀回头疑惑地看了倪六一眼,奇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倪六道:“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在大白天的到这条船上来吗?”
慕荀沉吟了片刻,说道:“不会,那你的意思是他们,或者说是陆琰会在晚上的时候上船来?”
倪六道:“没错。”
慕荀顿时跳起脚来,不满道:“那你不早说,我可以晚间再停船啊!”
倪六道:“我也想啊,可眼下顺风,若是再往前去,等不到天黑就会进码头。你要知道,这船停在江上和停在码头那可是两回事儿。”
慕荀还是心怀不满,又问道:“那你昨夜为什么不让我停船呢?”
倪六翻了个白眼,说道:“昨夜里我刚吃了你们俩的亏,正一门心思憋着要你俩死呢。”
“哈哈...”慕荀不气反笑,“那眼下怎么又想帮我了?”
倪六道:“因为你是个好人。”
慕荀舔了舔嘴唇,没有再说什么,四下看了一圈后,才又问道:“那咱们就在这里停到晚上?”
倪六道:“只能这样了,就安心等吧。”
慕荀苦笑道:“我们就这样拦在这里,难不免要被别的船骂娘了!”
倪六并不以为然,不屑道:“那有什么的,人活世上,不就是在骂人和被人骂中度过的吗?不怕跟你说,我昨晚还暗里痛骂过你一顿呢!”
慕荀朗声大笑,说道:“说来也是我害你负了伤,该骂,该骂!”
倪六道:“咱们不打不相识,往后也就算是朋友嘛。”
“这个自然。”慕荀说着话,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对了,倪大哥是南京本地人吗?”
倪六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怎么了?”
慕荀道:“小弟受人之托,要给这南京城了的一个人送些东西,只等此间事毕,还得劳烦倪大哥帮我一帮,助我找到这个人。”
倪六当即大包大揽道:“这个简单,包在我身上。你也可以先告诉我那人叫什么名字,若是我认识就可以直接带你过去。”
徐澈要送的东西是那本《同义五合拳》,当日在荀府慕荀把这本书交到他手里,让他到得南京就务必要将此书尽快送去救命,但眼下时机不恰,他也没准备立马就告知倪六详情,便含糊道:“事得一件件办,眼下先解决了船的事,剩下的事就等上了岸再说吧。”
倪六倒也没有盘根问底,点了点头,说道:“那咱们先回舱里去吧,这江风吹多了怪冷的。”
慕荀扶着倪六回了舱去,然后又去为那些伤员们挨个检查了一遍伤势,这回伤员们倒是不再对他横眉怒目,态度虽还算不上多客气,但已经不拒绝他检查伤势的举动。
慕荀似乎就是个劳累的命,这边帮伤员们处理完伤势,转头就开始准备伙食,伤员们指望不上,苏紫叶又不敢指望,一切的活儿就只能自己料理,好在他并不讨厌做饭,一个人忙活倒也乐在其中。
冬日的白昼毕竟短暂,等吃过晚饭,天就已经黑了下来。慕荀刷过碗碟回到舵盘室里,刚进门就忙不急地问道:“你说陆琰会在什么时候上船?”
此时倪六正用不知从哪里劈下来的竹签剔着牙,满意地打了个响嗝后,说道:“那可说不准,但肯定会有人来,你就安心等着吧。”
徐澈撇了撇嘴,喃喃自语道:“我还真是后悔,当日江上飘着这么多船,我怎么就偏偏选上了这艘船呢...”
倪六把手中竹签一扔,骂道:“那可不是,要只是你上船还罢了,偏偏还带了一个...”他说到这里,声音突然就低了下去,并紧张地抬头看了一眼头顶楼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