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是最悲惨的了!”裴东宸阴沉的脸上依旧覆盖着一层寒霜:“你不许再伤害燕涵!”
“去你妈的蛋吧!老子早看你不顺眼了!今天替程程打死你这个混蛋!还得告诉燕涵,让她也离开你这混蛋,你对程子琪始乱终弃,她日就可能对燕涵始乱终弃,我看她早点离开你,也没什么不好!老子看你就是不爽!早他妈不爽了!”
“许晏来,你若敢伤我的女人,我跟你拼命!”裴东宸低沉的语气里有着说不出的阴冷和狂傲,目光凌厉的看向许晏来。“你不许告诉涵涵!”
“我看伤人的是你吧!涵涵?叫的真他妈亲昵,还热热呢!”
“不许告诉她!”裴东宸压抑的阴冷骤然间再一次的涌了上来,一字一字的开口道。
风呼啸而过,乌云压顶。风吹在耳边呜呜作响,天空中乌云聚散无定,瞬间大雨纷飞,在整个天地间咆哮,茫茫无际,看不到尽头。
两个人站在大雨中,扭打在一起。
裴东宸浑身散发的如地狱阎罗般的强烈煞气,仿佛要毁天灭地,他感到无力,感到懊恼!程子琪为他流产过,从此再也不能自然生育。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他自然知道!人活一世,有爱情,也有责任!
他觉得心底所有的抑郁都在堆积,需要一个突破口,无处发泄!他该怎么办?
两个人打在一起,或许这一架早该打了,所以两人都是杀气大增。拳头挥舞间,许晏来毫不示弱,身手矫健,两人从学校就是对手,一路十几年,在学校跆拳道协会打了几年,篮球场上打了几年,一路打到英国,早就积怨很深!
许晏来带着破竹之势而来,他用了十成的力道全力挥拳,也仅仅只是一招,便分出了胜负,裴东宸本就心魂不定,一拳被许晏来挥过去,身子一个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这一情形出乎许晏来意料之外,他不禁微微一愣,凤眸半眯,冷嘲笑道:“你怎会变得如此不济?哦!分神啦?得!老子也不是趁人之危的人,等你恢复了咱们再打,不急在这一时!”
裴东宸面无表情,他抬手抹了一把嘴角,却止不住仍不断涌出的鲜红。
此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悲伤,他目光落在许晏来的脸上,凄凉一笑道:“许晏来,我们之间的恩怨,和燕涵无关!”
“你说无关就无关啊?现在谁也刹不住了!裴东宸,我只要我姑姑不坐牢,你知道怎么办!”
裴东宸身躯一震,手微微颤了一颤,片刻的沉默后,说道:“许晏来,该来的总是会来,伤害一个女人非男人所为!你,也好自为之!”
说完,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许晏来望着大雨里的身影,倏地眯起眼睛,抹了把雨水,转头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浑身湿透地来到了病房,周启云和林易宸还有燕露等然看到他狼狈的样子都吓了一跳。林易宸瞪着裴东宸吼道:“你怎么淋雨了?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幼稚?该死,你跟许晏来打架了?”
裴东宸沉默不语,一屁股坐在病房外的休息椅上,浑身湿透的雨水滴滴答答落在椅子上,又顺着椅子流在地上。
“到底怎么了?”林易宸又吼了一句。
“涵涵怎样?”裴东宸终于开口,似乎没开口说一个字都很累,很疲惫。
“你自己进去看啊!”林易宸冷哼一声,“装什么死样?要死死远点!”
裴东宸没有动,到如今,他怎么面对燕涵?他爱她,爱的深沉而悲凉,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程子琪还出了那样的事!男人的责任心让他不容逃避,可是要他跟程子琪再续前缘去负责任,只怕比杀了他还难!始乱终弃,如今用在自己身上,似乎没有错!他裴东宸,反驳不了!
周启云从病房里出来,“东宸哥,我有衣服在办公室,没穿过的,你去换下来吧!涵涵因为有长期贫血的症状,加上身心俱疲,现在昏睡过去了!我给补了营养,需要药物急速补养,人没有大碍,只是以后要静养了!”
裴东宸点点头,默默的忍着心底噬骨的巨痛,垂在身侧的双手早已经握成了拳头,五指紧紧的攥在一起,因为痛苦,指甲甚至嵌进了掌心中,扣出一个个的血痕。
不能伤害涵涵,无论怎样,都要等这个月过去再说,他会告诉她,他不会隐瞒她一丝一毫,只是不是现在,他不能再给她的身体雪上加霜了。
“我去换衣服,马上回来!”裴东宸站了起来,他觉得脚步都跟着沉重起来了!
