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的前三个月,慕阳过得挺舒服的。和一般的孕妇不一样,她头几个月一点都不觉得难受,除了爱吃爱睡还有稍稍有一丁点隆起的肚子之外,一点都看不出她是个孕妇。
不挑食,也没有孕吐反应。
本来慕阳是做好了大吐一个月的准备,但是怀了将近三个月的时候她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腥的、辣的、酸的、甜的、苦的,她都吃,这可让夏嫣红和潘心心大开眼界。
为此,高雅兰还特意过来看看这个奇葩的女儿,反正高家和慕家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唯独慕阳一个。
慕阳虽然不挑食,但是有时候会特别想吃某些菜。一般人可能不会喜欢吃苦瓜,但是慕阳却很喜欢吃,她吃完之后会觉得嘴巴里甜甜的。这个奇怪的舌头构造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苦瓜性凉,所以,慕阳一周最多能吃一次,一次也不能多吃。潘心心现在有的是时间,所以天天给慕阳熬汤做菜。
慕阳也常常去帮厨,顺便适时地干点“小坏事”——比如说偷吃点她被禁止吃的零食!
中午,潘心心和往常一样去买了新鲜的鱼和骨头回来炖汤,见到有苦瓜就买了点,打算回来炒个苦瓜肉片给慕阳。
这三个多月来,家里汤水天天不断。排骨汤、鱼汤、鸽子汤、鸡汤……一周一个来回,不会觉得腻。
慕阳早上还是会睡会儿懒觉,睡饱了就自己找点轻松的活干。有时候是收拾收拾家里,偶尔也去照料一下院子里的那一排玫瑰。
玫瑰是楼曦在知道慕阳怀有宝宝之后种的,两年前刚结婚没多久他就答应说给慕阳种一盆玫瑰,但是后来一直没种成,一是太忙二是忘了。直到现在他想为慕阳做点什么特别的事情才想起来。
除了那一排十一棵玫瑰之外,在屋角还种了三棵金桔,据说等到今年秋天就可以吃,慕阳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反正,小翌晨信了!
慕阳在屋外浇完花,又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然后就钻到厨房里找吃的。
尽管她才刚吃完早餐一个多小时,也阻挡不住她的肚子感觉到饥饿。
才走近厨房,慕阳就闻到一股让她觉得恶心到皱眉的味道。
“妈,厨房里有什么东西啊?怎么那么臭?”
捂着鼻子都进去舀了碗还温热的瘦肉粥,慕阳逃似的跑出来。
潘心心在房间里休息,听到慕阳的话之后特意去厨房里闻了一遍,没闻到什么臭的味道。
厨房里有股淡淡的猪筒骨的肉腥味还有鲢鱼的腥味,还有就是瘦肉粥的香味了,和平常没什么特别的。
“没有啊,厨房里没什么奇怪的味道啊,是不是从院子外边飘进来的?”
慕阳也没有太纠结,刚才可能是她闻错了。
这件事就暂时告一段落,直到慕阳吃完那碗粥,要去厨房洗碗。
“哇……哗……”还没走进厨房的门,慕阳就有一股强烈到忍都忍不住的想吐的感觉。
慕阳下意识的就拿手里的碗接住,快速的往旁边的厕所跑。跑到洗手台,开始狂吐。
刚开始吐的都是才吃下去还没来得及消化的瘦肉粥,后面连早上喝下去的水全都吐出来。
吐完一次,慕阳已经虚脱了,扶着洗手台的边软软的站着,脚都吐到软了。
潘心心跟夏嫣红着急的跑去看,厕所的地面上碗被打碎了,一片狼藉,洗手台里更是难看。
更难看的是慕阳的脸色,吐都脸发白了,嘴唇也苍白苍白的。
从这天开始,慕阳才真正过上孕妇的生活,生活的主旋律就是吃和吐。
刚开始吐得很难受,一吐完嘴巴又涩又苦,而且看着吐出来的东西觉得很恶心,接下来什么都吃不下。哪怕是吃下去之后过不到多久又开始吐。
用贺秀林的话说,慕阳现在才真正是一个孕妇,之前,那是女王级别的待遇。
贺秀林对孕吐是有切肤之痛的,她怀了两个月就开始吐,前后吐了差不多三十天才停止。
慕阳听贺秀林说孕吐会在某一天早上醒来突然就消失,此后,她天天晚上睡觉前都要祈祷一遍,期盼自己第二天醒来孕吐反应就消失了,可她天天失望,每天早上醒来都要吐一次。
刚开始的第一天可能大家都会很紧张很着急,等慕阳吐的次数多了,众人的紧张慢慢变成担心了。才吐了一周,慕阳的身材就一朝回到解放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
慕阳除了觉得难受之外没什么其他的感觉,反正她已经吐得麻木了。
以前听别人说妻子吐得一塌糊涂,丈夫端碗方便面在旁边吃,慕阳还不信,觉得怎么可能吃得下。然而,当楼曦捧着一碗粥在旁边看着她吐的时候,慕阳觉得自己眼界太狭隘了。那碗粥本来是为慕阳准备的,慕阳吐得一丁点都吃不下,楼曦刚好肚子也饿了,顺手就吃了。
顺手这话也是楼曦自己说的,可慕阳怎么也不能想象那样的情况下还能顺手吃得下去。
那境界得要有多高啊!
