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芳蕤抬头看了看哥哥,道:“哥哥,你是不了解这首诗,妹妹敢说,你到秦淮河那个什么香雪的诗会上,必然会独占鳌头。这个木公子到底什么身份?哥哥有什么看法?”
白芳蕤了解自己的哥哥,自己的哥哥虽然不爱读书,称得上不学无术,但却长袖善舞,对人情世故非常精通。
白望儒脸色一变,似乎变了一个人,道:“这个我们回家再说,这里不方便。”
“你是说?”白芳蕤往外面指了一下。
白望儒点了点头,脸色有些阴沉。
......
端本宫。
吕氏看着跪在地上的刘振,面沉似水:“刘振,说的可是句句为实?”
“是的,小的不敢隐瞒。”
“好吧,你回去吧,如果允炆问起,不用隐瞒。另外,以后和白家有关的事情,尤其是有关那个白芳蕤的,都要第一时间向我禀报,明白了吗?”
“是,小的明白。”
刘振走出太子妃的寝宫,一阵冷风吹来,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一阵后怕。吕氏为人谦和,但眼睛不揉沙子,和先太子称得上珠联璧合,否则也不会由侧妃扶正,成为无人可争议的正妃。如果她当时暴怒,将自己杖毙,太孙乃仁孝之人,也不敢说什么。
走进太孙的院子,发现皇太孙坐在树下的椅子上,赶紧见礼。良久,才听到朱允炆道:“母妃问你今天的事情了?”
“是的,小的不敢隐瞒。”
朱允炆叹了口气,道:“这不怪你,母妃想知道的事情,孤也隐瞒不了。母亲什么反应?”
“小的不知,只是让小的将白家的,尤其是白小姐的事情,第一时间上报给太子妃。”
朱允炆思考了一下,道:“你起来吧,照常办差吧,你去找一下户部尚书郁新,说孤有事情找他。”
“遵命。”
因为天已经黑了,郁新已经回家了,所以刘振出宫后骑马往他的府邸赶去。到的时候,郁新正在吃饭,不过听说太孙找他,就匆忙吃了几口,坐上轿子,往端本宫而来。
朱允炆在自己的书房接见了郁新,看到郁新的样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郁新已经五十多岁了,常年的操劳让他显得愈发的苍老,就让刘振拿一些点心、瓜果、茶点过来,让郁新先吃点。郁新吃了几口,就放下了:“殿下,唤老臣来,有何事吩咐?”
朱允炆笑了笑道:“是这样的,孤想办个银行,希望从户部找几个人才,所以找郁尚书商量一下。”
郁新端坐道:“殿下,银行是什么意思?下官不明白。”
朱允炆给他解释了一下,郁新才明白是让户部派人帮詹事院管理一笔钱,大约十多万两白银,不由得来了兴趣:“殿下,这些钱从哪里来的?”
“这个啊,是工学院做出了一些东西,卖出去了就得到了这些钱。”
“殿下,银票不是什么新东西,宋、金、元,包括本朝都有,初期都是好的,但是一旦出现问题,就没有人用了。”
“孤明白这些,所以孤办的银行规模很小,先摸索一下,慢慢扩大。”
郁新听了之后,盘算了一下,觉得这东西没什么意思,只是詹事府下属的一个小机构,品级还不知道,沉吟了一下,道:“既然规模很小,下官觉得只需要一个写写算算的书吏就可以了,殿下有人选吗?”
朱允炆一听就明白了,郁尚书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不仅是规模小,而且还要负责银票兑换这种琐事,估计没几个官员愿意做,不过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就对郁新道:“郁尚书,我记得有一个叫谭波的郎中,在兵棋推演的时候,孤有些印象,现在还在吗?要不让他过来吧。”
郁新想了想,对这个谭波没什么印象,估计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就点头道:“好的,下官明天让他来詹事院,听殿下吩咐。”
“好的,辛苦尚书了。”说着,朱允炆让刘振拿了几个黄瓜和西红柿给郁新,这是在玻璃发明之后,用温室大棚种出来的,现在还是稀罕货,只供应宫里,所以郁新很高兴,道谢而去。
朱允炆看着郁新离去,打开一个本子记下谭波的名字,然后写了一些注意事项。站起身来,往乾清宫走去,每天他都要去见老皇帝,把自己做的,打算做的汇报一下,无论大小。
路上,他还在想白天的事情,自己这是怎么了?今天见到白芳蕤那么失态,但自己能给她什么承诺呢?即使自己当了皇帝,想让她入宫也很困难。况且芳蕤愿意吗?母妃已经知道了,估计皇爷爷也知道了,他们会怎么反应呢?也许自己本不该见她,相见争如不见,多情还似无情,唉......
这个时候,朱元璋刚听完宋忠的禀报,没说什么,挥挥手就让宋忠下去了,让人拿过笔墨,把朱允炆今天写的诗词写到纸上,写完之后,掷笔于地,叹道:“好诗,可惜,允炆还是书生气太重了,朕该怎么办呢?”
正在这时,长福禀报皇太孙求见,老皇帝点头应允,长福看到地上的笔,就想捡起来,朱元璋挥挥手,让他不要管,长福领命出去了。
朱允炆进来之后,向朱元璋施礼,看到地上有只笔,就捡起来,笑道:“皇爷爷,什么时候这么生气啊,笔都扔到地上了,啊,”正说到这里,看到了龙书案上的纸上的诗词,不过朱允炆并不意外,道:“皇爷爷知道了啊,今天下午允炆去见了白家兄妹,说了一些事情,一时兴起,就写了这个。”
老皇帝叹息了一下,指着椅子:“允炆,坐下。”
“允炆,朕问你,你是不是喜欢那个白姑娘啊?”
