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渐渐变得有些刺目起来,在玄武门打开的一刹那,一列车队缓缓的驶了进来,虽然也有跟随的士兵,但他们的手中并没有拿着任何的兵器,空空如也的两首自然而然的垂在身侧。
夹杂在那些士兵其中的,是一些骑在马背上的人,一个个尖嘴猴腮,下巴高抬,从骨子里就透着一股浓浓的尖酸刻薄。
看他们那傲气森然的样子,花月满猜测,这些人应该是来自于不同国家的宰相了。
毕竟是五国联盟,就算派来使者也不可能单单只是一个国家的。
随着那些人和马匹缓缓站停,一辆马车缓缓显露了出来,珠光璀璨,制作精良,光是打远一瞧,就知道这马车的名贵。
皇后当先在众位大臣的陪同上走了上去,站在了马车门口:“太子抱病,无法前来,本宫……”
在皇后的话音中,紧闭的马车门忽然被打开,皇后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原本行云流水的话忽然就卡住了。
看着皇后那吃了苍蝇似的表情,花月满皱眉,难道那马车里坐着一只猴不成?
“太子妃,咱们也该过去了。”福禄说着,小心翼翼的搀扶上了花月满的手臂。
花月满点了点头,随着福禄一步一缓,稳妥的朝着马车走了去。
然,就在她靠近的同时,马车上的人终于在皇后的目瞪口呆下走了出来,不过是一个简单踏步下马车的动作,那两条长腿却能做的优雅无比,长长的袍摆随风流动,腰间上玉佩的挂穗一摇一摆的。
随着那个人走出马车的一刹那,原本稳当前行的花月满,忽然脚下一个趔趄,还好福禄及时伸手相扶。
“太子妃,您当心啊……”
福禄小声的提醒着,花月满却没工夫理会,她直直的看着那个走下马车的人,心里不停的念叨着,为什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他?就算马车里当真是只猴,也总要比他来的好。
那个人,闪耀的如同一块稀世璞玉,明明温润却刺目,长发高束,唇角轻扬,漆黑的眼柔柔的似凝着一汪春,色。
“呀……”
“天……”
躲在暗处的宫女们,无不是发出惊叹的倒抽气,感叹着那个走下马车之人的俊雅貌美。
花月满并不觉得惊讶,更觉得习以为常,因为以前这种声音她也没少听过,在这个世上,能够和刘默的美貌相互并存的人,除了司慕冉还能有谁?
只是她想不到的是,他为何要来,或者说不是她想不到,而是她想到的那些个种种理由,一个比一个还要恐怖。
吞并祈天?
歼灭祈天?
还是直接将祈天踏为平地?
就在花月满接连的揣测下,司慕冉一步步朝着她走了过来,最终站定在了她的面前,顶着太阳,笑的好看。
花月满压住心里的慌乱,淡淡的开了口:“瑶蓝太子冉殿下。”
一句话,就是距离。
但司慕冉好像全然没听见似的,扬起的唇角没有半分滑落的迹象,声音柔软如水:“阿满……”
花月满告诉自己要淡定,随后噙着一丝公事公办的微笑:“迎接太子冉的寝宫和诸位使者的寝宫已经准备好了,我这就让人带着诸位过去。”
她说着就要转身,司慕冉的声音却接连响起:“还是阿满带路吧,你我也是许久未曾相见了。”
花月满差点闪了腰。
周围的大臣倒是赞同的,就连皇后也是一个劲儿的朝着她使眼神。
花月满这才想起,如今的司慕冉今时不同往日,曾经他的到来是质子,如今他的抵达是使者,祈天现在恨不得往死里巴结,这些大臣如今又怎么会摇头说不?
果然,想要得到一群人的改观,地位是最重要的存在。
“原来,这就是祈天的太子妃啊,长得也不怎么样嘛。”那些尖嘴猴腮的宰相之一,不冷不热的开了口。
花月满笑的万分和谐:“不怎么样您可以不看,从这到寝宫的路您可以一直闭着眼睛走过去,您放心,就算您不小心磕掉了门牙也无碍,我们祈天的太医各个妙手回春。”
那人撇了撇嘴,不吱声了。
花月满也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毕竟祈天现在的地位不太高,转过身,面带笑容的带着司慕冉和其他使者们朝着寝宫走了去。
原本,向来暂住的使者介绍皇宫应该是领路人的责任,可花月满的心太乱了,生怕一个心口都一,就问司慕冉:你到底来祈天干嘛?
