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团团这会儿看着挤挤挨挨的这么多人,也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真的闯祸了。“成子哥,是我错了,你打我骂我吧,我不该淘气的。”
卖鸡蛋的大娘一看到沈团团,拍掌大声道:“就是这个小娘子,当时还在我的鸡蛋摊子前说了不少的话呢,还说我这鸡蛋大啦,像鸭蛋。这鸡蛋就是鸡蛋,哪会是鸭蛋!咱都是老实人,哪会坑人的把戏……”
卖鸡蛋的大娘这么一说,倒是惹了不少人附和,一家家都是沈团团停留过的。
沈团团这会儿,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让她钻进去。实在是,重活一世,她还是头一回闯了那么大的祸,被家长提拎着四处赔罪。
沈团团羞红了脸,就是连沈春云的脸上也没有好看多少,一个劲儿地给人哈腰道歉。
杨平顺摸了摸沈团团的头顶,“认一认,哪个玉镯是你开玩笑的的?”
沈团团眼尖地在一堆的首饰中,挑了出来。“就是这个玉镯。”
“多少钱?”这话,是杨平顺问沈团团的。
“说是一百文。”沈团团大概地猜到杨平顺是想做啥,“那个,成子哥说了,还能适当地便宜那么一点儿的。”
杨平顺掏出一串铜钱,“剩下的,就当给你买教训了。”
成子一看着面前的一串铜板,这可是足足一百文,哪敢收着。“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咱街坊邻里的,都是看着成子长大的,成子不能多赚了。原本,这玉镯,要是小妹妹看中的话,还能少个十文钱。这当真是一个府上的管家拿出来偷卖的。我也是想着倒卖了,赚几个我祖母的药钱。”
成子说得一片真挚,这附近人家也都是知根知底的,有一些城外的来城里赶集的,也有知事儿的这么一说,都会恍然,“原是一个孝顺的,这样子的人做生意不会差的。”
“这若是玉镯是个假的,这杨家人怎么可能会买下这个玉镯?这谁家的钱也不是多的烧的。”
杨平顺不愿意收成子递出来的一把铜板,领着俩熊孩子回去了。
有了杨平顺这一出,成子的摊子前算是彻底平息了,反而还贴了不少的生意。
因为这一闹,杨家的杂货铺也就索性关了门,沈团团自知自己犯了错,一路都不敢说话。
杨平顺将玉镯放在沈团团的面前,“这玉镯是姑父送给你的,你往后可记着今日的事情。切莫不可再闯祸了,若是成子因为你临时起意而破产,被害的家破人亡,你还觉得自己只是淘气吗?”
沈团团点点头,自从用豆腐干的方子赚了不少钱后,虽然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但是沈团团一直仗着自己重活一世,有比别人多的能耐,但是归根到底,她是在大昭国,一个封建王朝,早晚也有一日,这种天真的想法会害了她。
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今日之事,犹如醍醐灌顶,沈团团出了一身的冷汗。
“好了,团团知道错了就好!看把孩子吓得,衣裳都湿透了。”沈春云埋怨地看了一眼杨平顺,就是杨平顺再顺着沈春云,但是沈春云也不敢在杨平顺教育孩子的时候出言反驳。
沈春云可说不来这些大道理,所以,俩儿子从小,都是杨平顺教导的。
沈春云就着简易的灶台烧了一大锅的热水,让沈团团洗了一个热水澡。
因为有了沈团团的到来,这个铺子里是住不下去了,杨平顺带着人回了自家的院子。
只是在门外叩了好久的门,也没有人来开门,这门却是被人从里面反锁了。杨平顺的脸色有些难看,这是打算鸠占鹊巢了?
沈春云也不愿意在孩子面前下杨平顺的脸,一肚子要骂人的话硬是生生地憋住了,“算了,别影响隔壁几家人的休息了,今晚就在铺子里对付着睡一晚上吧。”
杨平顺也知道自己娘的性子,这敲了那么久都不开门,就说明他娘是铁了心的不肯开门了。再闹下去,恐怕也只会给邻里添了笑料。
“回去。”
如此,一行四人欢欢喜喜,有说有笑而来,却是一脸灰败地回去。
沈团团挽着沈春云的胳膊,轻轻地捏了捏沈春云的手,在沈春云的耳侧低声地问道:“小姑母,你没事儿吧?”
