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外的苏缨络浑身克制不住的一抖,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咬牙迈步进了屋子,可还没走出几步,便是双腿发软的重重跪在了地上。
“太子……”
她垂着面颊,不敢去触碰刘默的眼,更不敢看他俊朗的面颊,这些曾经她极力想要占为己有的一切,现在对她来说简直比洪水猛兽还让她恐惧。
“缨络。”刘默还在笑,撇了一眼她颤抖不已的身子,“你在怕什么呢?”
“太,太子……缨络知错了……”
苏缨络的神色很萎靡,毕竟昨夜是被贾君畔折腾了许久,如今睡眠不足再加上恐惧惊慌,本就清瘦的身子更显得孱弱。
贾君畔在一边瞧得两眼发直,再一想起昨儿个晚上那意犹未尽的滋味,简直恨不得再次将苏缨络压在身下好好疼爱。
知子莫若父,贾政一眼便是看出了贾君畔的心思,猛地上前一步,一拳怼在了他的后脊上。
贾君畔毫无防备的被打倒在地:“爹,您怎么又动手?”
贾政却并不觉得半分解气,反倒是咬牙切齿气的直哆嗦:“你给我闭嘴!”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向宠爱的儿子竟是如此草包,满眼看得见的只有女人和美色,果然是腻子如杀子,他终是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的苏缨络见此情景,像是终于找到了替罪羔羊一般,嘤嘤的哭诉了起来。
“太子有所不知,这一切都是贾家公子要挟缨络,是贾家公子和缨络说,若是缨络不按照他所交代的办,便会和瑶蓝帝联手对太子下毒手,缨络想下药总是好过贾公子和瑶蓝帝背后对着太子下毒手,所以缨络才答应了贾家公子。”
苏缨络哭的梨花带雨,怎么看都是一副的可怜模样:“只是缨络没想到,这贾家公子竟如此的禽兽不如,不但是想要和瑶蓝帝联手除掉太子,更是想趁机玷污了缨络的清白……”
这话,贾政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毕竟昨儿晚上的事情他只是听闻不曾亲眼见过。
倒是贾君畔,被苏缨络这一席谎话说的连连发笑了起来。
苏缨络不理会屋子里的其他人,忽而仰头朝着刘默看了去,凄然一笑:“贾家公子和缨络说,只要缨络满足了他的要求,便会保太子平安,缨络虽不情愿,可为了太子的平安……缨络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刘默单手支撑着面颊,双腿慵懒的交叠在一起,狭长的眸微微眯起,静静的看着不断自说自话的苏缨络。
苏缨络在他的注视下,猛地转身朝着贾君畔看了去,脸上噙着满足且会心的笑:“贾家公子果然没欺骗缨络,缨络要谢谢贾家公子,替缨络救出了太子。”
贾君畔扫了扫苏缨络脸上那完美到没有一丝破绽的表情,了然的勾了勾唇:“苏缨络,原来你是这种女人啊。”
这女人,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便是将自己身上的责任推卸了个干净,不但是如此,还将她的一切所作所为都说成了是迫不得已,就连**都成了无私奉献。
他贾君畔自认越女无数从没看走过眼,不想这次竟是着了一个女人的道,被一个女人扣了屎盆子。
苏缨络啊,你真是好样的。
苏缨络演了这么半天的戏,可见刘默却仍旧没什么表情波动,拿捏不准刘默心思的她,转眸朝着身侧的墙壁看了去,心思念转之中,暗自下了狠心。
“缨络自知再无颜面对太子……”苏缨络慢慢站起了身子,“缨络不求太子能原谅缨络,缨络只愿太子不会忘记缨络……”
随着话音落下,她猛地起身朝着墙壁跑了去,誓要一头撞死在墙壁上。
她想死吗?
