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北接鬼蜮,南接盱眙(东晋边防重镇),加上走私鬼蜮的货船,大都从这里转运,让范家店发展得比盱眙城还要繁华。不过由于“鬼面疮”瘟疫的爆发,这里瞬间衰败了起来。无论是南来北往的客商,还是各地长期私盐用户,都拒绝盐枭入境。
笑话,私盐不吃可以吃官盐,可是贪图便宜,把自己的命丢了就太不划算了。范家正店原本拥有数百上千家店铺,如今大都关门歇业,所有的街道都变成寥无人迹。就连盐枭大当家陈骥面对范家正店的萧条,也束手无策。
位于范家店正南大街上的泰安酒楼,曾是范家店的招牌,这里不仅提供饮食、酒水和住宿,还有后院赌坊和粉头陪宿的业务。泰安酒楼口碑非常好,童叟无欺,明码标价,所以生意不错,客如云来,财源滚滚。然而,受瘟疫肆虐的影响,此时泰安酒楼也罕见客人。要放在平时,别说住店,就算是想在这里摆一桌酒席,也要提前十天半月预订,还不见得有位置。
在泰安酒楼一楼大厅,数十名酒客正在喝酒吹牛。平时坐满可以同时招待四五百人的大厅,空了十之八九,这让酒楼掌柜忧心不已。
“你们知道吗?陆三当家没死,不仅没死,还活得好好的!”一名老酒客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酒客们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道:“怎么回事,说说看!”
“昨天一早,前门大街上陆府,一家四十余口都携带金银细软离开了。据说是他们接到了陆三当家的传讯,说是他遇到一名神医,可医治鬼面疮?”
“这怎么可能,这鬼面疮甚是霸道,只是沾染上了这个鬼病,那就是有死无生,无药可医。怎么可能有人把这个病治好?”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是没有办法把这个鬼病治好,可是若是神仙呢?”
“你是说医治三当家的人是神仙?”
“非常有可能,据说这个神医不过十三四岁,毛都没有长全呢,就算打娘胎里开始学医,能学几年?这些鬼面疮可是让无数良医都束手无策,偏偏这个小神医不仅能治,而且他自己也神佛护体,日夜救治那些患了鬼面疮的人,偏偏鬼面疮就是不传染他,你说这是奇怪不奇怪?”
“这世上真有神仙吗?”
“有没有我不知道,反正我没有见过,不过更加离奇的是这个小神医的治疗法子,他不施针,不施药,仅仅滴自己的血在碗中让患者服下,这鬼面疮就会不药而愈!”
“难道小神医真是神仙?”
“嘘,小声点。别被其他人听到,你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染上了这个鬼病,小神医才多少血,他就算是神仙,能救的人也是有限的。我估计范家正店不少人都得到了消息,他们都举家搬到北面的野狼谷,请小神仙救治!”
……
这时,坐在角落里喝酒的一个三十余岁男子叹了气,把酒钱放在桌上,便起身走了,一群护卫紧紧跟随着他,众人这才发现此人非常寻常,低声议论着,此人究竟是谁?
坐在酒肆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盐枭大当家陈骥的长子陈逊。陆永华染上了鬼面疮,就是让陈逊代替他成为盐枭的财务大总管。陆永华知道陈逊此人表面上宽厚有佳,待人诚恳。实际上他就是一个缩起爪牙的毒蛇,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一口致命。
陆永华哪怕痊愈之后也不敢返回盐枭组织,就是担心陈逊。陈逊好不容易当上了盐枭的三当家,绝对不会轻易让权,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势,陈逊肯定会选择让陆永华永远也回不了盐枭。
事实上正如陆永华猜测的那样,对于初掌盐枭财务大权的陈逊,第一次惊人的发现,原来盐枭拥有这么多的钱。
后赵石勒在位时候,举兵攻晋,后赵兵马曾一度打到盱眙,短暂占领了盱眙一段时间。东晋为避免后赵兵马占领盱眙,就在盱眙屯以重兵。由于范家正店就在东晋重兵的眼皮子底下,为了避免被东晋兵马一锅端了,盐枭每年都会给东晋盱眙屯军一千石食盐,两万石粮食外加四千万钱。
这是一笔非常大的数字。陈逊在接掌盐枭的财务之后,就感觉陆永华和陈骥太过窝囊了,就东晋那邦废柴军队,用得上给他们大笔贿赂吗?如果不给东晋盱眙屯军贿赂,盐枭剩下这笔钱就可以购买五百具铁甲,千具弓弩,用这些装备别说防御东晋军队进攻了,就算打下盱眙也不成问题。
还有三个月就是盐枭给晋军上贡的时间,陈逊决定利用这段时间把盐枭私军的装备换了,训练一段时间给晋军一点颜色看看。陈逊雄心勃勃,正准备大干一场呢,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居然得到了陆永华还活着的消息。陈逊最大的短板就是威望不足,所以他才急于表现自己。陆永华是和陈骥一辈的老人,属于盐枭的开拓者,无论多么桀骜不驯的盐枭,都不敢对陆永华不敬。一旦陆永华回来,就算陈骥想保住他的位置,恐怕盐枭元老们也会逼宫,迫使陈骥罢免他。
陈逊认为,有陈骥、陆永华这样的老顽固,就是制约盐枭发展的拦路虎,要让盐枭更限更快的发展,必须将这些拦路虎一一铲除!
