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云帝的眼神晃了晃,无人注意到他幽深的眸子里滑过的莫名的情绪,他神情有片刻的恍惚,像是沉浸在了某种回忆中。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悄然流逝,花泽兰依旧静静的匍匐在殿中,一动不动恍若静立的雕像一般。
“抬起头来”声音沉沉,倾云帝一撩衣摆,缓缓的蹲下身子,眸光冷冽幽然点点恍若是在看他的囊中之物,抬手捏住了花泽兰光洁如玉的下巴,逼着她与自己对视。
花泽兰被迫与倾云帝对视,倾云帝冷冽的目光直至她的眼底,花泽兰原本苍白的面色稍微有了几分血色,强忍住心底的忐忑,花泽兰朱唇轻启:“陛下想要臣妾怎么做?”
倾云帝“呵呵”冷笑一声,辨不出他真正的喜怒,捏着花泽兰下巴的大手轻轻抚上了她白皙的容颜,轻轻的摩挲着,大手移开的地方露出点点红痕,花泽兰清淡的眉头微微皱着,复又伸展开来。那只大手堪堪停在了她粉嫩的唇瓣上,来回的摩挲着,花泽兰只觉得有些直入心肺的凉意扑面而来,想着眼前男人的身份,强忍住心底的恶心,她仍旧是半蹲在地上分毫不敢妄动,温柔的眉眼水光点点,神情恍惚的瞧着倾云帝。
“只有这个,婕妤可愿意为寡人分忧?”倾云帝定定的瞧着怀中的女子,信心十足,他笃定花泽兰必定会答应他的条件,毕竟他开出的筹码中可有那个最令她心动的一条。
花泽兰面色有些犹豫,轻咬着唇瓣思量着,只觉得心乱如麻。若是羽哥哥在就好了,恍若是想到了什么,花泽兰心中一痛,温婉的容颜上又惨白了几分,像是生了一场重病一般。
倾云帝将花泽兰的情绪完完全全的看在眼里,此时他恍若是极为有耐心,静静的揽着花泽兰的腰身,等着花泽兰的答复。
花泽兰忍住心口中翻腾的情绪,忽略腰间灼热的温度,声音轻的像是要散在风里:“臣妾愿意。”
倾云帝闻言,高声大笑起来,似乎心情极为愉悦,拍了拍花泽兰的肩膀道:“婕妤如此明事理,寡人当真是没有看错人!如此,我们……”
倾云帝紧紧的揽着花泽兰的腰身,嘴巴粗暴的吻上了花泽兰的粉色的唇瓣儿,花泽兰悄然闭上了双眼,任由倾云帝伏在她身上吻着,眼角无声的泪痕飞快的低落到尘埃里,消失不见。
华服广袖下,花泽兰白皙的手紧紧的攥着,指甲没入了掌心,须臾松开来,片刻后又紧紧的握住了手心,如此反复,无人注意到她内心的挣扎。
静静的虚空中,恍若有什么悄然破碎了一般。
倾云帝眉眼半张半合,眸中恍若有什么静静的一泄而过,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大手抚过花泽兰无声流泪的眼角,粗喘着道:“爱妃莫要伤心,这桩交易爱妃可是稳赚。还是将他忘了吧,为君者,你不该让他有被人抓到的死穴……”
花泽兰突然睁开了一片水雾的眉眼,震惊的望着倾云帝,原来陛下都知道!可笑自己的心思被别人掌握的一清二楚,自己还是傻傻的入了陛下设的圈套。
花泽兰突然恼羞成怒,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大力气,一下子挣脱了倾云帝的禁锢,将倾云帝推开来,冷然的道:“原来陛下都知道?那为何还要这样对他,对我!他是您的儿子啊!”
倾云帝猝不及防的被花泽兰推开了半尺的距离,并没有发作一丝怒火,反而再次森然笑意的一把抓住花泽兰的手臂,沉声道:“老二的事情不用你插手!如今你入了宫,顶着婕妤的名头还是好生照顾着你自己吧!”
