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铁牢阴森而恐怖,不见一丝阳光,常年累月不见天日,铁牢里泛着潮湿腐烂的气味,混杂着血腥气,令人作呕。
铁牢里,苏轻寒躺在地上不停地抽搐,四肢上锁着的铁链随着她的颤抖发出微弱的响声,她整个人都躬成了一只虾子。
冷,实在是太冷了,外面大约到冬天了吧?
她已经在这里五年了。
远处传来隐约的咔嗒声,恍如隔世而来。
苏轻寒颤巍巍抬起头,脏乱打结的头发下,一双黑眸带着噬骨的恨意,她死死盯着黑暗中的虚空,牙齿几乎都被咬断。
到了如今,会来这个地方的,除了那两个贱人,还有谁呢?!
“长姐,妹妹来看你了。”一道娇柔的女音响起,带着丝忧愁,铁牢里亮起烛火,将来人的身形显露出来。
女子锦衣华服,满头珠翠,身边站着俊美如斯的男人,一双冷目望向苏轻寒时,是不加掩饰的厌恶与鄙弃。
苏轻寒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眼前这两人,她化成灰都不会忘记!
“长姐,你好好跟陛下认个错吧,陛下宽厚,定不会计较你之前的罪行。”
女子柔柔说着,苏轻寒冷冷一笑,狠狠啐了一口:“少在这假好心!苏清柔,萧景焕,你们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畜生不如!你们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萧景焕沉下脸,苏清柔忙拉住他的胳膊,美目中流出一丝哀求:“陛下……”被这样的眼神看着,萧景焕顿时软了心肠,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
苏轻寒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可笑至极,她曾经到底是多傻,才会看不出这两人的眉来眼去?又是有多傻,才会认为萧景焕是她的良人,苏清柔是她同气连枝的妹妹?
到头来,不光害了自己,连自己的孩子都没保住,更是害得弟弟被奸人蒙蔽至死,镇国公府元气大伤!
苏清柔走近几步,带着她常年的温柔模样,似是叹息:“长姐,你怎么就不听劝呢,过去的事陛下已经不想再计较了,他也答应我,只要你真心悔过,说出墨斛在哪,就放你出来。”苏轻寒似哭似笑,悔过?
是了,她的确该悔过,悔过自己愚蠢至极,竟然相信继夫人的鬼话!
堂堂安国侯的嫡长女,镇国公的外孙女,什么好夫婿找不到,却鬼迷心窍一般要嫁给当时平庸无为的三皇子萧景焕,外祖父几次反对,她却铁了心,一意孤行下嫁。
出嫁时,继夫人陈氏温柔牵着她的手,告诉她:“三皇子殿下龙章凤姿,配大姑娘正是合适呢,殿下身边既无妾侍,也无通房,大姑娘嫁过去,福气在后头呢!只要你过得好,我也能给沈姐姐一个交代了。”
她那时还小,听了这话羞红了脸,带着满心的喜悦甜蜜上了花轿,十里红妆,锣鼓喧天,大半个京城观礼,皇帝亲自主婚,何等风光!
婚后也不是没有柔情蜜意的时候,萧景焕当时不过是皇帝众多儿子中的一个,生母孙氏位份不高,只是个嫔位,因为要娶自己的缘故才升了贤妃。
他因此对自己十分感激,从不纳妾,更没有乱七八糟的通房,对她体贴入微,婆婆孙贤妃更是对她慈和有加,从不会为难她,她不止一次的感谢老天厚待她,给了她如此完美的夫君和婆婆,为此更加尽心尽力的帮助他们,甚至厚着脸皮求了镇国公,一力扶持萧景焕登基,做着帝后和谐的美梦。
却没想到,这些真的只是她的梦而已,萧景焕登基后,她也没了利用价值,镇国公府兔死狗烹,镇国公被迫赋闲,两个舅舅远赴边关,偌大的镇国公府短短半个月就颓势尽显,她的弟弟,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至死都把苏清柔母女看作亲人,死无全尸!
那时候她以为这就是最坏的结果了,没想到的是,在榨干她最后一丝价值后,他们还要毁了她的名声,而她的亲爹亲妹妹,竟会联合贤妃算计她。
那天的情形她永远不会忘记,萧景焕登基还不足两月,贤妃邀她花园赏花,她没有一丝防备地去了,到了御花园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她本能的觉得不对,想要离开,却不知从哪跳出个侍卫,搂着她就要往隐秘处去!