自从慕阳开始有孕吐的反应,家里吃饭就分两拨。楼曦和慕阳要独自在房间开桌,剩下的人依旧在楼下饭厅吃饭。因为慕阳闻不得太多的菜香。比如她闻得了排骨的香味,但是如果再多了其他的任何味道,她闻到都会吐。如果让慕阳自己在房间吃,十有八九她就直接把饭菜都倒厕所里,她现在吐怕了,吃多一点就吐多一点,吃少一点就吐少一点。为了监督慕阳晚餐正常的吃,楼曦只能陪着她一块了。每餐只吃一道菜!
“再多吃点。”看着对面的碗里几乎和刚端来没差别的米饭,楼曦就觉得心疼。
这这一周以来,慕阳的肚子几乎都不沾米。有时候好不容易吃下去,过不了多久就吐,而且吃得越多吐得越严重。
别的孕妇是有规律的吐,像是早上吐一次中午吐一次那样,可是谁也没有像慕阳这样一吃东西就吐的。
中医西医都看了,都没有找到原因。药又不敢吃太多,那些收集的民间偏方也很谨慎的尝试了几单,似乎都没有明显的效果,最后只好作罢。
吃得不好睡得不好,孕妇的脾气更加不好,慕阳自从开始有孕吐反应之后脾气就开始有些爆了,偶尔会冲楼曦说一两句语气重的话,但是对家里其他人倒是相差不大。
“我怀你的时候足足吐了一个月,从月头吐到月尾,那时候公司刚起步还不够稳定,你爸整天都是在忙,没时间顾得上我。虽然你奶奶也很照顾,但是,心里面还是希望你爸能多关心关心。怀孕的女人是最脆弱也是最容易胡思乱想的,脾气不好也是难免的,作为丈夫,你要多忍让忍让。多些耐心,阳阳估计也是压力大,这两天见她愁眉不展的,你有时间多开导开导她,周末有时间也陪她多出去走走。只要不要去拥挤的地方,注意点安全就行了。”
见到楼曦独自躲在院子里抽闷烟,潘心心于心不忍,所以就劝劝。
今晚上慕阳依旧是吃不下饭,楼曦心疼,亲自熬了瘦肉粥给慕阳,但是慕阳身体不舒服不想吃,再加上现在她也开始失眠,整个人状态很不好。楼曦就是多劝了她几次,她脾气就上来了。
楼曦现在工作也忙,上班累,下班还要哄着慕阳,小翌晨在学校又调皮,他一个人要顾三头,几乎是心力交瘁了。又被慕阳那样说,心里的确是很不舒服的。虽然知道慕阳不是有心的,但是听到她那样子对他说话,他还是会难过。
“嗯。”楼曦闷声的应一声。他的愁苦从地上的那一摊烟头就可以看得出来了。
潘心心是有心无力,夫妻间总会经历这些的,现在孩子还在肚子里两人就闹成这样,不知道将来生出来还要惹出多大的麻烦呢。小翌晨这个不大不小的不省心,看现在的情形,过几个月生下来的那两个小的也不是省心的家伙。
“嗯什么嗯,难不成她说你两句你就受不了了?”潘心心就看不惯儿子这什么事都闷在心里的习惯。
楼曦不耐烦的扔掉手里的烟,用鞋尖撵灭还跳跃着火光的烟蒂。烦躁的抓了几下头,表示现在他很无奈也很烦。
刚刚被慕阳说几句,心里的那个委屈和生气早就过了,现在他不回房间是不想让慕阳再生气。
楼曦是这样想的,他觉得每次慕阳见到他都会发些脾气,但是见到家里其他人就不会,所以,他想是不是慕阳一见到他就会心情不好。
自从慕阳怀孕之后,他也上网查了很多关于怀孕的知识,也跟身边“伺候”过孕妇的同事朋友请教过,大家一致的口径都是:忍和哄!
他也觉得忍忍没什么,但是他还听说孕妇要是经常发脾气对胎儿不好,特别是头几个月经常发脾气的更加,严重的会导致流产。
为了慕阳和未稳定的孩子,楼曦只好受了委屈遭到嫌弃之后自己躲个角落抽闷烟了。
这边潘心心在开导楼曦,慕阳自己在房间里也不好受。
她自己明显感觉到自己过分的行为。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经常是话说出口了就立刻后悔了。每次她都在心里暗暗地下决心,下次绝对不能再这样。可是下次还是那样。
看到楼曦黯然神伤的离开房间,她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她更知道要是让楼曦留下来,她又会控制不住的数落嫌弃他了。
她打电话跟贺秀林进行自我反省,顺便请教一下怎么做一个温柔善良的准妈妈。免得到时候孩子生下来是个暴脾气。
“他能这样你就烧高香吧,整天骂,是个人都受不了,更别说你家那个了。人家楼曦在部队里整天是呼风唤雨的,只有骂人的份儿,哪有被人这样骂的。就得亏是你,要不然,换个人你看看能谁敢这么大胆。男人也是要哄的!”