倾云帝眉眼阴翳,不知道花泽兰此时触及了他的什么眉头,他的脸色冷的如寒冬腊月一般。
“刺啦”一声,花泽兰猝不及防的被倾云帝大力扯下了身前的衣衫,花泽兰只觉得上身一凉,就见着上身的衣衫皆成了碎片,花泽兰顿时手无足措起来,失去了先前保持的镇定,任哪位深闺小姐碰到这种粗暴的对待也会慌了神,何况是面前决定她花家生死的“陛下,不要!”花泽兰惊惧的惊叫出声,双手颤抖的护着一丝不挂的身前。
“寡人近日政务繁忙,如今才抽来身来看望爱妃,放心,寡人定会好好疼爱爱妃的……”
龙凌殿的殿门被悄无声息的关上了,守在殿外的两名太监面无表情的向远处张望着,麻木的像提线木偶一般,殿内传出女子低低的啜泣声却无人敢上理会……
翌日,帝都宫中突然传出来一则不大也不小的消息:初入宫不久的花家嫡女也就是如今的花婕妤向倾云帝自请搬入冷宫,永不出宫。
这可惊坏了帝都一群的吃瓜群众:冷宫那是什么地方?宫中每位妃子的噩梦般的存在啊,一旦进去了就很难出来,就等着孤苦的度过一生吧!
要说花泽兰是花家家主的宝贝女儿,花泽兰做出如此举动据说让倾云帝也很苦恼啊,但不知道花泽兰只在倾云帝面前说了一句什么话,倾云帝最终还是答应了花泽兰的请求。
老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花泽兰已经入了深宫,就是倾云帝的女人了,这是属于皇家的事情,即使花家家主同主母再怎么反对,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倾云帝的意见。
至此,就在吃瓜群众认为花家嫡女奉命入宫收获君王的荣宠,花家能更上一层楼时,却被花泽兰此时的举动惊了心神。
不管怎样,一切的酸甜苦辣也只有做出这个决定的花泽兰才能体会了。当然,多年以后,原本为渐渐沉寂在深宫不会再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花泽兰,却在倾云出现生死巨变的时刻,再一次震惊了帝都权贵百姓的目光。
很多年以后,知道那件事情的权贵百姓才渐渐明白,那样一个情深决绝的女子当真是值得他们如今的陛下念念不忘的。当然,这是后话了……
……
冷宫内,花泽兰褪去了一身华服,换上了简洁的衣衫,缓缓摘去了身上妃子的首饰,满头青丝松松散落在肩上,她面容清冷,眼底无波,只有偶尔眨着长长睫毛的眼睛,恍若才知道她还有着生气一般。
她所居住的地方,结满了蜘蛛网,已经看不出形状的桌椅上满是厚厚的灰尘,甚至眼前还有几只肥硕胆大的老鼠晃悠悠的从她面前经过,丝毫不畏生人。
冷宫这个位置尤为偏僻,总觉得阴森寒凉令人惊惧不已经。不知道年岁的门窗被寒凉的冷风吹动,发出吱嘎吱嘎古怪的声响,让人忍不住发颤。花泽兰缓缓移步到方草草收拾的床榻前,静静的坐着愣神。
红霖忍不住揉了揉发冷的胳膊,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心中忍不住叫苦:这花婕妤也不知道撞了哪门子的邪,一心要自请搬入冷宫。她的贴身侍婢死了,陛下竟然随手打发了一个宫女去冷宫照顾她!那日是她当值,霉运就降到她身上了,出声道“婕妤,不如奴婢先为您打扫一下,这殿内实在是太脏了您可能不习惯。”
纵使红霖心中再有颇多不满,但还是不敢冲着她目前的主子发火。你见过有哪位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会得到陛下的嘱托派人到冷宫侍奉着的?再者花泽兰是花家的嫡女,尽管她目前身处冷宫,但不代表花家的人不会想办法将花泽兰救出去。
思及此处,红霖还是不敢造次,在宫内侍奉任何一位主子,都要心思灵活。当然,这也是红霖对自己的安慰,不若,她一个无辜的侍婢就这么白白陪着不受宠的妃子在冷宫度过一辈子吗?