她吓坏了,不住地挣扎着,眼看那人就要扯开她的衣裳,却突然听到萧景焕严厉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她抬头,人群中望见那道俊美的身影,只觉得委屈不已,却忽略了他旁边脸带春色的苏清柔,以及她眼中计谋得逞的笑意。
那侍卫的动作骤然停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等她说话,便求饶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约小的来此幽会的,小的不敢不从啊!求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后来的事她根本不想回忆,萧景焕震怒不已,根本不听她一句解释,她求他信她,可是没有用,她求父亲信她,得到的却是断绝父女关系的冷血言语,她苦苦哀求贤妃说明真相,看到的却是贤妃关怀苏清柔的画面,后来她才知道,苏清柔那时已经有了近三个月身孕!
安国侯不肯为她说话,贤妃更是恨不得她死,苏清柔故作温柔的劝慰声,在绝望的她听来如同天籁,她死死抓住那根稻草,却没想到,这柔柔的声音,会将她推入更深的地狱,让她每每想起,就后悔的不能自已。
“长姐,真儿已经去了五年了,你又何必紧紧抓着不放呢?人总要往前看的,只要你想,瑾儿也可以是你的孩子。他已经五岁了,你不知道他有多可爱,你一定会喜欢的。”
苏清柔温声劝着,苏轻寒却几乎疯狂。
“贱人!你有什么资格提真儿!你有什么资格提起他!我真后悔把他交给你,我为什么要把他交给你!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
她越说越激动,挣扎着爬起来扑向苏清柔,苏清柔吓得后退一步,萧景焕神色一厉,一脚将她踹倒在地,沉重的铁链晃荡落在地上,像是催命的铃音,她噗地吐出一口血,又哭又笑。
她的儿子,萧元真,曾经多么玉雪可爱的孩子,在她被废囚禁冷宫后,她亲手将他交给了苏清柔照顾,却没想到短短三个月就传来他暴毙的消息!
她不顾一切冲出冷宫,发了疯地质问每一个人,她的儿子怎么会死,三个月前还好好的,怎么会死!
宫中众人都说她疯了,萧景焕也以她疯了为由将她关入地下铁牢,她哭着求他,让她再见真儿最后一面,只见最后一面就好,哪怕要她的命她也愿意,可是他只无情地挥开她的手,任她在风雨里哭到吐血晕厥。
在铁牢关了两年,她才从看守偶尔的漏嘴中知道,她的真儿根本不是因病暴毙,而是由于苏清柔经常头痛的缘故,萧景焕请来道士算命,说他克了苏清柔腹中的孩子,必须处死!
她的真儿,是被萧景焕,被他的亲生父亲亲手掐死的!
她恨,她痛,她悔,她瞎了眼瞎了心,对这两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抱有幻想!
她想报仇,却连离开这里都做不到,只偶尔听到外面的消息。
苏清柔封后了。
苏清柔的长子被封为太子了。
苏清柔又生了一个儿子。
苏清柔……
她这才明白,她所以为的好妹妹,其实早就盯着她的位置蠢蠢欲动,却用善良和温柔来伪装自己,一步步谋定而后动,为她和她的儿子扫平道路,可笑的是,她手上还未沾一丝血腥!不愧是继夫人教出来的女儿!
苏轻寒身体又冷又痛,不停地发着抖,她踉跄着撑起胳膊,用力不让自己倒下,咬牙道:“萧景焕,苏清柔,你们会遭到报应的,真儿在阴曹地府等着你们,等着看你们死无葬身之地!”“贱人!墨斛在哪儿?”
萧景焕脸色铁青,眼里升腾起怒火,又是狠狠一脚踢在了苏轻寒的腹部,他这一脚用了内力,几乎将苏轻寒的腰踢断,苏轻寒口里滴答滴答淌下鲜血,两耳轰鸣什么都听不到了,却还在呵呵笑着。
“说,墨斛在哪?”萧景焕扯住她的头发,一双冷厉的眸子阴森可怖。
苏轻寒看着他的模样,呸地一声朝他吐出一口污血,笑的疯狂:“萧景焕,我等着,等着看你日日夜夜不得安睡,等着看你时时刻刻痛悔恐惧,等着看你每一次闭眼,都面对着真儿死去的模样不停忏悔!”
萧景焕眼中的阴森霎时被怒火取代,他重重扯着苏轻寒的头发撞到地上,怒道:“贱人,不识抬举!”
“长姐,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怎么能诅咒陛下呢!陛下,不要再打了!陛下——”
“贱人!贱人!”
狠厉的拳脚落在她身上,苏轻寒的意识开始模糊,她笑的更加凄厉:“萧景焕,苏清柔,你们记着,我苏轻寒死后定要化作厉鬼,让你们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阴森的铁牢中,苏轻寒凄厉的喊声仿佛空谷回响般落下,烛火摇晃,人影闪烁间,竟像是厉鬼索命一般让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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