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表演完毕之后,对着暮芸解释道:
“因为我们住在山谷,许多药草长在崖壁之上。若是下盘不稳,身姿不够灵巧,那些药草可都是采不到的。你们没有见过我师父,不知道他的严厉之处,若是我没能采到他想要的草药,那可是要罚一顿饭的。”
暮芸听着前半句,还对阿秀很是景仰,可听完最后一句,她却忍不住笑了出来,也只有阿秀这样单纯的孩子,能够在这句话的结尾,说出自己的本性。
果然,对付吃货的最好办法就是罚她不吃。
玉兰和玉瑶都是小姑娘,她们听了阿秀的话,一时没能忍住,直接就笑了出来。
阿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
“我小的时候总是记不住药材的名字和特性,被师父罚着不许吃饭。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对知识有一种执著。”
她腼腆地笑了笑,但玉瑶跟玉兰却同时没了笑容,看向阿秀的面上,带着几分疼惜。
玉兰是被父母卖掉过的,从小就吃不饱,穿不暖。她对那种感觉印象深刻,听见阿秀说起自己的童年之事,也想起自己幼年时的痛苦记忆。玉遥虽然有过美好的童年,但是这种美好的记忆之后,却是从云间坠落至地狱的痛苦。
阿秀此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等到日后她才发现,这两人对她不是一般的关心。
不过这也已经是后话了。
暮芸和林锦言见识过阿秀的功夫之后,便已对她有了几分信心,即便是江南要他成为自己的贴身女侍卫,暮芸和林锦言也不再多言。
黄氏急忙问道:
“你们方才去见的那人,是否跟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有关?”
黄氏也是心中惦念着林锦言和暮芸,所以一猜便准。
暮芸点了点头,说道:
“我们今日所见之人,便是季婉的贴身侍女,她参与了整个事件,手上也有证据,能够帮我们指证季婉所做的事情。”
黄氏惊喜万分,连忙问他们得到这些证据的过程。
“我们差一点就中了季婉的圈套,她将事情安排得很是详细,原本就打算让匪盗来遮盖她的意图。只是她以为事情成功了,就做起了卸磨杀驴的事情,才让得她原本挺完美的计划,功败垂成。”
暮芸这么说着,面上却没有侥幸的表情,反而非常严肃。
这几日,他们遇见的事情,不论是袁氏,还是季婉,就像是脱胎换骨一般。陷害她时,计划做地非常详细谨慎,轻易是看不出破绽的,若不是在细节之处,还稍微有些偏差,恐怕他们就上了当。
袁氏问道:
“那么此次的事情,跟匪盗完全没有关系?将你们推下山崖的人,难道是他们季府的家丁?”
暮芸摇了摇头,说道:
“季婉是跟匪盗联手了,她出钱和整个计划,匪盗则出人力。两者之间,配合无间。只是季婉一心想要让那些匪盗背上罪名,所以她所处理的细节,让季戈直接去追踪那些匪盗了,却并没有想到她也参与其中。”
之后,暮芸就将季婉的详细计划说了一遍:
“原本的匪盗头子已经被关入了大牢,季婉让丫鬟收买了牢房的守卫,说自己是牢房中另外一人的亲戚,前来看望。那牢房守卫收了她的钱,便将丫鬟领了进去,并且在那丫鬟要求守卫不能在场时,那守卫也没有留下。等守卫走了之后,丫鬟就去见那匪盗头子,说明了季婉的计划……”
上一次季婉找这些匪盗来终结暮芸的生命之时,就先给了一笔钱,但是他们却没能顺利完成任务,季婉那笔钱也没拿回来。她就以此为借口,要求匪盗头子帮他继续完成此事情。那匪盗头子想着自己最恨的人——江北的弟弟也和暮芸走的很近,就要求就他们两人同时在场时,才答应下手,而他的这个条件正中季婉的下怀。
