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脱困(1 / 1)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么么哒~神思抽回,看着眼前锦衣华服容貌依旧的淑贵妃,娄琛才恍然,确定他是真的回溯时光,重生了。

只是命运捉弄,他终究是回来的有些晚了,时光已逝、年华兜转,裕姨已成了当今陛下最宠爱淑贵妃,而高郁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会追在他身后,吵着闹着要他抱、要他背的小孩儿了。

他们之间用皇权与身份竖起了一道墙,一道他上一世用一辈子也没跨过去的墙。

淑贵妃望着沉默不言的娄琛,心中酸涩难当。

她有些无措的收回手,许久之后才小心翼翼问道:“小琛,你还在怪裕姨当年的不辞而别吗?”

有吗?也许曾经是有过的吧。

上辈子费尽心机来到高郁身边,但高郁却全然记不得他之时,娄琛也许是恨过的。恨淑贵妃的无情,也恨荣华富贵迷人眼。

但经历过生死,感受过悲欢离合,他却反而能理解淑贵妃当初的选择了。

他那时已经四岁,母亲以战乱丧夫的名义带着他住进山村里,尚且有些人指指点点。淑贵妃私定终身,尚未正式拜堂就生下孩子,其后四年丈夫不见踪影,遭受的非议更是可想而知。

淑贵妃的父亲虽然是族长,但也制止不了别人的闲言碎语。

他不止一次带着高郁去赶集的时候,听到外村人叫他和高郁“野小子”。

高郁那时候年幼,尚且听不懂那些话语的恶意,但每次见他因为听到那些话语沉下脸后,却也会因他的心情阴郁而感到难过。只是即使再难过,幼小的高郁却仍旧会乖巧的安慰他……不在意的,他不在意的。

可真的全然不用在意他人的想法吗?

“不以世俗累平生”这话说来容易,但这世上真能做到的,恐怕只手可数。

所以当官兵找来时,淑贵妃虽有犹豫,但思量一番之后仍旧答应了下来。她想要给高郁一个完整的家庭,想要高郁在父母双全的环境下长大,他不想高郁被人叫“野孩子”。

她一切都是为高郁着想,却唯独忘了问高郁愿不愿意。

“当年小逸还小你们两从小感情又那么好,我怕他知道了会舍不得,再加上他那时候摔伤了脑袋需要尽快进城医治,所以……所以我只好带着他连夜离开,连告别的话都来不告诉你。”

也不知幸还是不幸,高郁那一跌虽然没伤着筋骨,却撞到脑袋。小孩子身子骨弱,不经撞,高郁浑浑噩噩了好些天,直到御医施针放血,才得以好转。

然而虽然医治及时,但伤的到底是脑袋,高郁醒来之后就忘了前尘往事,只下意识吵着闹着说要找一个人,但那人是谁却记不得了。

时也命也,娄琛上一世辗转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曾正经过,难受过,但最后也只能认了。

忘了就是忘了,虽然那段记忆对他来说是这辈子最单纯美好的回忆,但对高郁来说已然成了过去。

所以他记不起来,也从未想过必须要记起来。

时光扭转,娄琛再次面对淑贵妃已然平静了许多,他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裕姨,我没有怪你,只是感叹世事无常。”

高郁上辈子费尽周折才与淑贵妃见,而对方见他之时却态度倨傲,全然没有他想象中久别重逢的惊喜。

娄琛被愤怒所迷了眼,竟没有发现淑贵妃的顾虑与担忧。

他们的谈话不欢而散,娄琛最后连“裕姨”也不肯叫一声,就转身离开。

然而娄琛也未曾料到,那次匆匆而去的见面竟是他们上辈子最后一次相见,再见面时已是阴阳两隔。

此刻,再无怨愤的娄琛终于可以再一次唤出,这一声不知藏了多少未曾表达的遗憾与悔恨“裕姨”。

淑贵妃闻言瞬间愣住,只听这两字,就已泪盈余睫。

这些日子她担忧过,恐惧过,怕娄琛不理解,也怕他们再相见时已然陌路,但此刻这些担忧与恐惧都随着娄琛一声呼唤,消失了。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淑贵妃哽咽道:“小琛,你真的长大了……”

“嗯,大到已经能保护母亲,不让她再担惊受怕了。”娄琛抬手轻轻的替她擦掉,柔声安慰道:“裕姨你别哭,我真的没有怪你,母亲也没有。我们都明白你当年是迫不得已,当然也尊重你的选择。”

提及娄琛母亲,淑贵妃忐忑问道:“你母亲……现在还好么?”