花泽兰愣愣的坐在床榻边上,任由床榻上的灰尘弄满素白的衣衫,待红霖问出声后,她久久才反应过来,声音疲惫的道:“无事,你先下去吧!”
红霖见花泽兰面色苍白一副重病的模样,也没有心思与她搭话,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道了句:“奴婢就在门外守着,若是婕妤需要什么,喊一声奴婢就是。”红霖推开晃晃荡荡的破门,就要退下去。
“等等!”花泽兰声音冰冷,声音比方才高了不少,叫住了正要退下的红霖。
红霖转身,疑惑不解的垂首问道:“婕妤可是还有什么吩咐?”花泽兰冰冷的目光让红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心中惊惧不已只觉得身子上顿时恍若有一把利剑生生从她身上滑过一般,格外疼痛。“婕妤……”
花泽兰定定的盯着红霖,启唇一字一句地道:“从今往后,不要再让我听到婕妤这两个字,否则……陛下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吧?”
红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吓得脸色发白,忙道:“婕……小姐饶命,是奴婢大意了,绝对不会再有下次。”看来她猜测的没有错,婕妤目前搬到冷宫确实是眼前之计,想着自己除了对她的称呼以外并没有过分的得罪她,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当下思量着,定要谨慎侍奉着花泽兰。
“出去!”花泽兰冷冷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红霖,眉眼清冷,简短的吐出几个字就要赶人。
红霖只得急匆匆的退了出去,悄然关上了殿门,小心翼翼的在外守着。
愣愣的盯着红霖将殿门关上的那一刻,花泽兰恍若此时才有了情绪波动一般,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无声的捂着嘴巴泪流满面。
偌大荒凉破败的冷宫里,只有她一人无声的啜泣着。她将自己苍白的面容深深的埋进臂弯里,只能通过她微微颤抖的身子才能看出她情绪的波动。
过了很久很久,花泽兰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些,她从臂弯里抬起头来,露出那双哭的发红的眼眸,眉眼间最后一丝流光溢彩彻底消散,她抚手擦去眼角的泪痕,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眉眼冷清的花泽兰。
从前的花泽兰消失了,如今的花泽兰存在的意义,也只有那两个了。
……
下了早朝,倾云帝方在御书房中召见了现如今花家的家主,也就是花泽兰的爹爹花邵天,后脚就发现原来帝师早已经出现在屏风后面了,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怒气,虽说他是帝师,但是大权在握的倾云帝对于帝师这种来去随意的方式还是很不喜欢的,尤其是在他与大臣商议事情的时候。
“帝师何时到的?寡人竟然没有察觉到,看来帝师的功力是又上了一层楼啊?”隔着若隐若现的青松流水画云屏风,倾云帝犀利的眸光直直的看向屏风后淡然静立的帝师。
“花家的家主,也不过如此。卖了女儿求得一时安稳,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帝师避而不答,听了倾云帝方才与花家家主的谈话,漫不经心的道,声音尤为嘶哑喉咙中像是含着什么东西似的,听起来尤为刺耳。
倾云帝瞬时间额上青筋纸条,只不过瞬息的功夫就隐忍了下去,又恢复了原本礼待有佳的模样,面目祥和。“这是寡人的决定,帝师认为有何不妥?”
隔着青松流水画云屏风的帝师闻言,窒了一窒,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燕天,你还是这个性子,百年不变。你是陛下,本尊当然遵从你的决定。”
倾云帝负手冷哼一声,浓眉紧锁,坐到了宝座上不再开口。
帝师不以为然,倾云帝的性子他是了解的。不过他虽说对自己不满,但大部分重要的事情都是要仰仗他背后的掌控来完成,所以,帝师并不担心倾云帝对自己做什么手脚。
“陛下可还记得前几日本尊向您提起的右相之女沈静娴?”帝师突然问道,听着语气极为感兴趣。
倾云帝淡漠的打量了一眼隔着青松流水画云屏风的帝师,不解的道:“帝师是何意?”
