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殷红色的夕阳挂在天际,原本湛蓝天空上浮动着大块白色云朵,在夕阳的辉映下呈现出火焰一般的嫣红。
花月满坐在马车上,不停地回头张望着被荣云鹤质问的荣贵妃,本是心情不错,可在察觉到一抹始终落在她身上,像是铁钉一样的目光时,还是慢慢从车窗收回了脑子。
刘默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平静的面颊让人看不出喜怒。
花月满不自觉的打了个抖,总是觉得这厮的目光似要将自己给千刀万剐了。
虽然她赢得了比试又帮刘默解了围,但这一切都逃不过四个字——自作主张,而刘默最讨厌的偏偏就是这四个字。
不过还好,刘默从始至终都不曾开口,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马车在宽敞的宫路上平稳的行驶着,缓慢的速度让花月满忽然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被人用目光凌迟的感觉也很糟糕好么……
一个钟后,在马车终于缓缓停靠在未央宫门口时,如坐针毡的花月满从软榻上直接跳了起来。
擅玉走下马车打开车门,正想说未央宫到了,却还没等他开口,花月满霍霍地朝着他冲了过来。
擅玉一个愣神,随即快速的闪身,这才避免了突如其来的意外。
花月满跳下马车,一直到双脚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才感觉踏实了不少。
一直缄默不语的刘默,慢慢伸手挑起了车帘,却并不曾正面看她:“花月满,今日的事……”
“今儿的事情无需谢谢,就算是还你个人情好了。”花月满回身,对着侧脸映在车窗上的刘默看了去,脸上再次挂起了笑容:“太子爷您慢走,臣妾就不送了。”
“谢谢?”刘默嗤笑着侧眼撇了她一下,很是理所应当:“我只是想说你今日的事情办得还看得过去。”
花月满讶然:“看得过去?”这厮是什么眼光?明明很完美好嘛!
刘默似对她瞪着眼睛的表情很是受用:“明儿个抚仙三王会离开祈天,你去替我送行。”
话音一落,也不等花月满是个啥反应,放下车帘子,淡淡的吩咐擅玉:“走吧。”
眼看着马车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花月满气得大叫:“刘……你丫……”可话刚出口,便是被马车扬起的寸寸灰尘,呛得直咳嗽:“咳咳咳……咳咳咳……”
刘默这厮还真是王八,将侧妃那笔账算在她头上的荣云鹤,现在铁定恨死她了,再加上专业煽风点火三十年的荣王妃,那一对的夫妇简直没一个好东西。
刘默现在竟让她主动去送荣云鹤,她就是光想想,也能知道明日荣云鹤和荣王妃肯定要对着她来一通明枪暗箭。
刘默丫个败类!这是把她往火坑里推么?
怕,她倒是不怕,但她就是莫名有一种农夫与蛇的即视感,转身朝着寝宫走去,每走一步都恨不得骂刘默一句。
院子里,宫人们都在打扫着院子,似乎是要大扫除,每个人都忙活的热火朝天,看见花月满走了进来,纷纷忍着眼里的惊讶点头问安。
花月满知道自己现在这个德行着实有碍风化,不禁加快了脚步。
“奴才给太子妃请安。”又是一个小太监弯腰问安。
“恩。”花月满一扫而过,可走了两步,她忽然停下了脚步,后退到那问安的小太监身前,看着小太监那带着笑意的眼,差点没一下撅坐在地上。
这,这人不是帮那条臭蛇给她传纸条的么?怎么会跑来她的院子?
“七巧!”忍着心里的惊慌,花月满一边上了台阶,一边扯起了嗓子。
七巧一阵风一样的从寝宫里迎了出来,瞧见花月满的样子,惊得连问安都忘了:“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您衣服呢?您的脸……”
她一边说,一边围着花月满转圈,像是被火烧了屁股。
“别晃了,我晕。”花月满被她晃悠的头昏眼花,一把拉住了她,伸手指向了院子里那小太监,“那个人是谁?”
七巧点着脚尖望了望:“那个人是管事嬷嬷新送过来看院子的,叫奎子。”
花月满皱眉:“何时送来的?怎么我不知道?”
“就是娘娘今儿早上被皇太后带走之后啊!”
看院子?是看她还差不多吧,花月满暗暗心惊,不过那臭蛇的时间点掐的还真准,专门挑着她不在寝宫的时候往她身边塞眼线。
只是她想不明白,那臭蛇为何早不送,晚不送,偏偏要赶在这个时候送?