“她挺好的,你们走后没多久我们就找到了舅舅,跟他回了西南。”娄琛将当年的事缓缓道来,“也就是那时候我们才知道,陛下已经赦了母亲的罪,当年那些追兵不过是做做样子,好堵住朝堂上不依不饶想要他们命的世家的嘴。”

“事了之后,母亲本想让我回林家。但当年一片混乱,我失踪之后,林家为免沾染是非,很快就找了个借口将我从宗谱里除了名。四年过去,林大夫也已经另娶贤妻,我即使回去身份也不尴不尬,无立足之地。索性陛下仁慈,感念娄家世代忠良,重新给了我一个身份。”

为了弥补娄家,靖王请旨将娄琛归入娄家祖籍,承娄氏香火,当今陛下自认有愧娄家,于是很快就允了。

“裕姨。”娄琛目沉如水,看着淑贵妃一句一顿道,“我现在已经不叫‘林琛’了……我叫‘娄琛’,是娄家的嫡子。”

他不再是林家嫡子,而是娄家唯一的希望。

“不管你姓林还是姓娄,都是裕姨的小琛儿。”淑贵妃颇为感慨的道,“她过的好就好,当年多亏有她。”

昔日闺中密友如今千里之隔,如果不是娄琛的母亲陪着,淑贵妃或许真的没有那么勇敢,撑得到陛下找到他们。她感念娄琛母亲的帮助,却无奈有心无力。

娄琛闻言,有些不解的问道:“裕姨你既然如此想念母亲,那这些年来又为什么音讯全无?”

这也是娄琛上辈子最为怨愤与不解的地方,四年来淑贵妃明明与那么多机会可以回去寻他们,却偏偏消失四年了无音讯。

若不是他得了机会进宫任高郁的执剑,这宫阁高楼相隔千里,他们恐怕就真的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裕姨也想同你们联系,但……”淑贵妃苦笑一声,“小琛,说来你也许不信,当年裕姨其实一心以为陛下只是世家子弟,做了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他那四年里已经成家,并有了妻女。但我却万万没想到,他竟是当今圣上……”

当年迎二皇子与淑贵妃回宫的时候是何等的阵仗,京城中人恐怕至今仍记忆犹新。

然而那声势越是浩大,日后圣恩越是荣宠,她就越是惊恐。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赐予的。然圣心难测,走错一步可能就是万丈深渊,她没有世族做依靠,只能步步为营。

这四年看似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但其中的艰辛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敢在外人面前哭,也不敢同那些对她示好的后妃交往,她牵连高郁,他怕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高郁,她不希望他去争什么皇位,做什么九五之尊,她只希望高郁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做个闲散无实权的王爷已经足以。

话未尽,意已明,娄琛上辈子跟在高郁身边数年,怎会不懂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今日他们若不是有高显这个借口在,他们恐怕得同上辈子一样,等上几个月才寻得机会相见。

而当年他得见淑贵妃太过顺利,现在想来当时必然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等着看淑贵妃的纰漏。

娄琛终是明白了淑贵妃的无可奈何,也懂了她处处为人掣肘,只不想连累高郁的艰辛。

“算了,今日难得重逢,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淑贵妃擦干眼泪,颇为欣慰的道,“小琛你知道吗,前日里郁儿主动提及想要你做执剑的时候,裕姨很是开心。”

数月前她从靖王处得知娄琛即将进京,侍选“执剑”的时候也吃了一惊。当时走的急她并未多问,后来也有打听过娄家母子的事情,但陛下却似乎有意隐瞒,只告诉她,他们过的很好。

他相信陛下绝不会骗她,也怕再追问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得知娄琛母子两人无碍之后便再也未曾打听过两人的情况。

却不想世事就是如此奇妙,兜兜转转他们还是在这皇城里遇到了。

“我本来还想着,等比武结果出来你要是最后得以入选,那就让郁儿将剑赠给你。毕竟除了你,我也没有其他可以相信的人了。”淑贵妃眉眼弯弯,颇有些感叹,“却没想到有些缘分真的是天注定的——还没等我向郁儿提及,他就已经一眼看中了你!”

娄琛闻言如醍醐灌顶,昔日高郁来找到他时得别扭与刻意都有了解释。

如若没有比武场上那场意外,高郁不会对他另眼相待,那他必将同上一世一般,听从母亲的安排,赠剑示好。

然而“执剑”之位何等重要,性命相交必然要选信任之人。娄琛不知道高郁当时看中的是谁,但必然不会是自己。

那时高郁听从安排行事不过是想让母亲安心,而知高郁如他,自然明白高郁怎可能是那种任他人安排,得过且过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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