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观众沉浸在这些日常的、细碎的故事里。从中,他们体会到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新鲜感。
戏剧继续。玫逸和中学生们坐在一起吃校园餐,有说有笑,当玫逸看见黑面包时,忍不住一阵阵恶心。他知道在学生面前不能把这东西剩下,只好将它装在餐盒里带走。
灯光再次亮起时,场景来到了大领主府邸的会议室。财政大臣卡琳娜(卡特琳娜化名)抱怨道:“大领主大人,我们边防的费用实在是太高了。我们在人类领区风之地驻扎了太多的军队和常备军,和周边的南妖精之森、巨木城之间也驻扎大量军队。虽然现在财政还比较宽裕,但是最好早做打算。”
玫凡特说:“弗雷(弗林的化名),现在减少驻军规模还不现实,对吗?”
弗雷说:“是这样的,大领主大人,风之地、巨木城、南妖精之森的边防驻军可比我们还多,我们要是减少驻军规模,万一……后果无法想象。”
台下也坐着不少领主大人和家属,他们看到这一幕时,也深有感触,心想:这个问题在精灵王国根本就是无解的,就算你再怎么厉害,又能怎么办?
玫凡特想了一会儿就说:“立即以我名义写信给风之地大领主,交换军力分布、配置等情报,约定大规模军队调动互相提前告知,建立信任措施,逐步减少风之地边界的驻军,配备快速反应部队。”
所有大臣都被玫凡特大胆的想法给吓坏了,但是在玫逸的坚持下,最终还是通过了。
台下的领主纷纷出了一身冷汗,暗骂玫逸真是不要命了,居然敢跟人类大领主做这种约定。
玫凡特又说:“可惜,巨木城和南妖精之森现在是无主之地,不然的话,也可以慢慢这么做。”
弗雷等人看着玫凡特,欲言又止。
在玫凡特的催促之下,他才说:“大领主大人,我们知道绮丽小姐是您的朋友,这么说您可能不太高兴。但是,我们的边防驻军主要都是用来戒备风之地的。巨木城和南妖精之森可以不必那么在意……毕竟,都是精灵和妖精领区……”
玫凡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让在座的大臣表决,结果所有人都同意弗雷的观点。
玫凡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自己说:“哈,我这多疑的毛病得改一改,弗雷他们比我更了解军事,我不能太独断和专制。我要相信他们。”
结果,出人意料的是,风之地反馈很积极,两个领区之间很快撤走了大批军队。
顺理成章地,弗雷也撤走了部署在与巨木城和南妖精之森边防的绝大多数军队。卡琳娜总算松了一口气。在场的很多观众也为玫凡特的智慧所折服。
不知道为什么,花火、瑟琳娜、流夕等人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此时,第一幕结束。报幕员报幕:“第二幕:邂逅”。
第二幕刚一开始,绮罗满脸通红,想逃离这个剧院。
玫逸无奈地说:“绮罗,你连这些也和伊芙琳说了?我不是和你说过,除了工作上的事,什么都不能和她说的吗?”
绮罗都快哭了:“她缠的我没办法……我也不太会说谎……”
背景布上画着的地方谁都认识,正是花灵学院教学楼后面的那条河流。玫凡特坐在长椅上,穿着连衣裙,梳着马尾辫的绮丽走到他身边,怯生生地说:“你……你好,我可以坐在这吗?”
玫凡特脱口而出:“10分!”
女孩羞涩地说:“10分?可以坐吗?”
玫凡特站起了身来,指着长椅说:“请坐。这个学校里,人类还真是不多见。我叫玫凡特,一年级二班的,你呢?”
“我叫绮丽,一班的。”女孩坐下了身来,从书包拿出一个粉色的餐盒,朝玫逸浅浅一笑,“除了我们外,还有两个人类男生,分别在三班和四班。”
她的目光停留在了玫逸手里的黑面包,诧异地说:“你就吃这些吗?”话刚说出口又赶紧说,“我没别的意思……不……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吃我的,我一个人吃不完。”
她急得满脸通红,把饭盒推到了玫逸面前,里面鸡蛋卷、香肠、虾仁、三明治、水果和炸蔬菜盒子码得整整齐齐,让人一看就很有胃口。
玫凡特丝毫没介意,他随手拿起她餐盒里的一块蔬菜盒子,放进了自己的嘴里,笑道:“谢谢你,大小姐。味道不错,你自己做的吗?”
绮罗脸一红,认真地说:“不准那么叫我!是……是我做的。真的很好吃吗?”