“陛下这样轻易玩弄了老二喜欢的女子,难道不打算补偿他一下吗?前几日本尊向陛下提起沈静娴的时候,陛下貌似说过右相一直处于中立的观望状态,如此右相那个老狐狸也该表态了吧?”
语调淡淡,吐出的话语却让人忍不住心颤。
右相是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在倾云帝面前一直本本分分的坐着他的右相,为倾云帝排忧解难。倾云帝早早就立了太子,只剩下弱冠的七皇子和已经出宫自立的二皇子逸王。
面对太子的拉拢,七皇子的暗中示好,右相一直良好的秉持着中庸之策,并不偏向谁也不依向谁,气的南灵均与南灵睿暗骂老奸巨猾的狐狸!无论在倾云帝还是太子南灵均七皇子南灵睿面前,他都留有后路,没有人能逼迫着抓住他知名的把柄。所以,以至于今日,太子与七皇子万不得已绝不会撕破脸皮放弃拉拢右相的机会。
“下任天府星果真是右相之女沈静娴?”倾云帝坐在坐上眉头紧锁,沉声问道。
若真要是按照帝师所言,那右相可真是做出抉择了,毕竟他这个皇帝还没死呢,皇子之间就着急拉拢他的心腹大臣……倾云帝眉宇间闪过一丝浓重的煞气,有些臣子是该敲打敲打了……
帝师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微笑,嘶哑出声道:“问天卦象卜出的结果,当然出不了错。”只是隔着能看清楚身形的青松流水画云屏风,倾云帝并没有注意到帝师玩味一般的神态,恍若局外之人,淡漠的瞧着局中之人厮杀一般,如此凉薄使人心底发凉。
倾云帝眉头紧锁,恍若有些疲惫的按按眉心,沉声道:“让寡人再考虑考虑……”
“如此,本尊先告辞,不饶陛下清幽了。”只留一句话音,青松流水画云屏风后方早已不见了帝师的人影,一片寂静。
倾云帝停止了按压眉心的动作,眉眼犀利滑过一丝暗芒,眸中杀气令人胆寒。
……
帝都一角,逸王府内。
决明匆匆忙忙的跑到主子常去的园子,见着一抹淡蓝华服而立的男子,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尽管花园已经被主子强制的下命令烧了这里的一切,包括苦心栽培的芍药皆付之一炬,但常跟在主子身边的他能感受到主子还是抛不开关于这里的一切。
怎么如此说放弃就放弃了,毕竟那是主子这么多年漫长无边的日子里唯一的光亮,是主子新的执念和希望。
他将整座府邸都找遍了,才发现原来主子还是来了这个地方。自从主子下令烧了关于这里的一切,已经明令禁止任何人不能踏入这里。决明实在是心急,才迫于无奈猜测着找到了这里。
想着方才得到的消息,决明心中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觉得更加沉重了看着主子消瘦的背影,犹豫着要怎么将得到的消息禀告给主子才好。
南灵逸一袭蓝衣华服,玉树临风,面容雅致,负手立在一片枯黄烧焦的尘土前,那是他下令烧掉的所有芍药花的灰烬,面色冷清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决明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跑到了南灵逸的身后,犹豫着该怎么讲得到的消息说出口主子才不会动怒。
“何事?你可知你来的是什么地方。”南灵逸淡漠出声,玉颜冷凝。
决明“噗通”一声半跪在了地上,面色发白“王爷恕罪。属下……确实是有重要的事情禀告王爷,才不得已踏入这里,是属下该死!”
