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时,平安大军达到白河南岸,他立刻命令步兵组成车阵休息,同时命令骑兵开始喂马、轮换休息、保持体力,准备战斗。
东方的天际开始发亮,大地正在渐渐苏醒,夜幕已经在开始散去,平安站在车阵中的高台上,凭栏北望,晨风吹拂在他年轻和坚毅的脸庞上,带来一丝清凉。但此时的平安却心潮起伏,感慨万千,在这个重要的时刻,他脑海中却回想起了当年在宫中,自己作为先帝义子与朱棣同堂读书的场景,以及在朱棣麾下征战漠北的峥嵘岁月。平安自认为是很了解朱棣的,虽然很佩服其军事才能,但平安并不惧怕,如今的战局更说明了这一点,保定之战是平叛的转折点,和通州之战和永平之战只消灭了少量朱棣的偏师不同,保定之战是野战取胜,大量消耗了朱棣的最精锐的军队,可以说朱棣之后的捉襟见肘、举措失当,甚至联蒙入关都源于此战。当然,这也是自己能成为征北大将军,而盛庸、耿璇只能是副将的原因。
但是朱棣还有另外一面,他是个暴躁、疯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从他悍然反叛、劫掠大明百姓、掘开运河、放任蒙古军入关这些事情就可以看出来,所以今天使者一来,平安就猜出了朱棣想干什么,但是朱棣的狡猾之处却正在于此。
如果自己不出兵,蒙古军就会安然出关,那么朱棣就毫无希望了。他在绝望之下,搞不好真的会做出突袭蒙古军,光荣战死这样的事情来,对于这一点,自己相信朱棣是干的出来的。如此一来,朱棣就会成为迷途知返的大明亲王,而自己作为其对立面,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朝中妒忌自己的人不知凡几,仅凭坐视劫掠大明百姓的蒙古人出关,就足够置自己于死地了。如果那时候,自己说担心朱棣的圈套,只会死的更快,因为朱棣用他的死证明了其使者所言的“真实性”。
针对朱棣的挑衅,平安做了万全的准备,如果朱棣是真心的,那么这也是一个一举歼灭蒙古人的机会,李远与其合兵足有五万人,虽然不足以击败蒙古人,但牵制他们却很容易,一旦自己的三万骑兵、张悍天的一万骑兵赶到,蒙古人就在劫难逃了。
如果朱棣是使诈,那么现在应该有结果了吧。
“大将军,有情况!”
得到刘燧的提醒,平安举起望远镜,在高台上可以看出大约十里的距离,他可以清楚的看出远处飘起的灰尘,以及隐约可见的近卫骑兵军的大旗。平安观察了一下,脸色铁青,命令道:“命令李远向上游移动,不许冲乱中军队形。”
“另外,刘将军,你指挥车阵和虎蹲炮,阻止燕军从正面渡河。”
“令刘雪峰、龙凯各率一万骑兵沿岸游弋,阻止燕军和蒙古军从上游、下游渡河。”
“是!”
......
待朱棣赶到河岸时,见到眼前的场景,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没想到平安早有准备,摆出一个死守的架势。这种阵势看似简单,但却很难破解,朱棣只好令全军停下,等待蒙古军到来。见此情形,平安立刻命令李远军趁机渡过白河。
当乌格齐率军到达后,观察了一下对面的阵形,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与朱棣商议后,也没什么好办法,平安的骑兵虽然只有他们的半数,但要阻止他们渡河确是轻而易举。而且平安非常有耐心,让两万人休息,其余三万人分成十队,沿河巡逻,一旦有事,吹号请求支援。
朱棣、乌格齐商议后,留乌格齐与平安隔河对峙,朱棣带兵离开,往下游去了。平安见状,命李远率两万骑兵往下游,监视朱棣的动向。
待张悍天的一万骑兵赶到后,平安立刻命令其去增援朱棣,防止朱棣抄了自己后路。
......
