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连被褥她也不想要了,急忙要走,却不想,那书童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
“哎!姑娘,莫要急着走啊,我家公子在这建邺城已经寻了你好几日了,等等,我与他一起送你。”
说着,他将拿着被褥的手紧了紧。
她瞥了一眼裴学进,他还是一如初见时那般,一席白的不染尘埃的白色衣裳,面上带着浅浅的笑,一点点的融在这春日里。
“不......不必了。”
她说着就试着将自己的胳膊从那书童的手中抽出,可那书童尽管一手拿着被褥,但拉着她的手也未松。
只见裴学进不疾不徐的走了过来,他在她的面前站定。
“这几日,你去了哪里?”
他虽是波澜不惊的语气,但她听在耳中却觉着别扭。
与他相识,只不过才几个时辰,他怎么说的自己与他很熟一样。
终于费劲的将胳膊抽出,她不理会裴学进,便急忙往前走。她的步子迈的又快又疾。
裴学进望着她的背影,薄唇轻勾,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她几乎是用跑的,一口气跑到了郊外,她回头去看,不见裴学进的身影。她这才住了步,她一边大口的喘着气,一边在心里把那两个麻烦的凡人骂了个遍。
这次出来,本就是为了买些日用品的,现在好了,先前买的衣裳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被褥也没有了。
她思忖着,要不偷偷回去,把东西重新置办一下。动作快些,不叫他们发现?
法术每每到了她需要用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学的少了。
先前跟在狐仙大人身后。那些易容的幻术,自己确是分毫也未学到的。
正犹豫着要不要折回去的时候,身后又响起那个她很不愿意听到的声音。
“姑娘?在下长得很恐怖么?为何姑娘你一见我就要跑?”
她回头去看,正是裴学进那厮。
一向好脾气的她这会儿忍不住怒了。她瞪着裴学进,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不要跟我好不好?我不想跟你有何交集!”
他还是笑,一边笑,一边往她的方向走。而她在他一步步的逼近时,下意识的往后退。
他忽的停下了脚步,定定的看着她。
他那双清澈深邃的眼眸此时染上了笑意,浅浅的。
“不告而别,为什么?”
“我......我要去哪里,为什么要对你说?”
她觉得他可笑。
他垂眸,默了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只玲珑剔透的琉璃配递到她的面前。
“这个,给你。”
她诧异,
“你的东西,我为什么要收?”
“我明日就要启程去京城了,建邺一别。他日相会不知是何年何月了。”他的语气略带些忧伤,望着他此时一脸认真的模样,她不觉着他是在说谎,正犹豫,不知要不要收的时候,他已经将那琉璃配塞入了她的手中。
她清楚的看见,那琉璃在她触手的那一瞬。有异样的光闪了一下。
这时,他那书童赶到了,抱着她的被褥,跑的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的。
“哎呀......姑娘,你跑啥啊。你看我,差点累死了。”
“福子,将被褥交给姑娘,我们回去吧。”
那福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看了看裴学进,还是将被褥交给了四九。
“我们走了,姑娘保重。”
四九木讷的站在那里,望着他们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视野中,这才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被褥。暗忖着,这两个凡人奇怪的紧。
见都到了郊外了,她便想着,先将被褥送回去,而后在继续来集市置办东西吧。
这样想着她便招来了片云彩,纵身上了云,她便朝着自己的居所一路疾行。
这山林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她不喜欢下雨。下雨她便出不去,只得终日呆在山洞里。
许是一个人,难免感到寂寞,于是,前几日捉到了一只野兔她便没有急着杀掉,而是留在洞中把玩。
那兔子见着她就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她递来的叶子,确也是不敢不吃。
玩了没几日,四九便嫌弃那兔子麻烦,洞中仅有的一些绿色植物都被它啃完了不说,还留了一地粑粑。
她考虑着,天一晴,她便将这兔子就地正法了。
又过了几日,天终于放晴了。
兔子的大限已至,她在潺潺的溪水边,将明晃晃的刀架在它的脖子上,准备落刀时,看见它那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却是下不了手了。
她叹了口气,收了刀。
罢了,养了几日,你也将我祸害的够呛,一刀解决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了你?