不,不想,没有人愿意刚刚走到花样年华便横死半路。
可是现在的她没有办法,要想让刘默原谅她,以死相逼便是她最后的一把双刃剑。
她陪伴在刘默的身边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最美好的年华都花费在了他的身上,这样的付出,就算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多少都要有所动容的,况且在她的身后还有刘默不得不顾忌的皇后。
所以她在赌……赌刘默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一头撞死在墙上。
可随着她愈发的靠近墙面,她便是越加的心惊胆战,太子为何还不出手?难道太子真的什么都不顾及了吗?
猛地,一只有力的手揽住了她前倾的身子,本是朝前跑着的苏缨络原地转了个圈,当看见那个搂住自己腰身的人是刘默时,打心眼里的狠狠松了口气。
她赢了,太子到底是顾忌了……
“太,太子……”苏缨络顺势朝着刘默的肩膀靠了去,泪眼朦胧,我见犹怜,“缨络真的知道错了,缨络不求太子能够原谅缨络当初的决定,缨络只盼能够默默的跟随在太子的身边,侍奉太子一生……”
“缨络,你确实聪明,只是……”刘默微微垂眸,微微眯起的眼睛折射着极度危险的寒光,可他的声音却平静无波,慵懒异常,“你的那点小聪明,还不够在我的面前班门弄斧。”
苏缨络瞬时浑身僵硬,心虚的咬了咬了咬唇:“太子误会了,缨络只是,是……”
“是什么呢?是觉得我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舍让你死?还是觉得我会顾忌母后?”刘默冷冷的打断她,厌嫌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臂。
苏缨络被甩的趴在了地上,疼的柳眉紧皱,似被刘默戳穿了心事,妩媚的面颊已白的没了血色。
刘默垂眸看着她柔弱似摇曳在风中的花朵一般,冰冷的眼没有丝毫的波动,声音更是冷漠之中透着阵阵发寒的无情:“缨络,我确实舍不得你死,因为我要让你知道背叛我是会生不如死的。”
他说着,闲雅的拢了拢自己精致的阔袖,在苏缨络的面如死灰中,笑的愈发妖冶:“当初我问过你:‘你可知你这么做的下场?’我本以为现在的你,应该早已做好了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准备……不过我多重复一遍也无妨,毕竟对于你来说这是最后一次。”
这样的刘默,就连贾政和贾君畔也是看在眼里惊在心中,他就仿佛是一只刚刚掏出牢笼,且善于伪装的野兽一般,明明看似是那般的慵懒无害,可黑眸之中咆哮的冷厉,却足以分分钟将人摧毁于无形。
苏缨络这次是真的害怕了,疯了似的扑抱住刘默的大腿,不停的摇头:“太子恕罪,缨络真的知道错了,缨络再也没敢了……”
刘默根本不再去看她那被泪洗刷的脸庞,和惊恐到瞳孔不断放大的眼睛,抬眼朝着一旁的贾政看了去:“既然缨络已经和贾老之子有了夫妻之实,这事就必须要贾老出面给个说法了。”
贾政漠然且厌恶的扫了一眼哭成泪人的苏缨络,心中微微一转,斟酌了片刻,方才开口:“此事全凭四爷做主。”
刘默淡淡的笑了,颇为为难的拧了拧眉,忽又转眼朝着贾君畔看了去:“贾老开口,我也不好推辞,既生米煮成了熟饭,如今也只能由贾家公子出面迎娶了缨络,算是平息了此事,也算是给我远在祈天的母后一个交代。”
贾君畔愣了愣,他从没想过要娶苏缨络,拒绝的话刚到了嘴边,他却又改变了主意,深深的瞄了一眼同样不愿意嫁给他的苏缨络,唇角一挑:“贾君畔恭敬不如从命。”
苏缨络不敢置信的朝着贾君畔看了去,眼里有些深深的抵触和抗拒。
贾君畔对着她挑唇一笑,自己却有着自己的思量。
娶了大不了再休是了,虽然他现在恶心苏缨络那颗红到发黑的心,但他对她的身体却多少还是有所留恋的。
况且这个女人竟胆敢将屎盆子往他的脑袋上扣,若是他不让她尝尝什么叫做夜不能寐,他又怎还算是个男人呢?