决明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声音碰碰直响。王爷变得越发令人捉摸不透了,决明也是心中忐忑,不知道王爷会如何处置他。这个园子在王爷心中的地位如此之重,是他贸然了。
南灵逸依旧是背着他,淡然而立,清淡的眉眼静静的看着那片枯黄的土地,令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想,南灵逸见着决明叩首也不拦着,任由着他最亲近的属下行礼道歉。
凉风瑟瑟,须臾南灵逸静静的立着一言不发,决明只得定定的跪在地上分毫不敢动弹。
凉风吹起南灵逸淡蓝的衣衫,无人看到他眼中的惆怅,决然,不顾一切的偏执等等这些纷飞复杂的情绪皆泯灭在瑟瑟的寒风中,无人窥探的出来。
“不许再有下次踏入这园中,就算遇到了今日的情况也不行。否则你就离开吧!”南灵逸微微侧首,冷光流转,眸光瞥了一眼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决明,淡色的嘴角微微抿起,话音一转:“你有何要事找本王?”
决明垂着脑袋,只觉得王爷恍若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但细细想来,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了,眼前站着的还是他的王爷。听闻王爷问话,才想起来方才要着急禀告的事情,有些焦急的道:“王爷,花小姐在宫中过得很不好……”决明思量着,小心翼翼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怎么回事?”南灵逸闻言,豁然转过身来,但淡漠的语气让决明心中忍不住发冷,明明王爷是在意花小姐的,如今怎么感觉不像?
决明不敢耽搁,一五一十的将知道的消息禀告给了南灵逸。
“哦?你说她自请搬入冷宫?父皇准许了?”南灵逸似笑非笑,眉眼清冷,明明是浅浅的笑意,出口的话语却让人忍不住心生退意。
决明不明所以,但还是恭敬的点点头道:“回王爷,是……是这样的。”
南灵逸闻言,勾唇轻笑了起来,清润的声音霎时动听悦耳,他步履缓缓的走到决明的跟前,淡漠的道:“与本王何干?”
“王爷!”决明豁然震惊的抬头惊愕的瞧着自己主子,难以置信。王爷自十二岁出宫以来,一直都是心性冷清,寡言少语不肯轻易信任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陛下派来照拂他的。但自从偶然出行遇到了花家小姐花泽兰以后,王爷才渐渐改变了性子,变得平易近人了起来。
王爷与花小姐两人两情相悦,王爷更是在花小姐的劝说下配合御医的诊治,虽然心疾无药可医,但王爷还是愿意为了花小姐接受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两人的心意逸王府的每个下任皆看的清清楚楚,王爷甚至在身体刚恢复好了不久,就跑到后花园中亲自栽种了一株株美丽的芍药花,只因花小姐说过,若是能见到满园的芍药绽放在这园中该有多好,那样没有了兰儿的日子,羽哥哥也不会孤单了。
南灵逸,字惊羽。
“王爷!”决明难以置信这话竟然出自自己主子之口:“花小姐她在宫中可是有性命之忧啊!”
南灵逸低低的笑了,自胸膛内发出嘲讽的低笑声,响彻在萧瑟孤寂的园子中,明明是盛夏,却让决明觉得犹如处在寒冬腊月一般的寒冷。
南灵逸止住了低笑声,许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的缘故,他原本因为心疾而苍白的脸色竟然多了几分红晕,看起来气色极好,增添了几分常人的血色。
“不知你是哪个贼人派来的奸细,竟然敢离间我与父皇!”南灵逸忽然抽身,退了到了一座地方空旷的凉亭内,他轻轻的拍了拍掌心,一股原本不知隐藏在何处的地方凭空出现了几名持着利剑的侍卫,面色严肃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决明。
“本王虽然与花婕妤入宫之前有几分交情,但那是入宫之前。自花婕妤入了宫成为了父皇的妃子,本王就已经与花婕妤断了联系,不知你说的花小姐在宫中有性命之忧又是何意?”
南灵逸声音很轻,轻飘飘的话却让决明杀了眼:“你自本王离宫的时候就跟着本王,没有想到你竟然是别人派来的奸细,决明,你真让本王失望!”
“父皇待本王只有深厚的父子情谊,本王也视父皇为最敬重的人。你如此说,是何居心?难道想让本王与父皇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而断了父子之情?”