她这样想着,就又将兔子拎了回去。
这兔子有着和她一样,浅灰色的毛。路上,她想着,日后便就叫它小灰灰吧。
兔子被她揪住耳朵,提在半空中,连大气都不敢出。
重新回到山洞,她仔仔细细的将山洞打扫了一番。又用石块给小灰灰砌了个半腰高的墙,将它圈在里面。
安顿好一切之后,她便出去寻找吃食。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收货不小,不仅找到几片灵芝,还打到一只小鹿。
她是潜伏在鹿经常饮水的湖畔,瞧准目标,然后施法,将手中的刀准确无误的飞向目标。
那鹿中了刀,挣扎了会儿,就倒下了。
她拖着鹿,那新鲜的鹿血便沿途洒了一地。
许是鹿血太过鲜甜,那气味勾起了一条才过冬眠期巨蟒的馋虫。
遥远的天空上月光一片皎洁,从没有丝毫云朵遮盖的天空向下望去,这一片静谧的原始森林中,危险正一步步逼近,但四九对此还一无所知。那一条如同雄浑山脉般巨大的黑色巨蟒,已经有近千年的道行,它不疾不徐的在地下舒展着腰身。然后倏的破土而出。
它吐着腥红的信子,循着鹿血那鲜甜的气味,一路疾行,所到之处。树木交错断裂,泥土碎石沿着它路过的地方四处迸射,它那巨大的尾巴砸向地面,大地的裂缝交错蔓延,像是冰面的裂痕一样四处崩坏……
如此大的动静,四九怎会没有听见。
她心中顿觉不妙,本还悠哉漫步的她,此时加快了步伐朝着居住的山洞奔跑。
森林犹如中了魔咒一般,疯狂的起舞,树叶与树叶的摩擦声。响遍十里。森林中的乌鸦们也唱起了死亡协奏曲。巨蟒开始了猎杀,他窜过灌木丛,寻找猎物,那双眼睛佷亮,亮的犹如天上的星星。佷红,红的让你不敢直视。四九赶紧加快了步伐,想趁早穿过这片森林。夜,还是那样黑。月,还是那样美。森林,还是那样疯狂...
那巨蟒虽身形庞大,但行动一点也不迟缓。
它很快就发现了在奔跑的四九。她若不动还好。她这一跑,更加引起了它的兴趣。
此时的林中只有在空荡荡的带有血腥味的空气中不时扩散着几声鸟的呜咽声,似乎是生命最后的挣扎,似乎也是临死前的求救。
乌云将月亮遮住,在进行最后的酝酿,整片大地被笼罩在黑暗之中。树林原有的张牙舞爪也浸泡在一片之中,显得那么颓然无力。夜空中,一射穿了树上密布的,映在了一只鸟的瞳孔中,而后。乌云慢慢的开始退出天空,一点一点的将月亮呈现,揪着人的心......那月亮是......红色的,泛着鲜血的红色......
很快它就赶上了四九,随着树木在身后倒下的巨大声响,她回头去望,瞳孔便猛的一缩。
浑身的汗毛在这一刻全都竖起,她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蟒蛇。这蟒蛇身形比先前遇到的那个蜈蚣精还要大,瞧着它那一双腥红的双眼,和周身散发出的骇人戾气,道行定是远在自己之上的。
它通体呈灰褐色,蛇头小呈黑色,眼背及眼下有一黑斑,喉下黄白色,腹鳞无明显分化。尾短而粗,具有很强的缠绕性和攻击性。
只听它猛地一声狂啸,浮在浪头上的吞天巨蟒张开了硕大的嘴巴,一股足足有数米粗细、泛着恶臭。威般的再次仰天狂啸一声,那头吞天巨蟒甩动着比水桶还要粗许多的巨大尾巴,直接冲向了四九。
四九吓得丢下手中的猎物,就欲施法飞走。
怎奈,她的小伎俩很快就被识破。它那粗大的尾巴猛地一甩,顷刻间就将四九牢牢的蜷住。
它越缠越紧,好像它要将四九缠死,四九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的目光开始变得涣散。
她以为她快要死了,脑中里在一瞬浮现了很多画面。
就在这时,突然那缠住她的巨蟒发出一声哀嚎。她随着那哀嚎之声,身子抖了一抖。
在涣散的视线里,她看见那张银质的面具,他周身散发着浩然正气,锋利浓密的眉毛下,是深邃的紫色瞳孔,目光永远都像是大雪弥漫的寂静旷野。
他那黑色的衣袍,此刻正在风中鼓舞着,手中提着那一把泛着幽兰色光芒的剑,有污浊的血正顺着剑往下滴。
那蟒蛇用力的将尾巴一甩,顺势,四九被他丢的老远。
许是被嫪清的那一剑激怒了,那蛇将全身盘起,准备发动攻击。
四九挣扎着从地上坐起,她大口喘着粗气。方才那巨蟒丢她丢的太过用力,她跌落时擦破了手,但她此刻顾不上手上的疼痛。只关注着那与蟒蛇厮杀的嫪清。
他,为什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