朱允炆思索了一阵子,道:“皇爷爷,允炆也说不好,白姑娘确实聪慧睿智,在筹集武学、护卫军等等的资金上对允炆的帮助很大。”
朱元璋挥手屏退众人,站起来,在殿中踱着步子,语重心长的道:“允炆,朕知道你很有想法,有大志向,你不甘心做个守成之君,还想着肃清蒙古,朕很高兴,古语说:‘取法于上,仅得其中’,你有大志,但是如果你能实现志向的一半,就算此生不虚度了。”
“但切记不能滥用民力,朕相信你心底仁慈,应该能做到,因此你要善用一切人,如果这个白芳蕤对你帮助很大,那么给她富贵其实也没什么。但是,要记住,你是大明的储君,未来的天子,不是穷酸书生,不要沉迷于常人的情情爱爱。朕起于布衣,称帝以来,从不敢一日懈怠,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你也要记住这一点。”
“允炆,你可明白?”
朱允炆跪倒在地,想老皇帝施礼道:“皇爷爷,允炆知道了,允炆明白身上的担子有多重,必然会殚精竭虑,不负皇爷爷所托。”
“好吧,起来吧,你确实很用心,朕相信你,而且朕也会经常提醒你的。”
朱允炆再次磕头:“谢皇爷爷!”
朱元璋坐到主位上,问道:“允炆,今天你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皇爷爷,允炆有三件事情想和皇爷爷说。”
“哦?三件?”朱元璋也有了兴趣:“说来听听。”
“皇爷爷,第一件事是在卖玻璃的获利的基础上建立一个银行,允炆打算到户部找个官员负责此事。”
朱元璋听完朱允炆的描述之后,感觉没什么意思,觉得不如大明宝钞好,而且规模很小,就不是很在意,道:“你去办吧,这个朕同意。”
“第二件事情是允炆打算在卫所军中增加一个职位,叫屯田使?”
“屯田使?做什么的?”
“皇爷爷,允炆最近翻看了卫所的资料,发现现在大部分卫所都在耕作,都是由卫指挥使负责,但是指挥使未必擅长屯田,所以允炆打算给各个卫所配备专门的屯田使,指挥使专门负责打仗,这样各司其职,也许会好一些。”
“那么屯田使和指挥使的职责冲突怎么办?”
“皇爷爷,这个看具体的情况了,允炆初步考虑将屯田和训练分开,各管一块。”
朱元璋沉思了一会儿,道:“允炆,你是不是还有话没有说完?”
“皇爷爷,允炆的想法是将全国分为多个等级,第一等是京师,第二等是重镇,如开封、西安、洛阳、北平等,第三等为和平区域,如苏州、杭州、CD等地,第四等为战区,如辽东、大同、宁夏等地,允炆的想法是以等级次序,逐步取消卫所,建立常备军,最后将内地卫所纳入布政使管辖,屯田使会慢慢归入行政体系。”
朱元璋愣了一下,思索了好一会儿:“朕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觉得卫所是临时机制,要逐步取消?为什么?卫所不好吗?”
“皇爷爷,允炆翻看了卫所的资料,发现逃兵甚众,目前已有二十多万,大明才开国不到三十年,可以想象,后世只会越来越严重,所以允炆想尽可能的解决这个问题。允炆觉得逃兵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士兵负担太重,一个是将领残暴,允炆觉得要从两个方面解决这个问题,增加屯田使,提高土地产出,逐步降低士兵的负担;将领残暴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将领世袭,导致士兵求告无门,不敢反抗,一个是资源缺乏,屯田使的作用有两个,一个是监督将领,制止其残暴行为;一个是增加屯田产出。”
“朕明白你的意思了,只是令出多门,搞不好会影响将领的权威,影响军队的战斗力的。”
“皇爷爷,允炆也拿不准到底好不好,所以允炆打算搞个试点。”
“试点?”
“允炆打算在辽东试一下,过一段时间,允炆想任命耿璇为辽东都司通知兼金州卫指挥使,然后在金山卫先配置一个屯田使,最近工学院、农学院的肥料能够增加一些产量,到时候会为辽东增加农具、耕牛和化肥。如果确实能提高产量,允炆打算在辽东逐步推进,允炆希望用十年到二十年的时间,建立辽东布政使司。”
朱元璋想了一下道:“你这个想法不错,你整理一个奏折提上来吧,朕一时还没有想明白,让朕考虑一下。还有什么事情啊?你不说有三个事情吗?”
朱允炆挠了挠头道:“这个事情,允炆只是一个思路,还没有特别完善,允炆觉得现今的税制有一定的问题,觉得按照人头征税不是很合理,如果农民失去土地,其税收不减,那就只能成为流民或者干脆造反,允炆觉得征税应该来自于土地,如果农民失去土地,那么就不用征税了,谁买了他的土地,就要负担其税负。”
朱元璋对这个想法显然更感兴趣,道:“这个办法挺好的,只是需要考虑的因素很多,税制修改不是一天能完成的,搞不好需要几十年才有可能完成啊。你把这个也好好研究一下,写个奏折上来,朕要看看是否可行。”
“好的,皇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