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怎么样了?”
望着四周殷切、焦急的眼神,太医韩土定了定神,施礼道:“诸位大人请放心,王上不碍事,一会儿下官为王上施针,再休息一段时间,王上就会醒过来的。”
“那父王昏倒到底是什么原因呢?”世子让宁大君李褆急切的问道。
“这个,”韩土略微斟酌了一下言语,低声道:“按照脉象上看,王上属于情志内伤、体虚劳倦,再加上骤然受惊,造成气机逆乱,气血阴阳不相顺接......”
十二岁的李褆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对方再说什么,身旁的金宗瑞低声插口道:“韩太医,您的意思是王上劳累过度,加上受惊恼怒所致?”
“嗯,可以这么说!”
李褆还想发问,却被金宗瑞阻止:“世子殿下,还是先让太医施针吧,其他的事情待会儿再说!”
“嗯,好的,那韩太医赶紧施针吧!”
“是,王上!”
......
太医施针的时候,內侍和李褆等人在一旁侍奉,而金南轩、都明举两人则等在偏厅等待,顺便研究一下清州的战报。
这份战报是韩东征回城后立刻写就的,在明军围城之前派人送了出来,在锦江岸边碰上了从尚州南下的援兵,听说清州大败后,尚州援兵立刻返回锦江东岸,依河防守,等待尚州的命令,而韩东正的信使则被护送到尚州,送到李芳远手中。
听完信使的禀报,再加上韩东征的战报,都明举和金南轩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前两天的雄心壮志已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明军如此战力,这仗还怎么打?
其实,无论是都明举还是金南轩,都是李芳远逃到庆州后,选拔出的人才,之前的统军大将、心腹重臣,不是战死,就是投降,这两人只不过是矮个子里拔将军而已。
李成桂昔日征战沙场的悍将大多故去,少部分也被李芳远弃用,而都明举当时不过一名中级军官而已,至于金南轩,他在汉城城破时,不过是守卫城门的兵马使而已,他们都没有指挥大军作战的经验,而且他们对明军的火器、战力感受并不深,认为之前的失败都是将士不够忠心、不够用命而已。
如今清州城破,瞿能、盛庸连成一线,下一步该怎么办?
“金将军,你觉得信使所言是真的吗?”思索良久,都明举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都老将军,这个,应该是真的吧。”金南轩不明白都明举的意思,所以只能顺着他的话说。
“老夫还是和明军打过交道的,”都明举抚了抚下颌的胡须:“洪武二十六年,王上去觐见明皇,老夫有幸随行,据老夫观察,明国精兵大都在燕王手中,当然京师大营的军队也很精锐,但是彪悍之气远远不及北军;”
“即使是北军,老夫以为与我军只不过在伯仲之间,但今日韩东征口中所说的明军,感觉完全是天兵天将啊!老夫实在难以相信!”
“会不会是韩东征指挥失当,故意将明军说的太强大,来掩盖自己的过失呢?”金南轩犹豫了一会儿,道。
“这倒是有可能,”都明举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很有可能,但即使如此,明军的战力也不容小觑,老夫之前轻敌了,恐怕,他们与我军精锐也有一战之力。”
听着都明举的话,金南轩却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拿着战报仔细的看起来。
过了一会儿,金南轩将手里的战报放下:“不过还有一个事情需要注意,韩东征对明军的火器恐惧异常,按照他的说法,明军有一种手榴弹,是对付步兵的利器,一旦出手,我军立刻死伤狼藉;而明军骑兵装备的手铳,则是骑战的利器,在近距离上,几乎百发百中,我军只能拉远距离,用弓箭压制,否则根本就不是明军的对手。”
“都老将军,您认为他说的是真的吗?”
都明举的眼神有些迷茫,他避开金南轩的眼神,望向门外:“蒙古人也有火器,我朝鲜也装备了火器,但老夫觉得一点都不好用,为何明军的火器会有这么大威力呢?手榴弹、手铳,老夫怎么从来没有听过呢?”
见到都明举对明军如此无知,金南轩无言以对。
......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金南轩终于开口道:“都老将军,事已至此,我军还要北上夺取汉京吗?”
对于金南轩的话,都明举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他挠头想了半晌,最后道:“金将军,王上可能快醒了,老夫以为,此事尚需王上决断!”
“好吧!”看着都明举的窘态,金南轩除了苦笑,还能做什么呢?
......
“二位将军,王上醒了,召二位过去!”
“好的,谢谢!”
都明举、金南轩心中有些忐忑,但还是点头应是,跟着侍从往内室走去。
......
清州,府城。
沐浴着东边的朝阳,有一口没一口扒拉着碗里的米粥,在城楼上提心吊胆了一晚上的韩东征无精打采,心情万分沮丧,自己恐怕看不了几天太阳了,明军真是死心眼,为什么不允许自己投降呢?
突然,城下一片喧哗,韩东征立刻站了起来,极目望去,他发现东方的天空升起一道烟尘,烟尘下一队骑兵滚滚而来,领头的骑兵擎着大旗,上书“平朝军总指挥历城侯盛”,韩东征手一抖,粥碗滑落到地上,发出“咔嚓”一声,粥溅到了裤腿上,韩东征却完全没有感觉,他嘴里呢喃着一句话:“要完,盛庸来了!”
瞿能亲自到门口迎接盛庸,二人见面后亲热异常,寒暄后一起才一起走向大帐。
待听完瞿能的描述后,盛庸道:“瞿将军,清州城几日可破?”
“回总指挥,火炮已经运上来了,末将估计,半日即可破城!”
“很好,”盛庸停顿了一会儿,望了望四周的装饰,忽然道:“关于我军下一步行止,瞿将军有何建议啊?”
“总指挥既然到了,那么在下听令便是,还请总指挥下令!”瞿能抱了抱拳,道。
“呵呵,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瞿将军请畅所欲言,”盛庸笑着拍了拍瞿能的肩膀,道:“这一仗必须让朝鲜人胆寒,让其不敢再有谋反之心,否则我军将士的鲜血就白流了。”
“那好吧,”瞿能也不是拖沓之人,他看了看地图,道:“总指挥,末将想知道,李芳远是否还在庆州?”
“呵呵,”盛庸赞许的望了瞿能一眼:“他已经离开庆州了,率领大军北上,按路程计,应该在尚州吧,应该不会到达忠州。”
“那么我军的主攻方向就有两个,一个是尚州的李芳远,一个是庆州的李成桂,消灭李芳远,朝鲜自然乱平;如果能够擒获李成桂,令其下令李芳远放弃抵抗,这样也能平定朝鲜,而且伤亡还要小一些!”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呢?”盛庸在地图上点指几下,然后问道。
“末将以为,消灭李芳远为上策,这样可以让朝鲜胆寒,只不过伤亡要大一些,陛下那里恐怕......”
盛庸沉吟了一会儿,突然笑道:“老瞿,你这是将我的军啊!”
“呵呵,”瞿能笑了笑,道:“下官哪里敢啊!”
“老瞿,你的想法和我一样,”盛庸用手拍了拍地图,道:“得到你南下的消息后,我就派张悍天北上接应你;同时我派庄得率军渡过洛东江,猛攻河洛山山口,吸引庆州军注意力,同时令楚智率军沿海岸迂回到庆州的背面,一举攻克庆州,如此一来,李芳远根基尽失,必然军心大乱!”
“待清州平定后,老瞿你率军北上尚州,忠州,一举歼灭李芳远,如此朝鲜就可以平定了。”
“好!”瞿能高兴的站了起来,拱手道:“总指挥英明,末将佩服之至!”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