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临安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苏岩,倒不是为了上次那件事情生气,而是有人来找她的麻烦,准确点说,是找酒店的麻烦。
常在江湖混,她手里也握有一些资源,有几分薄面能吃得开。有个老客跟她透了底,说是有人故意要整她,让她小心点。
敌在暗我在明,什么时候有暗箭伤人还真的不好预测。直到有一天,清洁工正准备收拾退下来的房间,几个穿便衣的人突然闯了进去。然后何临安就去请去单独问话。他们给了几张照片,让何临安指认。但何临安没有见过,于是安排前台来进行辨认。在客房里搜到了一些违/禁品。
那天晚上陆海生拉长着一张脸站在何临安家门口。
“怎么,谁欠你钱了,脸都拉得跟马一样长。”
陆海生嘴唇抿成一条线似乎在极力压抑某些情绪。进她酒店那些便衣里有个他的朋友,回来跟他说了一嘴,他就成了这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
“把酒店关了。”他冷不丁说出这几个字,何临安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连串的笑声。
陆海生看着眼前笑的花枝乱颤的女人,额角上的青筋都要跳起来。
“你没发烧吧。”她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被他别扭地躲开。
“我是认真。”
何临安止住笑,看着他。“不可能。我也是认真的。”
陆海生扶了扶额头,一步跨进门内,坐到沙发上无力地说:“我饿了。要吃面。”
何临安哼哼两声,转身进了厨房。
酒店的开幕,有他三分之一的功劳,启动资金他出了一多半,虽然经营权在何临安手里,但陆海生是她债主。
她简单地煮了个西红柿鸡蛋面,重重地把碗放到某人面前,挑眉看着他。陆海生也不同她计较,当前还是吃饱喝足才有力气跟这个牛一样的女人去倔。
他把面吃得一根不剩,连汤都喝完了,自己自觉地把碗拿到厨房里去洗了。完事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何临安蜷在另一头拿着遥控器乱按频道。他轻轻拍拍身边的位置,对她招招手:“来。”
何临安的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你让我去我就去,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宁死不屈!恩,她是这样打算的。
陆海生见她不动。好嘛,山不动那水转好了,他挪了挪屁股,凑到她跟前,把她捞起来圈在怀里。小牛再倔,给它套上笼嘴,还是要乖些的。何临安窝在他怀里由着他顺毛,两只耳朵竖得高高的。一般陆大律师摆这种姿态都是准备了一箩筐的话要跟她长谈,她要洗耳恭听。
不过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罢了。
“今天有人到你们酒店去找你了对吧。”
“恩。”
“在你们酒店搜出了东西对吧。”
“恩。”
“而且你们还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谁放在酒店的对吧。”
“恩。”
“而且,有人告诉你让你最近小心了对吧。”
“恩。”
“所以嘛,酒店开着挺危险的,咱得先关一阵子对吧。”
“恩?”
怀里安静的人突然睁大眼睛,一双剪水瞳就这么看着他,看得他直叹气。一般情况下,这时候不应该是惯性回答“恩。”吗,为啥她拐了个弯儿就变成疑问句了。
何临安勾勾唇,笑着说:“我知道你准备了很多话要说服我。但我也告诉你,不可能。我不会听你的。”
“我是为你好。”
“为我就不要剪断我的翅膀。酒店是我的安身立命之所,你让我关了,还不如让我死了来得干脆。况且,姐在江湖混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你别你以为只有你是九条尾巴的狐狸,姐也成精了。”
说到底,是他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她几句话就堵得他心里慌。他只想把她纳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就算是金丝笼子,只要她在身边就好。但她想要的是整片天空。
一起度过的七年,他没有只走肾。他的未来有那个女人,但那女人心里呢,有他的一亩三分地吗?