“好吃到可以嫁人了,”玫凡特笑道,“大小姐,我先走了。”
花火、瑟琳娜、流夕等人这才知道,玫逸和绮罗是怎么认识的。
这段故事很简单,几乎就是玫玫凡特每天放学后都和绮丽一起吃饭的场景。玫凡特的钱只够每天买黑面包的,经常会饿肚子,却极有骨气,经常让绮丽不要给他带东西了。
台下的观众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玫逸在黑晶城中学吃校园餐时,看见黑面包会那么反胃。
绮丽每次都是笑眯眯地答应,但依然每次都多带了,而且,她每次都有办法让玫凡特吃下去,比如说“这是感谢你教我数学的”“这是感谢你教我修辞的”“这是感谢你把我介绍给你朋友的”“这是感谢你和我一起说话的”……
玫逸看到这里,眼眶湿了,紧紧抓住了绮罗的手,抱过了绮罗,绮罗温顺地靠在玫逸的肩膀上,轻声说:“你那个时候真让我头疼,想帮你,都这么费劲,唔……”
玫逸没有说话,直接吻住了绮罗。
绮罗心里一阵慌乱,玫逸从没有在公共场合和他有过什么亲密的举动。很快,她就融化在了热吻之中,温柔地回应着玫逸的爱意。
灯灭,没有亮。
演员的声音在剧场中回荡。
“绮丽,听说了吗?我们学院的玫凡特居然去了真灵学院当老师?天呐,他才十六岁,和我们都是一年级,居然被真灵学院看中了。一个月有100个银币!”
“太好了,这下子,他终于可以好好吃饭了。”
“绮丽,你听说了吗?我们学院的玫凡特居然通过了王室的选拔,成了公主的老师,被封为了子爵。实在是太惊人了,王国史上没有比他更年轻的王室家教了。”
“太好了,这下子没有人会再轻视他了。王室也不会饿着他。”
“绮丽,你听说了吗?我们学院的玫凡特居然被册封为水晶城的大领主了,天呐,他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应该是王国史上最年轻的大领主了吧?”
“大领主?大领主很辛苦的……希望他能注意身体,好好吃饭。”
“绮丽,有句话我很早就想对你说了……”
“哎?”
“你关注的地方好像和我们不太一样……”
“我……我……”
突然间,灯亮了。
舞台中央出现了一道墙。左边是绮丽和她的母亲,右边是玫凡特和玫琳。
左边灯亮,绮丽的母亲说:“绮丽,你不是一直很喜欢玫凡特吗?我和你父亲都觉得他挺不错的,不会反对你们的婚事。这孩子有些呆,若果你真的喜欢他的话,不妨主动一些,没什么丢人的。玫洛希娅的后人,没必要小女儿作态。”
左边灯灭,右边灯亮。玫琳说:“大领主大人,你这么折磨自己做什么呢?如果真喜欢绮丽的话,就直接对她说啊。如果说不出口,就多留她在府邸住一段时间,给自己点时间,也给她些时间。我能看出来,她是喜欢你的。”
左边灯亮,右边灯灭。绮丽红着脸,过了好长时间才说:“妈妈,还是不要了。他是第一个成功融入精灵世界的人类,王国的智者,花灵的骄傲,公主的老师,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领主。我们要是在一起,他这一切就全没了。”
说到这里,绮丽已经泪流满面了。
台下的不少女观众也啜泣了起来。
左边灯灭,右边灯亮。玫凡特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静地说:“真和绮丽在一起,只会为她和风之地招祸。玫琳,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老老实实待在花灵学院读书,找个普普通通的工作,过完普普通通的一生不就好了么?艾斯特姐姐的遗言,我居然全给忘了。”
左右灯灭,左边的房间里,书桌上亮起一盏油灯。
观众只看见绮丽在书桌前一边流泪,一边写信,所有人都以她是想留一封信给玫凡特,谁料她把信夹在了书里,又把书塞进了床头的书柜里。
那些哭哭啼啼、一脸泪痕的观众心都揪了起来,在心里呐喊:天哪,你把信放在那种地方,鬼能看见啊。绮丽,你个傻姑娘究竟想干什么啊!
终于,舞台上全黑了,一点光亮没有。
舞台上回荡着的只有关于那封信内容的旁白:
玫凡特,谢谢在黑晶城的这几天你对我和妈妈的照顾。明天,我就要回风之地了,走之前写下这封信,放在从你书房拿的书里。想放回你的房间,却终没有勇气这么做。所以,这封信你永远也不会看到。
我爱你,玫凡特。作为被王室囚禁在花灵的风之地人质,从来没人正眼看过我,和我说话。虽然你不知情,可是我知道,即便你知情,也还会那么做。你就是这样的人。
对不起,那天偷听了你和玫琳的谈话,知道真灵严令禁止我们在一起,你没有答应。我很高兴,也很担心。思来想去,我下定决心,再也不要爱你了。
这次回风之地,我不会再回花灵那个牢笼了。我会尽快结婚生子,以安真灵的心,好让他们能够完全接纳你。我只是个人类女孩,也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
我喜欢这本书,喜欢你在书中编织的梦想,和你描述的那些不可思议的未来。或许有一天,我会对自己的孩子说,看,这是你玫凡特叔叔为我们带来的。
愿你一切安好,一世幸福。
……
观众席上,一片呜咽啜泣之声。
花灵的观众,已经泪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