难道只是为了监视她?好像不对啊……
“吸吸吸……吸吸吸……”
七巧瞧着忽然津起鼻子,不停的在一旁狂嗅的花月满,好奇的睁大眼睛:“娘娘,您这是在干嘛?”
花月满揉了揉灌满了凉风的鼻子:“我好像闻到了一股子阴谋的味道。”
七巧:“……啊?”
花月满再次看了看院子里那一副勤劳认干的小太监,叹了口气,转身朝着屋子里走了去。
那臭蛇在这后宫里的眼线多了,不然上次又怎么能那么准确无误的在御膳房堵到她?所以她完全有理由不相信,那臭蛇将这小太监扔到她这里,只是为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此刻的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独自坐在木筏上在大海上飘荡的孩子,头顶的天空阴暗,身下的海水暴涨,明明是一副明显的风雨欲来,可她却找不到源头,靠不了岸。
“砰——叮当!”眼前莫名一阵晕黑,脚下猛地一晃,花月满身子不受控制的朝着桌脚撞了上去。
桌子上的茶具剧烈的晃荡了起来,七巧吓得赶紧跑了过来:“娘娘,您怎么了?”
突如其来且没有由来的疼痛,顺着花月满的太阳穴一直蜿蜒到了整个后脑,像是一条被火烧着了的虫子钻进了她的脑袋里,一路的蹿动,疼的她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听闻见七巧担忧的声音,她扬起面颊,扯起嘴角,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可最终是眼前一黑……
“娘娘!”
“快去传太医来——”
七巧半扶着花月满软趴趴的身子,吓得冷汗都冒了出来,喊出来的声音像是猫挠一样回荡在整个未央宫里。
宫女和太监乱成了一团,花月满却闭着眼睛靠在七巧的怀里,死一般的沉静。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便投入了黑暗的怀抱之中。
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亮,在她身边伺候了一夜的七巧瞧了,松了口气,赶紧把水递了过来:“娘娘,您可算是醒了。”
花月满喝了口水,声音有些沙哑:“我昏睡了多久?”
“一夜。”七巧搀扶着她坐起身子,“不过娘娘放心,太医说了,您昨儿是发热,今儿热一退就没事了。”
花月满坐在床榻上无精打采,只是发热么?来的未免太过突然了一些。
还没容她多想,门外便是响起了福禄的声音:“太子妃可是起了?奴才是陪着太子妃一起去送抚仙三王与荣王妃的。”
催命的又来了……
饶是四肢酸痛的难受,花月满还是强撑着站起了身子,招呼七巧给自己穿衣洗漱。
刘默既然无耻的给她施压任务,也许就已经和抚仙三王和荣王妃提前打了招呼,所以今儿的送行饶是她打破牙齿活血吞,也要腰杆挺直的准时到场。
不能让抚仙三王挑出毛病是其次,不能让荣王妃看轻了她才是主要。
房门打开,院子里密密麻麻的站着许多的人,福禄守在最前面,在他的身边放着一个黑色的大木箱子。
花月满拧了拧眉,将视线定在了那箱子上:“这是做什么用的?”
福禄也是摇了摇头:“奴才也不清楚,只是今儿早上太子爷临出宫之前交代奴才的,说是代替太子妃送给荣王妃的一份大礼,务必请太子妃当着荣王妃与抚仙三王的面前打开。”
花月满在福禄的搀扶下,出了未央宫的院子:“刘默一大清早出宫做什么?”
“回太子妃的话,祈天的边界处最近有些动荡,皇上派太子爷彻查此事,不过奴才以为太子爷应该很快便会回来的。”
花月满听着暗暗心惊,怪不得那臭蛇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往她的院子里塞人,原来是早就已经算准了刘默要出宫。
等刘默回宫之后,已满是疲惫不堪,哪个不长眼睛的,又会为了未央宫多了个太监,而再去惊动他?
果然是算的好算的妙,算的老天爷都呱呱叫。
宫门口,看守宫门的侍卫已经提前打开了宫门,穿着明黄马夹的禁卫军整齐的站在宫门口的两侧,气派威严。
抚仙的队伍已整装待发,荣云鹤高坐在马背上,张扬又玩世不恭,荣王妃坐在队伍中间的马车里,车帘缓缓卷起,似乎在和荣云鹤说着什么。
在宫门陪伴下缓缓走过来的花月满,本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当看见不远处的荣王妃和荣云鹤时,不由得撑起了脸上的笑意。
该装的时候还是需要装一装的。
虽然她现在恨不得一板砖拍死这对明骚暗贱的夫妇,但眼下她作为一个冒牌太子妃,有责任也有义务笑着将这俩货送出二里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