贺秀林此时是一天之中最悠闲的时刻。白璃钰很喜欢他们的宝贝女儿,每天回到家都会先抱着孩子亲热一会儿。现在也是白璃钰带孩子,她能轻松一会儿。
“我知道……”慕阳讷讷的应着。她知道归知道,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像是得了人格分裂症一样,身体里住着一个不受她支配的“魔鬼”。
“知道你还嫌弃?”贺秀林十分鄙夷的说。相对于周洲和容嘉,楼曦能这么容忍的确是慕阳的福气。
“我不是嫌弃,那个不是我……”慕阳急忙澄清自己,她真不是嫌弃楼曦,是那个“魔鬼”总是鸡蛋里挑骨头,“我怀疑我得了人格分裂症。”
贺秀林恨不得隔着电话敲开慕阳的脑子,看看她是精神出问题还是神经出问题。
“我看你不是得了人格分裂症,你是得了幻想症!而且还是极度的恃宠而骄!”
贺秀林大声的说话惹来白璃钰的关注,用眼神示意她说话小声点,不要吓到孩子。
慕阳撇撇嘴,她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症,反正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很不正常。肯定是存在某些问题!
而且,她如果和楼曦再继续这样一见面就闹矛盾,说不定哪天说错话说到离婚上去了。
慕阳偶尔也会反省自己的,但是她想得更多的是对未来的忧虑,还有随之而来的所谓的“三年之痛”“七年之痒”,还有幻想自己怀着孩子身材臃肿的样子,生完孩子之后完全没有身材可言的未来……
这些忧虑她都在脑海里不停的转,但是始终没敢说出口。
贺秀林大概知道慕阳的担心,以自己作为例子,跟慕阳仔细的分析,让她别想太多,忧思过虑对身体不好。
挂了电话之后,慕阳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似乎什么也没明白,但是她知道自己没那么纠结痛苦烦躁了。
等楼曦再回来的时候,慕阳已经自己很主动的把那一大碗粥浪费完了。说浪费,是因为她喝下去之后,又吐了一次。但是好歹她曾经喝下去了!
楼曦也平静下来了,夫妻俩都不再提之前的不愉快,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但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有一些改变,却又说不出是哪里变了,能够隐隐感觉到是往好的方面发展的改变!
为此,他们都很开心,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我把粥喝完了!你看!”慕阳像个孩子邀功一般把碗高高的举起来,露出白净的碗底,显示出她吃得有多干净。
看着等着自己表扬的妻子,楼曦毫不掩饰的笑了。
“嗯!”
接过慕阳手里的碗,楼曦很温柔的抚顺着慕阳的长发。这个动作似乎好久都没有做过了,很是怀念。
慕阳怔怔的看着楼曦的笑颜,自从她脾气阴晴不定之后,她很少看到他这样发自内心的笑了,更多时候他是在为她而烦恼,为孩子操心,为工作操劳而愁眉不展。
“真好看!”
不知怎的,慕阳心里这样想就直接说出来了,也没意识到自己说出声了,她只见到眼前的笑脸越发灿烂也愈来愈近了。
对于母亲劝说自己的话,楼曦都听进去了,而且也仔细的琢磨了一番。觉得似乎自己和慕阳确实到了一个瓶颈阶段。
一般的夫妻在结婚之前多少都有一段交往的时间,可以了解彼此的性格习惯等等。在决定要结婚之前对未来大概都有一个模糊的预见。
可他跟慕阳当初一个是寻思着找个妻子,一个是无所谓的要嫁人。
而且在婚后,两年的时间,他们相处的时间真正算起来都不够一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分隔两地。
慕阳从一个未婚的自由的无拘束的单身,一夕之间变成一个有家有室的已婚妇女。之前可以毫无顾忌能够做的事,现在都要经过慎重的考虑。比如之前慕阳心情不好可以三更半夜去酒吧坐坐,或者趁着假期收拾几件衣服直接往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出发,不用向谁报告。而现在,她不能。
慕阳是极度爱自由不愿被拘束的,自从结婚之后,她压抑自己的渴望,一直都安分的过着日复一日的家庭生活。按时上班下班,假期陪孩子老人,晚上辅导孩子学习……不再是之前潇洒的慕阳了。
一个能够五湖四海游逛的女子,一个渴望西北壮阔喜爱南方涓美的女子恐怕不是一下子就能习惯这样安于一隅的平凡生活。
而这样的压抑,再遇上怀孕、放弃工作、到陌生的环境生活等等很多的事情,孕吐刚好就像是一根导火线,引燃了她压抑的情绪。
楼曦想明白这些,心里是很高兴的。高兴是因为慕阳没有当甩手掌柜,使小性子留个字条扔下他跟小翌晨一走了之。
之前总是被慕阳嫌弃,他也生出过委屈和不满,偶尔也觉得慕阳娇气,难伺候。现在,却是一点都没有那样的感觉了。
------题外话------
正文的番外,番外结束后就开始墨墨的故事了。
这个番外时隔两年才写出来,答应了却一直没有完成,是夏天欠下的,现在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