为了避免尴尬,最后只能福禄代劳。
“祈天的后花园,众种植上各种花草,夏天的时候……”
福禄在一旁不停的磨着嘴皮子,花月满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一阵暖风拂面,鼻息之间全是司慕冉身上的气息,她就更乱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五国来祈天的使者之中会有司慕冉,而且看其他人都骑马,只有司慕冉坐轿,一个最不希望的答案就浮现在了脑海。
瑶蓝是这次五国联盟之首。
司慕冉想要报仇她是知道的,可既然要报仇,又为何要来当使者?
司慕冉啊司慕冉……
你到底要干嘛呢?
原本热闹的迎接,变成了福禄一个人的脱口秀,不过好在这些前来祈天的使者们也不是真的想要来赏风景的。
将其他的使者们先行送到了寝宫,花月满最后陪着司慕冉走到了落英宫,也就是原先司慕冉被软禁的寝宫。
开始的时候,她并不知道司慕冉会来,而且相对于其他的寝宫,落英宫算是风景比较秀丽的寝宫,而且距离沐华宫也近,所以她就提前让人把这里给收拾了出来。
她发誓,她从来没想过要往司慕冉的伤口上撒盐。
“不然还是算了吧。”花月满停在了门口,抱歉的看着司慕冉,“我让人再给你收拾一处其他的寝宫。”
司慕冉笑的淡淡,先行迈步走了进去:“没事,挺好的,况且我对这里也比较熟悉。”
花月满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跟着进去,讪讪的笑:“太子冉其实不必这般……”
走在前面的司慕冉忽然就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过了身子,花月满根本就没想到他会停下来,肢体跟不上大脑的她一头就撞进了他的怀里。
刚要随着进来的福禄见此,虽然不甘心花月满和司慕冉单独相处,但知道眼下能够靠近司慕冉的也只有花月满,叹了口气,迈步退了出去。
司慕冉下意识的揽住了花月满的腰身,笑的比阳光还要暖人:“这般什么?”
花月满不动声色的挣脱出他的怀抱,尴尬的咳嗽了声:“委曲求全。”
司慕冉对于她的疏远也不以为意,仍旧笑着:“何谈委曲求全?以前我不觉得我住在这里是一种委屈,现在亦不是。”
花月满点了点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她现在脑袋乱得很,需要找静静。
司慕冉忽而朝着寝宫的后院看了去:“我记得,这里好像还有一座凉亭……”
没等他把话说完,花月满就道:“我带着你去。”说着,就迈出了步子。
司慕冉明显察觉到了她的逃避,却不显得失望,只是淡笑着摇了摇头,随后迈步跟在了她的身后。
湖还是那个湖,凉亭也还是那个凉亭,也许变换的从来都只有人而不是景色。
花月满在没有静下心来的时候,特别害怕和司慕冉面对面的说话,所以她从进了凉亭开始,便不停的开始召唤人端茶递水,送糕点,午膳完事紧接着就张罗晚膳。
整整的一天下来,司慕冉始终坐在凉亭里微笑初始,干净剔透的像是一个从幽谷走出来的少年郎。
而花月满是衣衫也褶皱了,头发也湿透了,嗓子哑了,嘴唇干了,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副刚刚逃荒回来的德行。
终于,随着宫女将一动未动的晚膳端出凉亭的时候,花月满累了,也冷静下来了,整个人瘫痪在凉亭的石凳上不愿意动弹。
司慕冉笑着倒了一杯茶,推在了她的眼前:“终于冷静下来了?”
花月满顶着眼睛的茶杯:“司慕冉,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呢?如果你想光宗耀祖的回来溜达一圈,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祈天整个的文武百官排成一字形的迎接你,就连一向用鼻孔看人的皇后都对你卖笑。”
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因为她怕自己在他面前透明的连一丝余地都没有。
司慕冉笑着将她散乱的碎发掖在耳后,动作轻柔:“阿满,如果我说还不够,你会生气吗?”
花月满一愣,到底扬起了面颊,他漆黑的眼中此刻填满了她的身影,再无其他,她下意识的错开眼,纳纳的问:“什么不够?”
司慕冉淡扬起眉梢,露出一个特别无害的表情:“你知道的,我想要的是什么?”
祈天的江山,刘默的人头,和她这个原本属于他的女人。
这三样,每一样都像是重锤一般,狠狠砸在花月满的心头:“司慕冉,冤冤相报何时了?”
司慕冉笑的不以为意:“阿满,这话就算要说,也轮不到你来和我说,你是瑶蓝人。”
花月满感觉有些累:“可我是祈天的太子妃。”
司慕冉点了点头,却忽而又问:“那么那个本应该挡在你身前的那个男人呢?如果你想让我仔细考虑刚刚那句话,就让刘默来和我说吧,我知道他不是个懦夫,所以我会一直等着他。”
花月满简直生不如死,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你就等吧……”
就怕你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