病房里。
燕涵紧闭着眼睛,睡着了!可是谁都看得出,她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在动。
燕露担心地走过去,想要叫醒她,可是林易宸拍了拍她。“让她睡吧,她太累了!”
“可是姐姐在做噩梦!”
林易宸叹息,“她只是没有安全感!太自责了所以才做噩梦!”
燕涵做了一个梦!
一片薄雾朦胧里,林素站在远处,一袭白影,微笑着望着她,“涵涵”
“妈妈,妈妈!”燕涵低喊着。
林素笑眯眯的望着她,就像小时候一样温柔,是妈妈年轻时的样子,可是转眼,影子越来越淡!
“妈妈,妈妈,妈妈”燕涵飞奔着朝妈妈跑去,想要抓住妈妈的手。
可是,等到跑近,影子已经透明,笑脸转瞬扭曲,她亲眼看到妈妈不见了,梦到妈妈的魂魄魂飞湮灭了!
“妈妈”她再也忍不住的喊出声来,苍白的脸因痛楚而扭曲成一团,身子也因痛苦而不断的蜷缩着,凄厉的嗓音里是再也压抑不住的痛苦,低喊着。
裴东宸换了衣服推门而入,就看到林易宸和燕露这样看着做噩梦的燕涵,顿时薄怒,他们怎么都不管涵涵?他立刻上前握住燕涵乱抓的手。“涵涵,没事了!没事了!”
许是被裴东宸握住了手,燕涵动了动,低低地呢喃着什么,竟又睡了过去。只是不多时又呢喃着什么,裴东宸凑近她,听到她喊:“妈妈宝宝”
裴东宸突然就如遭雷击,一瞬间纠结了眉宇。
看着她紧紧反握住自己大手的小手,裴东宸的眼底更痛,紧抿的嘴角因刚才听到燕涵的叫声而微微抽搐着。
那睡梦里压抑的抽泣声让裴东宸清晰的感觉到她此时一定在承受着不能承受的折磨,坚硬的心此刻倏的痛的厉害,那一声喊叫如同尖锐的匕首一般刺进了他心中,他知道,他舍不下她,所有罪恶他自己来抗,他还是无法舍弃她!
林易宸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拉着燕露离开了病房,把空间留给两个人。燕涵虚弱的喘熄着,闭着眼睛。
“涵涵,只是做噩梦了!别怕,我在这里,别怕!”低低地安慰着她,小声在她耳边呢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又安静下来。
裴东宸一直在病床边,看着她,更加的觉得愧对她!
郝向东来了。提了一个保温桶,是他专门让人熬的鱼汤。
“好点了吗?”郝向东进来就看到裴东宸手握着燕涵的手,她睡着了,一张小脸上,有未干的泪痕。郝向东在病床一侧坐下来,低头温柔的注视着燕涵,太多复杂的感情从心底蔓延。
“在做噩梦!一直做噩梦!”裴东宸无比自责,无比心疼。“一直喊着妈妈,喊着宝宝!”
郝向东身体一僵,疼痛划过眼底,叹了口气。
“一切都是我的错!”郝向东此刻心如刀绞。如果他知道涵涵的存在,说什么都不会放弃的,哪怕穷其一生都不会。二十八年,想着素烟二十八年过得这样凄惨,还有他们调查得来的照片,那些即使在学校当老师,即使和天真无邪的孩子在一起也无法掩饰的憔悴伤痛,他简直不敢想象她这二十八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一个人带着他们的孩子孤零零地讨过饭,为了孩子户口,她嫁给了不爱的人!
除此之外,还忍受无穷无尽地来自于那个男人带给她的折磨和痛苦,他想到这里就心痛得喘不过气来,这个他曾经捧在手心里爱如珠宝的人为她生了个女儿,为了自己竟然忍受那么巨大的灾难,而他呢?
他都做了些什么?二十八年来,只是怨恨,只是责怪,只是抗拒,却也只找了一年多!
为什么不坚持去探探她的消息,为什么不早点去看看她过的日子?
他不是爱她吗?不是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他还活着就永远不会放弃她的吗?
他怎么没有做到?为什么没有做到?为什么没有做到呢?!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责问自己,回忆在这一刻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波一波地汹涌向他侵袭了过来,昔日那些幸福、美好、疼痛、灾难,原来不是没有意义,一直在他脑海里存在了三十五年,想到素烟,想到女儿涵涵,郝向东禁不住又湿了眼眶。
“如果我早一点知道涵涵的存在,说什么都不会放手!”
“郝叔!”裴东宸无奈,长叹口气,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知道你心疼涵涵,我也相信你爱着她妈妈!人这一生最大的悲哀是永远不知道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人做事,总是无法料到结果,不能未卜先知!幸福有时候也不是想珍惜就能珍惜的!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他也感到了累,感到了世事难料,感到一颗心痛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