季婉欣然答应,但是那匪盗投资又留了一手,害怕事成之后季婉就将他们供出,于是要求她写下状令,表示只要自己完成了此事,季婉就坚决不会将此事告发,否则就以这状令为证,将季婉也拖下水。
那丫鬟将匪盗头子的条件告诉季婉。季婉毫不在意,随手就签下大名。
她从一开始就不想放着匪盗头子自由,所以她签不签这名,都无所谓。事成之后,她立刻就会让人将这人杀了,他们之间的交易,便也无人得知。可是她却不知道,她的丫鬟为防自己也被季婉一刀切了,将那份状令保存了下来。
末了,暮芸补充道:
“所以,现在我们是人证物证俱全,只要将它们交到季戈的手中,季戈就能直接去季府里逮捕季婉。”
暮芸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之后,却并不轻松。
她此刻还能够回想起,那丫鬟躺在床上满目仇恨的样子,但这并不是最令她心惊的。
最让她心惊的,却是那丫鬟躺在床上。整个被褥,都被她那已经断掉的右手染红。她的右手被整个切下,只留下手腕的截面。那截面也是狰狞不已,恐怕是行刑之人害怕她血流而尽,所以在砍下右手后,就立刻用烙铁,将那块儿断面给烫了止血。虽然这的确起到了止血的作用,可是一个姑娘家,细瘦的手腕,瞬间就变成了那般狰狞的模样,恐怕这丫鬟这辈子,都再也无法找到能够陪伴她一生的人了。
林锦言看见她悲伤的表情,也知道她定然是因为之前的景象而有所触动。他无言地伸出手来,轻轻拉住暮芸,以动作告诉她,自己在她的身边陪着她。
暮芸转过头去,对他温婉一笑。
两人之间的默契尽在这不言之中,江南和阿秀还不曾动过真情,自然也不能够理解这番景象,可是他们俩却同时红了面颊,心中想到:这两人,现在的这般气氛,确实莫名让人有几分悸动,还不禁脸红心跳。
季戈得到证据之后,行动很是迅速,当天晚上就派人前去季府抓人。
季婉在得知暮芸和林锦言安然回到村子中之后,就知道大事不妙。她虽然收拾地很是迅速,但还是没能躲过官兵的步伐,在城门口就被抓住了,
她不顾形象的大声挣扎,直呼这些官兵非礼,过往的行人,都纷纷对她投以惊奇的目光。
季婉只觉得尴尬,并且发现自己不论如何哭嚎,这些官兵都恍若是没有听见,便也不在讨没趣。
等到了公堂之上,她看见早早跪在一边的断手女子,气得大骂:
“我待你可是不薄,你今日竟然背叛我!”
那女子也是毫不示弱,抬起虽然已经包扎完毕,但是还是有血水渗出的手臂,说道:
“这就是你待我不薄的后果?我之前真是瞎了眼睛,才选了你这样的人当主子,当初二小姐来到府中之时,我就应该立刻去二小姐的房中服侍,也好过在你这蛇蝎妇人心肠的底下,天天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往日在季婉的院落中,这丫鬟总是三棍棒子打下去,也不吭一声,没想到今天受到了断手的刺激,却是将往日里都不敢说出的抱怨,一口气都吐露了出来。
季婉被她那凶狠仇恨的目光一望,浑身寒毛倒立,一时之间竟然不敢回嘴。
季戈看够了热闹,就狠狠地拍了一下惊堂木,要求季婉跪下回话。
季婉此时才将目光放到季戈身上,见是自己最仇恨的人之一,便倔强的不肯跪下,还用仇恨的目光看着季戈。季戈则冷笑一声,不用他示意,身边的衙役就举起棍来,将季婉一棍子,打跪在地上。
季婉“嗷”地一声叫了出来,想要再起身,却发现膝盖疼得厉害,根本使不上劲儿来。
她怒号着:
“你们这是私设公堂,还滥用私刑!我要告诉我爹,让我爹上奏将你弹劾了。”
季戈淡淡地瞟了她一眼,然后将脸转向一边,说道:
“季学士,你女儿说要让你弹劾我,你如何看?”
季婉这才注意到,在朝堂的角落之处,她爹早已坐在那里。只是因为天黑,光线暗淡,她不曾注意。但她一看见季涵,就立刻喊着救命,让季涵来救她。
季涵看见自己女儿如此癫狂,心中也是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