“王爷,属下冤枉!”决明不甘心的嘶吼出声。
南灵逸似乎是懒得再听决明的辩解,淡漠的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侍卫自行解决:“杀了他,就将他送给父皇做礼物吧,这等离间我与父皇感情的贼人,死有余辜!”
“王爷!”决明嘶吼出声,见着王爷如此决绝的弃自己于不顾,心生悲愤,也顾不得再同南灵逸解释,一个咕噜爬起来冲进了厮杀中。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园中,南灵逸亲眼看着决明被手持利剑的侍卫刺中了心口,流血而亡。
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恍若是被眼前血腥的场面吓到了心神,原本苍白的面上如今更如一张白纸一般,毫无血色,看起来已经病入膏肓了。
淡蓝色的华服下,南灵逸苍白的指尖紧紧的攥着手中那枚精致的发带,嘴角堪堪溢出了一丝血迹,他毫不在意的抚袖擦去。清冷的余光注意到阴暗的角落里一道残影飞快略过,嘴角溢出一抹森寒的笑意。
决明,走好。
“待着他,你们一起滚出去,不要脏了这块地方!”南灵逸回首,盯着方厮杀过后不久的众多侍卫道,语气着实阴冷。
听着逸王发话,这些侍卫哪里还有待着的道理,匆匆拉着决明的尸首退出了后花园。
荒凉破败的后花园,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南灵逸定定的瞧着决明的尸首被拖走后留下的一地刺目的鲜血,闷哼一声,生生吐出了一口鲜血,他抬手颤抖着走到已将被烧得发黑的土地上,一把捧起黑土洒在了决明殷红的鲜血上,神情恍若疯癫了一般。
……
“哦?老二是这么说的?”倾云帝悠闲的坐在御书房的玉案前,看着眼前从逸王府打探而归的隐卫,开口问道。
“回陛下,逸王确实是如此说的。”那隐卫虔诚的垂着头,沉声道。
倾云帝紧锁的眉头并没有因为因为的回答松开一点,反而拧的更紧了,他有些烦躁的摆摆手示意隐卫退下。
倾云帝并不会认为南灵逸会发现他派去的监听的隐卫,当然南灵逸也不会天真的以为逸王府中没有他父皇的人存在。只是如今南灵逸的态度依旧是另倾云帝捉摸不透。
再倾云帝看来,他对于这个天生心疾的皇儿并没有什么深厚的父子之情,为君者无论是对待臣子还是皇子皆是一样,有的只是君与臣,父与子次子。但倾云帝又对着这个天生心疾的皇儿有一丝的怜悯,看到他恍若就看到了那个未称帝之前那个孤立无援的自己。
怎么说呢,倾云帝对自己这个天生心疾的皇儿情绪很是复杂。一方面他希望南灵逸安安稳稳的过着他平凡的逸王的生活,不插手任何朝中之事,另一方面倾云帝又对这个默默无闻存在感极地的皇儿心生怀疑,很是不放心。
不为什么,当初他也是一个在众多皇子之间最不起眼的一个,但是在最后的皇位之争中他却是胜利的一方。
倾云帝心中笃定,越是看起来柔若无害的,越是能在不经意之间给你以致命一击。所以他才百般的试探老二,暗中派遣隐卫渗入到了逸王府中。他知道花泽兰与老二两人各自心悦对方,便在后宫选秀时日的前几日召见了花家的家主,示意他将花泽兰送入宫中为妃。
这对花家当然是有利无害,而花家家主也是欣然接受。倾云帝心里盘算着,他倒是要仔细的看看他这个老二到底是真正的孱弱还是面上的伪装!