几乎在朱棣派使者刺杀李远的同时,北平城下也发生着一场鏖战。
朱棣在离开北平时,料到平安会跟随而去,所以命令朱高炽、朱能对城下的盛庸部进行决死突击。
寅时三刻,朱能令徐理、刘才亲率五百死士从城墙上攀绳而下,趁夜爬进盛庸大营,烧杀放火,盛庸军抵抗微弱,不一会儿功夫,营中火起,喊杀声四起。
朱能看着满营的火光,大喜,留张辅率军五千把守城池,亲率所有精锐一万骑兵,两万步军出城,进攻大营。朱高炽随之令全城百姓上城鼓噪,激励士气,徐仪华也率城中贵妇亲自上城激励百姓、将士杀敌。
可是当朱能攻入盛庸大营时,却发现徐理、刘才等人迎面跑过来,后面还跟着追兵,不由得大惊:“怎么回事?”
“朱将军,我们中计了,你怎么来了?”
“什么?帐篷不是你们点起来的?”
“不是,我们冲进来后,确实没有抵抗,我们就直接将帐篷点燃,之后就出来一批巡逻的军士,和我们厮杀起来。”
“可是敌人越来越多,我们只好往外逃,逃到这里遇上了将军。”
朱能脑袋嗡的一下,不过他知道今天只能死战了,因为城门不可能再打开。他立刻拔出刀,大声道:“将士们,王爷早有定计,我们的援兵马上就到,杀!”说着,朱能亲自冲锋,众军也蜂拥而上。
当平安拔营追赶朱棣时,派人向盛庸送了信,令其小心偷袭,并解释了原因。盛庸听说朱棣要改邪归正,也有些觉得诧异,为谨慎起见,设了一个局,正好把朱能给套住了。
朱能虽然勇猛,但人数太少,而且骑兵一旦被困住,反而是靶子,盛庸的大营足有六万多人,且盛庸已经令旁边的大营增援。朱能非常勇猛,盛庸勇将也不少,且一旦战况陷入胶着,盛庸就会令火枪兵、弓箭手助阵,所以朱能军一片一片的倒下,朱能只能拼死力战,高声咆哮,鼓舞士气,等待转机。
城上的朱高炽、徐仪华看到这种情况,大惊失色,但却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看向张辅,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张辅却似乎有些失神,紧紧的盯着城下的战局,似乎要看出什么。
“文弼,如今怎么办?”朱高炽推了推张辅,低声道。
张辅摇了摇头,道:“世子、王妃,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期望王爷有后手了,如果世子没有意见,末将愿下城支援。”
“这,”朱高炽拿不定主意,张辅的五千军兵是仅有的军队了,投到城外的战斗去,恐怕也于事无补,但眼睁睁的看着城外战败,好像也不行。他不由得望了望自己的母亲-----徐仪华。
徐仪华也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决断。这时就听身边的卫士大叫:“世子、王妃,王府起火了。”
“什么?”
两人回过头去,发现自己的家------燕王府,竟然冒起了火光,火势越来越大,而且附近的布政使衙门也着起火来,至于城里其他地方,也出现了零星火点。
朱高炽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幸亏张辅眼疾手快,扶住了朱高炽,徐仪华也赶紧过来,扶着自己的儿子,连声叫道:“高炽,高炽,你怎么样了?”
朱高炽神色呆滞,拉住张辅的手道:“怎么办,文弼?”
张辅咬了咬牙道:“世子,王妃,看来城外的事情我们管不了了,只能指望王爷的后手了,末将愿率军镇压城内乱党。”
“嗯,也好,不过你要留下两千人,城上已经开始骚动了。”徐仪华插口道。
张辅回头看了看,发现城头助阵的百姓,有些人已经偷偷跑掉了,估计是家在火场附近的那些人。
张辅想了想,道:“末将还需要一些百姓协助灭火,这样百姓也可以安心守城。”
“嗯,也好。”
张辅带着三千士兵在城里巡逻救火,他发现不仅王府、布政使司衙门着火了,连按察使司衙门也着火了,其下的密谈衙门暗影也被点燃,暗影首领金忠不知所踪,档案被付之一炬。
张辅在城里来回救火,但布政使司、按察使司衙门的大火,根本无法挽救,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烧掉,而王府的大火虽然被抑制,但也不是短时间能扑灭的。
看着城内的忙乱的情况,张辅一个劲的问自己:“北平将破,我该怎么办?”
而此时,城外的战事再起波折,正在围剿朱能的盛庸得报:“将军,左营、右营的增援部队被击溃,是燕逆的骑兵。”
“什么?”盛庸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