沈春云努努嘴,看着前面身影笔直的杨平顺,“我没事儿,好歹不是我娘,我也不丢人。”但是说不烦扰也是假的。
“就没有法子吗?”沈团团皱着眉头问道,“若是小姑父和小姑母长久住在那发霉的屋子里,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说对身体可不好。”
沈春云叹了一口气,“唉,可不就是没法子嘛。毕竟是你小姑父的亲娘,你小姑父不说,我一个做媳妇的能咋办?我做的狠了,就怕你小姑父的心里会有个疙瘩。所以啊,这事儿就不能我来动手。往后你也需记得这般。”
沈春云也知沈团团早晚会做人媳妇,若是嫁进了自家,自然不会有婆媳问题,但是若是一不小心嫁到了别人家里……所以,还是早一点儿地给说教说教。
一想到沈团团已经十二了,这些东西原本都应该是亲娘来教导的,可沈忠身边又没有个人……
沈春云打定了主意,要留沈团团多住几日,也顺便地教导几日。想着团团聪慧,遇事说教几句,团团一定也能多少记住一些。
“嗯,小姑母说的,我记住了。”沈团团慎重地点点头,倒是惹得沈春云乐了。
“你这个小丫头,脸皮倒是不薄,这说到以后的事情,竟然脸都不红一下下的。”沈春云伸手捏了捏沈团团的小脸。
杨平顺听到后面姑侄俩的笑声,后背才松垮了下来。杨安昌原本跟在杨平顺的身边,试图安慰安慰杨平顺受伤的这颗老心。插科打诨了一路,杨安昌也没能让杨平顺开口,等到听到身后的笑声,杨安昌再也没忍住,“娘,你们笑什么,说出来也让我跟爹乐呵乐呵?”
“没你的事儿!去去去,陪着你爹去!”沈春云打发了杨安昌,一路跟沈团团有说有笑的。
等回到了铺子里,杨平顺已经平复了心情,“小姑父刚刚还跟你说教,这会儿连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看来今日要委屈团团就住在这儿了。你跟你小姑母住在屋子里,我跟小昌就在铺子里睡一会儿。”
等到第二日天一亮,春云杂货铺里就传出了动静。
杨平顺亲自找了一辆马车,看着人出了城,才往回转。
那成想,铺子一开门,杨平顺就看到了门口的长子杨安康。
“康子,你——你怎么回来啊!”杨平顺看着突然出现的长子,惊得都有些结巴了。
杨安康往铺子里看了一眼,没看到人。“娘呢?”
“你娘去山上了,陪着团团一起去的,我不放心,让你弟弟送着走的,他们刚走没有多久,你这会儿要是追上去,不用多久,就能追上的。你娘还说,要去山里吃素斋的。”杨平顺对于这个长子,不知为何,总觉得越来越失控,越来越不清楚这个长子的心里到底想的什么。
杨安康试了试茶壶,这水儿还热着,亲自给杨平顺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不着急。”
“嗯,我看你还有心情喝茶,确实不着急。”
杨安康这几个休沐日一直没有回家,只是给家中去了一封信,简单地说了跟着先生出去游学。所以,沈家的这个新铺子,杨安康半点儿不知道。
“怎么这回没有带包袱回来,好些时候没回来了,不多住几日?”杨平顺想起,杨安康是一个人空着手站在门外的。
“爹,你不问问我是怎么找到了这家铺子的?”杨安康并不回答他爹的问题。
“是小昌给你带信儿了?要不然这还不是休沐日,你咋回来了?”杨平顺知晓他们兄弟俩时常互通书信,杨平顺没少取笑杨安昌,不过就是在江夏城外的书院,做啥非得折腾地书信来回,就是有事儿一日也能打个来回了。
“我昨晚就回来了,只是找不到我家在哪儿了,所以住在了客栈。”
“这说的是什么话儿——”杨平顺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但是一想到昨日自己也被关在门外,就知道了杨安康说的是什么意思。“爹今日就会把事情解决好了的,你把东西都从客栈拿回来吧!”
“不着急,说不定今日还住不上自家,我就带着娘和团团住客栈去。省得搬来搬去,麻烦。”杨安康又嘴欠地说了一句,“爹自己住在铺子里,没事儿吧?”
杨平顺的脸青了青,“怎么跟爹说话的!”
杨安康挑眉,回望着杨平顺。对待长子,杨平顺无法像对待杨安昌这般,喊打喊骂,因为他很请很粗,这些对于杨安康没什么作用。
杨平顺叹了一口气,“你娘说了,你要考秀才了,倒也不好贸贸然地将你祖母赶了出去。这会影响你的声誉。”
杨安康直直地盯着杨平顺,语气淡淡,没有一丝的情绪。“我还以为,爹这是想要跟祖母和大伯一家重归于好,所以特意将自己的家都让了出来了呢!”
“这说的啥话!”杨平顺瞪眼。
“杨家人如此,我是不敢再考秀才了,爹娘辛苦了半辈子才攒下的一个一进的院子就被人霸占了去,回头等我考中了秀才,这杨家人会不会上天?可劲儿地借着我的名义,攀着我的关系,可劲儿地吸着我的血?爹,你觉得,会不会有一次,哪怕我中了秀才举人,会不会被杨家人的贪得无厌给害死?”
杨安康的声音一直都是平平的,就连问着杨平顺的问题,也纯粹就像只是说一件事情。
杨平顺不是糊涂人,只是当局者迷,听了这一番话,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