心爱的女子被自己的父皇宣入宫中做了妃子,自小跟在身边的贴身属下竟然是他人派来刺探情况的奸细,没有想到的是,老二在这这些试探面前表现的如此镇定淡然,连将阴谋玩的翻转的倾云帝都看不出丝毫破绽。
老二若是真的孱弱无知,没心没肺,倾云帝大可以将心里压着的石头放一放。但令人遗憾的是,真心不相信南灵逸会忍让伪装到这种地步。若一切的反应都是南灵逸伪装的结果,那倾云帝真的是不得不再次重新审视这个陌生的儿子了。
……
帝都大街上人来人往,街上有名的一座酒楼中走进了两道熟悉的身影。柜台上的老板见着熟悉的身影,忙的殷倩的上千,将两人领上了二楼天之一号的雅间内。
一袭素色衣衫,仍旧掩饰不住眉眼间淡淡风华的素问瞧着小心翼翼关上门的掌柜,淡然开口道:“老铁,师弟可在?”
被称作老铁的掌柜面色有一丝犯难,随即道:“公子不要着急。待我出去问问九月一声,他与十月熟悉,十月方才随着少主来过这里,方才才不见了人影。”
素问“嗯。”的一声,有些疲惫的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多日来不间歇的赶车从绝情谷回到倾云,着实消耗他不少体力,如今只觉得心神疲惫。
素问虽说是静静的坐着等候老铁的消息,但是身边那个吊炸天的小男孩可是不愿意了,听着老铁与素问的对话,顿时黑溜溜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圆鼓鼓的小脸上满是怒气:“什么?阿月那小子不是故意躲着老子吧?!他知道老子这么大老远的跑来多么不容易吗还要老子坐在这里等他来!”
老铁面色讪讪,有些惊愕的望着这个说话跟吐连珠炮似的小男孩错愕不已,看向了素问。
素问疲惫的摆摆手,道了句:“不用理他,您先下去忙吧!”
“什么!素问你这个不孝……唔”小男孩正说着,突然被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抹布堵住了口。
惊觉口中有一股异味,有股尿骚味蔓延在口中,还掺杂着其他难闻的味道,小男孩的脸顿时惨白了几分,呜呜的指着自己的嘴巴对着素问控诉不已。
素问额上闪过一丝黑线,却还是忍不住出声,想着索性已经将这家伙得罪到底了,再得罪一下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吧?
“咳咳……没错,我给你嘴里面塞的确实是你昨日睡着是尿的裤子,你尿的裤子……”素问轻声道,看着面前小家伙青了又白白了又青的脸色,心底有些忐忑,他还是有些惧怕这家伙使出些手段来着整治他的,毕竟这家伙可是有自己不可反抗的理由在手中攥着啊!
小男孩闻言,悲愤的闷哼一声惨叫出声,他整个圆鼓鼓的小脸一片铁青,复又涨的通红,使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塞了个满嘴的带着浓浓的尿骚味的裤子扯了出来,他怒瞪着素问,伸出一根又短又粗的胖手指产颤抖的道:“素问,你这个天杀的不孝之徒,老子要将你逐出师门!”
一旁的老铁被熊孩子的话惊了个天雷滚滚,有些恍惚的想着:他是没有听错吧?这个看起来只会咋呼又蛮不讲理的小男孩竟然是素问公子的师父!等等,既然是素问公子的师父,那也就是少主的师父啊!
“碰!”的一声,老铁有些晕眩的撞上了门,冲着素问歉然一笑,逃也是的离开了雅间里。
老铁真的是想要静静了!一个是医术冠绝天下的素问公子,一个是身份不凡,身手莫测的邀月楼少主,这两个人竟然是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孩子教出来的,告诉你,你会信吗?
怕是全天下的人知道了,都会认为这是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了吧?
寻常的百姓家七八岁的孩子在做什么?还在读着圣贤书,想要考取个童生吧?老铁心里笃定的想着:定是这小孩子胡说八道,他才不会轻易相信小孩子的玩笑之言!
然而,没走多远的老铁就听到里间素问清冷的声音:“师父,您能安分一会儿吗?稍后师弟来了,您就不怕他找您算账?……”
小男孩似乎被素问的话噎住了,老铁再也没有听到小男孩咋呼的声音。
难道是真的?老铁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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