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山人海的百花园里,三十掌嘴炸起在平地,看热闹的官员和家眷无不是惊讶的。
若是打在一个奴才的脸上也就罢了,可花月满到底还是大司马家的二小姐,如此的一通掌嘴,以后还要如何见人呢?
不过他们并不想帮忙,更不会阻止,因为就算见不得人,也和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凉亭里,花月卿有些目瞪口呆了,她确实是利用了花月满,但她并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想要说什么,可又不敢,最主要的是她好不容易和孙思绕套了关系,生怕自己的求情让前面的一切前功尽弃。
大司马是沉默的,对于花月满身上的市井气息他也觉得丢人,如果这次的事情能够让她改变一些,他倒是也觉得未尝不可。
孙思绕瞧出了大司马的默许,眼里更是嚣张得意的:“花什么来着?识相的就赶紧抬头让我打满三十,早打完你还能少丢点人。”
在所有人的瞩目下,一直沉默的花月满,擦了擦牙齿咯破嘴唇的血渍,扬起面颊的同时,笑了:“打就打,放那么多的屁做什么?怕别人不知道你的嘴巴有多臭?”
“你——”孙思绕没想到到了此时此刻,花月满仍旧没有半分的畏惧和服输,当即再次扬起了手臂,并且是左右开攻。
“啪——啪——啪——”
响亮的巴掌声声响起,孙思绕所用的力气,就连那些跟在她身后的官家小姐们,都忍不住侧目,可花月满却从始至终的都昂着首,面带微笑着。
耳朵轰鸣,面颊胀痛,花月满疼的浑身都颤了起来,却不吭一声,双手狠狠抠着身下的地面,双眼死死的瞪着孙思绕。
我退一尺,你欺一丈,孙思绕你无坚不摧的挑衅,终于踩到了我的暴跳的神经,今日的耻辱我铭记在心,待到它日我若是不把打断了你的腿,把你插在花盆里,你就不知道什么是植物人!
孙思绕被花月满那种坚硬,反光,令人窒息的眼神的盯得心里发毛,手下的巴掌不禁也是越来的越狠。
就在她研究着要如何打完这最后几巴掌,还让这个野种彻底的敬畏自己,也能像其他人一样讨好奉承自己的时候,一声清似明泉的声音响了起来。
“还真是热闹,怎么孙国相与花大司马也在?”
大司马与孙国相还有其他官员听见了这声音均是一愣,眼看着来人已迈步走进凉亭,纷纷后退几步,弯下了腰身。
“微臣给三皇子请安。”
司慕冉神色淡淡:“各位大人无需这般拘谨,我不过是来找人的而已。”
孙国相上前一步:“不知三皇子是在找……”
司慕冉敛目而笑,唇角轻扬:“一个女人。”
凉亭里原本幸灾乐祸着的官家小姐们,无不是娇羞顾盼了起来,孙思绕也是怔愣住,就连举起在半空之中的手都忘记了放下。
她们并没有听闻三皇子和谁家的千金走的近,如今她们倒是好奇,究竟是哪家的千金如此有幸,能得三皇子如此挂心,不惜亲自来寻找。
花月卿心悸的捏着手帕不停地绞着,只盼他的目光能看向自己,哪怕只是一下也好。
凉亭里的气氛有些诡异,花月满却无暇顾及,脸上的疼痛如火烧一般,她现在只想找个东西给自己降降温。
一双四瓣花纹的靴子猛地走入她的视线,花月满一愣,伴随着周围骤然响起的惊讶抽气声,一只手,凭空出现在她的面前。
雪白的衣袖半遮,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饱满的指尖带着圆润的光泽,犹如一朵不染尘俗的昙花,在她的眼前慢慢绽放而开。
错愕之中,花月满顺着这只美到毫无瑕疵的手看去,只见站在她面前的人,一袭白袍衬托得风流韵致,乌发束金冠,肌如白瓷,俊雅的五官浩浩中不失秀气。
司慕冉见她终于抬头,抿唇而笑,如沐春风:“怪不得哪里都找不到你,原来你在这里,阿满。”
论是谁,也不曾想到三皇子所要找的女人会是如此的没身份,没背景,没涵养,没家教。
其实就连花月满也是没想到的,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怀疑,这三皇子难道只是长得一表人才实则眼神特别不好?
司慕冉将她的惊讶尽收眼底,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亲自抬手捋顺了她的满头乱发。
他温热的手指,扫过她面颊红肿的肌肤,她刺疼的一怵,他似轻叹一声复而拉紧她的手,让她靠在自己的身边,转头朝着凉亭里的众人扫了去。
“父皇一心期盼名叫月满如此应景的女孩,会是个怎样的人。”他从容依然,只是一双眼渐渐凉了下来,“可如今这人还没见父皇便竟落得如此,若是父皇怪罪,不知道谁能担待?”