陈逊回到家中,显得闷闷不乐。其妻周窈娘倒是细心,上前劝慰道:“夫君心情似乎不太好?”
陈逊苦笑道:“我心情一直没有怎么好过。”
周窈娘微微一笑,让人感觉如沐春风。通常会笑的女人都会让人感觉她很美,而周窈娘则是其中的极品。周窈娘慢慢靠近陈逊,轻声道:“妾身这就去准备几个酒菜,奴奴陪夫君喝几杯!”
陈逊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点头笑道“也好!”
时间不长,周窈娘便着人端着一些酒菜进入房中,盐枭普通成员虽然贫穷,可是其高层生活则非常奢侈。仅仅一桌酒菜,恐怕也是一个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山珍海味吃在陈逊嘴里,让他感觉如同嚼蜡,他不时的往嘴里猛灌酒水,尽管这个时代的酒精度不高,可是架不住陈逊这么猛灌,仅仅小半个时辰的时间,陈逊微微有了醉意。
陈逊微醉,牢骚满天,怨言就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父帅太窝囊了,什么牛鬼蛇神都要贿赂,咱们一年辛辛苦苦挣的钱,经过打点之后,已经十去七八,如今我们上下近三万兄弟,天天吃糠咽菜,朝不保夕,这公平吗?”
周窈娘摇摇头道“翁翁也不容易,咱们做的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买卖,不上下打点,那些大人物都要动动手指点,咱们就要灰飞烟灭了。有道是破财消灭,财去人安乐,花点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等周窈娘说完,陈逊就粗暴的打断她的话,冲她吼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话刚刚说完,陈逊就一头扑倒在桌子上,满桌汤汤水水撒了一地。
野狼谷高敬宗这个时候发现他的麻烦大了,不知道怎么的,他的名声算是传出去了,患了鬼面疮的人不远千年前来求医,这倒没有什么,由于野狼谷太过偏僻,如果不是籍字营的人,基本上七天之内就走到不野狼谷。等他们走到野狼谷,最危险的时间也过去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高敬宗装神弄鬼就能对付过去。
可是这个时候,来到野狼谷的人有很多和胡光、冉裕、封雷他们一样,都是没有感染鬼面疮的人,一旦让他们感染了鬼面疮,他可没有本事治好。
虽然说他知道牛痘可以预防天花,但是到底是如何操作的,高敬宗真的不知道,后世都是直接接种疫苗,现在他可没有那个技术,把天花疫苗搞出来。
“高兄弟,你要的牛我给你牵过来了?”冉裕一手扯着一牛大黄牛,一手又扯了一把高敬宗。可惜,冉裕这个孩子又忘记了,高敬宗小胳膊小腿,根本经不起他的一扯,这不,高敬宗“嗷”的一声就叫了出声,他声音要多惨就有多惨。
这个时候,周围的人看向冉裕的目光可就不那么友善了,如果可以杀人,冉裕足够被凌迟了。
冉裕不好意思的笑道:“对不起,高兄弟我又忘记了!”
高敬宗咬牙切齿的道:“没有问题,来人,摁住他,别让他动!”
冉裕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倒没有反抗。高敬宗抄起工兵铲配带的户外手刀,在大黄牛身上找一个浓疮,用小刀子挑破牛皮,把浓疮里的黄浓,高敬宗强忍着恶心,用刀挑了一点黄浓,直接用沾着黄浓的户外小刀轻轻插在了冉裕的胳膊上。
“疼就叫出来?”
冉裕表示这只是小意思。
高敬宗拿着刀子对胡光道:“到你了!”
“我喝过你的血了!”
“那也需要再挨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