陆海生没有强行劝阻,但是私下里也做了手脚。更换了一批安保人员,升级了酒店的安全系统。何临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到。
不过有人不乐意了,一个电话打到陆海生那里,怒气冲冲。
“你他妈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这叫打草惊蛇。”
陆海生“嗤”了一声。“有蛇也早让你打跑了,你他妈进去搜查的时候怎么没嫌打草了。”
“我们那是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滚你大爷的将计就计,我什么不管。我的女人我要她毫发无伤。”
对方沉默,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天边的一朵云被风吹到太阳边上,惹了颜彩变成霞色挂在天边,被四格窗户框在程知遥的眼前。他看着手里的调查报告,唇边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天歌酒店,背后势力不小嘛。
另一头的茶庄也翻了天。走货的人没把货送出去,还让人掉了包。
“你他妈怎么没把你自个儿丢了。货丢了你还有脸回来啊!”文哥一脚踹在那人的胸膛。那人被踹倒在地,挣扎了几下没跑起来。身边的人也冷眼看着他在地上打滚,满嘴求饶,却没有一个人上前说情。
文哥走了好几个来回,又踢了那人两脚,最终还是嫌他碍眼,让人给丢出去了。
“消消气文哥。好在货没损失多少。下回兄弟们小心就是了。”
文哥瞪了那人一眼,赏了他一耳光。“混蛋,老子是在担心损失吗?丢了这批货要是正好落在那批人手里,你们一个个就都等着蹲班房吧。”他指着他们鼻子,挨个骂了一通,末了一屁股坐在沙发里生闷气。
他十几年白花花的大米饭怎么就养了这么一群笨蛋!!!
虽然脚踩着同一块地,但头顶的可能不是同一片云。有人的天空愁云惨淡,有人的天空惊雷阵阵,也有的是万里晴空。
苏岩上午坐完诊,吃饭的间隙在餐厅的电视上看到了林兮南的大哥,林恺之。电影节的红毯不一向都是明星们的事情吗?怎么林大哥跑上去抢镜了?听了记者的介绍,苏岩差点没把嘴里一口饭喷出来。这么低调的一个人竟然是影视公司的老板。等等,林兮南之前说他哥做什么的来着,贸易?
林恺之不但是本市最大的上市影视公司——爱电影的幕后老板,旗下更有涉及各行各业的子公司。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oss?
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公司正式签下许采薇的那间。那个知名摄影师从前的供职地。
苏岩给林兮南打电话,气势汹汹,她是去问罪的。
“林,你不说你哥是商人吗?”
林兮南一头雾水,怎么突然关注起了他哥的事业。“对呀,他是商人,怎么了?”
“你打开电视看看。”
他打开电视,调好频道,他哥的帅脸在各种摄影机的灯光下,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英俊潇洒。他愣了三秒钟,随即反应过来。
可能今天他大嫂没给他哥吃药就放出来了。
“我看见了。”
“所以,这年头商人的曝光率都赶上明星了?红毯走秀也有一袭之地。”
“那个啥,我嫂子可能今天没给我哥吃药。他平常不这么的……恩……骚气外漏。”
简直就是前漏后漏侧漏全方位倾泻,苏菲立体护围420都不好使。
“你去超市买几包方便面,晚上我们好好讨论讨论这个问题。”
“晚上要吃方便面?”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苏岩挂断电话,林兮南总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他想到了一个悲伤的故事,就是前些年在网上传的一个段子。
——媳妇儿,我错了。
——家里还有方便面不?
——有,你要吃吗?我去给你煮。
——(奸笑脸)你去开两包跪着,不准碎!!!
林兮南此刻内心的os:媳妇儿咱有话好好说,别上方便面,我怕!5555……
苏岩回想起第一次见林恺之的时候,他和她的妻子都给人一种很淡然的感觉,是人淡如菊的那种。没想到他掌握着这么庞大的集团。但是,到他们这个阶层的人,应该有专属的私人医生才对,怎么会大半夜跑医院急诊?这挺奇怪的,而且在此之前,从未见他哥在媒体面前公开露过面。
有钱人的心思不是那么好揣测的。她大概想破头也想不明白。
晚上林先生当然没有跪方便面,他交代完他哥的事情之后被罚睡沙发。所以气愤的林先生在沙发上辗转大半夜气不过给他哥打了个骚扰电话。
“你没事跑去走红毯干毛线,发什么骚,害死我了。”
“你才是大半夜发什么疯,你以为几点啊。”
对方啪挂断了电话,把林先生气得不轻。他决定克扣林见琛的零花钱。
有事咱好好说,不要隔代牵连啊喂。林见琛小朋友还是宝宝,他啥也不知道啊。
过了三月绵绵小雨的季节,海城四月才开始回春。道边遍植的桃花开成一串串小粉红挂在枝头,热闹极了。杨树也开始掉毛毛虫,一簇簇大毛毛虫挂在树上,风一吹就呼啦啦往下掉,有时候会把正经过树下的大姑娘小媳妇吓得哇哇叫。
苏岩那天捡了一些回家,把林兮南吓得直往沙发上蹦。林先生害怕那种百足之虫,一看见他们在地上蠕动着肥胖的小身子他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苏岩拿这事儿笑了好几天,笑得林兮南都郁闷。
四月中的时候,范晓菁从国外回来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