谁能想到三皇子竟会为了一个登不上台面的庶女出头?眼看着孙思绕又畏又羞的垂下了面颊,这下就连孙国相都有些站不住脚了。
“三皇子,是这女……是大司马家的二小姐先推了臣家小女落湖,微臣也是爱女心切啊。”
司慕冉勾了勾唇,却并不见笑:“既然如此的话,那么不知道孙国相可是惩罚够了?”
孙国相连连点头,如今太子都来了,不够肯定也是够了。
“既然孙国相已经惩罚过了,这事儿便是了了罢,我带着阿满去上药,不然若是一会父皇问起来也是难办。”
司慕冉不再停留,在一群人目光的追随中,拉着花月满走出了凉亭。
什么叫万众瞩目,什么叫名震中外,花月满今日算是彻底的体会到了,想来天上掉馅饼也不过如此了吧。
她一直由着他拉出百花园,进了一处羊肠小路,才平静的开了口:“为何要帮我解围?”
“恩?”他侧过面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复而笑了,“为何你不理解成为,我这番的举动是对你一见钟情?”
花月满垂眼看着自己这一身的邋遢,自嘲的轻叹:“除非你是真瞎了,或者是我缺心眼。”
真拿她当傻白甜了?就她现在这德行还一见钟情?一见就跑还差不多。
司慕冉并不见生气,松开了她的手,转身凝视着她,只是唇边的酒窝愈发深陷:“对于一个有胆量以一敌十的姑娘,我想我还是有必要伸出一下援手的。”
所以,刚刚发生的一切他都是看见了是么?
花月满眨了眨眼睛,完全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反倒是嘿嘿一笑:“是觉得我很英勇?还是觉得我特英勇?”
司慕冉面对这样的花月满,有那么一刻是呆愣的,他要承认,她的反应出乎了他的意料,推翻了他对女人认知的所有概念。
以寡敌众毫不畏惧,被亲人出卖也不是满腹抱怨,面对他不但没有丝毫的羞涩和难为情,反倒是沾沾自喜,洋洋得意,他还真是好奇,究竟是怎样的生活阅历,把她磨砺出了一个如此神奇的性子。
花月满并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不过她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踮起脚尖围着他打量了起来。
她上下左右,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一通打量下来,狐疑的忍不住呢喃:“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那些女人脑袋里是有泡?至于天天为了你神魂颠倒要死要活的嘛。”
一句话,把司慕冉从呆愣之中拉了出来,看着她拧眉不解的模样,他最终失笑:“不然你以为我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问题花月满倒是真想过,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贼眉鼠眼:“我一直认为二郎神是最帅的。”
所以,他应该长三只眼睛是吗?司慕冉叹了口气,拉下她挂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施施然扫了一眼她红肿的面颊,莞尔又无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
花月满眼看着他打开了盖子,将里面的药汁点在了手指上,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回家用凉水敷敷就可以了。”
别以为她和他举止亲昵就是不拿他当外人了,她和他根本就还是陌生人,而且那些所谓的勾肩搭背,在她看来并不代表什么,她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还扒过隔壁家王二狗的裤子呢。
司慕冉却不管她的拒绝,一把将她拉了回来,指尖轻轻摩挲上了她红肿的面颊:“你刚刚的不拘小节都跑到哪里去了?”垂眼瞄着她既尴尬又难受的样子,他忽然有一种认命的感觉,“其实你就算现在不适应,以后也要学着去适应的。”
花月满正不自在的难受,听了这话也没多想,直接问:“为啥?”
司慕冉淡淡的笑了:“因为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花月满如遭雷击,憋了半天才憋出了三个字:“你疯了?”
司慕冉却笑着不答,只是专心在她的伤口上,涂抹着药膏。
他不想告诉她,皇后察觉到了他现在的势不可挡,所以给皇上吹枕边风,想要找一个无能的女子成为他的妻子,断了他想要找到靠山的后路。
父皇担心他威胁到自己的江山社稷,斟酌思量了几番之后,最终在今天午时找到了他,并告知他将会迎娶花大司马家的二小姐作为三皇子妃。
他知道这个花家的二小姐叫花月满,是半路回家认祖归宗的庶女,她的母亲本来就是大司马酒后乱性的累赘,像是她这样尴尬的身份,日子有多难,他不用猜也能想到。
他对于这样的指婚,谈不上抵触也谈不上惊讶,心安理得的承受是他唯一的出路,只是他没想到,他这个未曾过门的小妻子,今日却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
垂眼看着她一副被雷劈得不轻的样子,他忽然想,也许这场满是阴谋的指婚,并不如他事先所预计的那般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