刘默淡然的扫了扫窗外晴空上的日头,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正想要抬步,却发现苏缨络还死死抱着他的腿。
苏缨络见刘默终是再次低头朝着自己看了来,知道若是自己再不去争取,便真的就完了。
“太子——!太子爷——!缨络真的知道错了,缨络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太子您饶了缨络吧,让缨络随着您回祈天,缨络发誓缨络就算回到了祈天,也安安分分的跟在皇后的身边,再也不会出现在太子的面前!”
此时此刻,她所有的娴雅,说有的委婉,全部消失殆尽,像是一只不死心的丧家犬一样垂死挣扎着,痛哭的嚎叫着。
刘默看着苏缨络疯癫的模样淡漠浅笑,明明脸上的笑容比刚刚还要雍容儒雅,可说出口的话却狠到已不能再狠。
“缨络,你总是如此的不知见好就收可如何是好呢?既然你还不死心的话,不如我再送你一样东西好了。”他说着话,忽而朝着贾政看了去,“贾老也看见了,按照她现在的心智,就算有朝一日怀了孩子也是一种负担,不如……”
贾政愣怔的瞪大了眼睛,却听刘默笑着又道:“瞧我也是健忘了,贾老以前是瑶蓝帝身边的大内总管,对于这种事情,应该要比我精通的多。”
这话说的虽然委婉,但苏缨络也是听懂了,如果说刚刚刘默只是让她悲痛的话,那么现在就应该是绝望了……
她以为,她跟在他身边这么长的时间,默默的陪伴,静静的守候,他终究是对她有所感情的,哪怕不是爱情,也应该是有其他情分的。
可是到了今天,到了现在她才发现,她根本从没走进过这个她一直仰慕着的男人心里,哪怕是一丁点。
不然他又怎能像是现在这般,如此风轻云淡的将她许给他人,明知以后的日子她将会度日如年?
不然他又怎能噙着如此漫不经心的微笑,不过是三言两语,便是剥夺了她以后作为母亲的权利?
颓然的坐在地上,她仰望着淡漠疏离到让她陌生的刘默,似有千言万语汇聚到心头,可最终却终在看清楚了现实之后无言以对。
贾政见事已至此,无奈的叹了口气,算是认了命:“四爷放心,老夫明白了。”
刘默嘴边噙着淡定优雅的笑容:“贾老明白是最好不过。”微微颔首,迈步出了屋子。
贾君畔在刘默离开后走到了贾政的身边,看着愁眉苦脸的贾政,不屑的笑了:“爹爹何必愁眉不展?”他说着,轻飘飘的扫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苏缨络,“我本就没打算将她留在身边多久,就算太子默不交代,我自也不会让她怀上咱贾家的后代。”
贾政面对这样愚钝的贾君畔,恨得咬牙切齿:“逆子啊!你怎如此朽木不可雕?苏缨络就算再不济,那也是祈天明将遗孤,祈天太后疼爱的郡主,贾府虽在瑶蓝富甲一方,但毕竟属民,说白了,是咱贾府高攀了这门亲事啊!”
既属高攀,那苏缨络就必须是正房,而且瑶蓝有规定,凡是高攀的亲事,就算是正房死了也均不可再续弦,而刚刚刘默还说过,苏缨络不适合怀上孩子,那么也就是说……
不但贾君畔再迎娶不了其他的女子,更有甚者,他这一辈子都别想再有下一代。
才刚还面带轻松的贾君畔,忽然面如死灰,他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贾政,又垂眼扫了扫地上的苏缨络,一股被算计的怒气从心起,忽大步走到了苏缨络的面前,对着那挂满着泪痕的面颊,扬起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苏缨络被打翻在了地上,像是死了一般,了无生气的瘫软在地面上。
院子里。
贾君畔怒火攻心的大骂着,却并没有看见苏缨络那在背对他时,露出的是怎样怨气丛生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