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风景秀美的阚鸾谷,变成了沼泽之地。四周的山顶上新建了众多的房舍,用来接纳各方的投奔者。
月仙子已通告天下,元会量劫将至,她要携手仙道同仁,一起共渡难关。于是各地闻风而动,纷纷投奔而来。
山顶的石亭中,聚集着成群的修士。
居中而坐的是位白衣女子,娇美绝世,神态矜持,威势莫测。陪伴左右的有老者,有壮汉,相貌各异,一个个修为不凡。
此时,众人正在叙话——
“尊使……”
“季栾,我已不是神殿使!”
“夫人,经我实地查看,果然门户断绝,再难前往原界。玉神殿,竟然抛弃你我……”
“季兄不必沮丧!以道崖之见,玉神殿抛弃的不止你我,还有本土、贺洲、部洲……”
“有公孙夫人在此,卢洲本土并未大乱。而贺洲、部洲,相隔遥远。各方齐聚,尚需时日。”
“嗯,天下大乱,非我所愿。我不过是想要召集各家的前辈人物,共商大事罢了。”
公孙夫人,便是月仙子。陪伴她左右的除了道崖、季栾、娄宫三位玉神殿的祭司,还有来自卢洲各地的仙道高手。不过,自从她发出谕令之后,贺洲、部洲的响应者寥寥。而随着天生异象,草木枯死,赤炎万里,继而雪山崩溃,洪水泛滥,致使各地人心惶惶,却也印证了那场传说浩劫的存在,卢洲本土的投奔者倒是愈来愈多。
“元会量劫何时降临,谁也不知道。”
月仙子坐在人群中,她的矜持冷艳,令人不敢正视。她轻声又道:“而无咎已带人前往玉神界,来日必见分晓……”提起某人,她的神色中,顿时多了一丝温柔之意。
“他强闯玉神界,尊者岂肯罢休?”
“是啊,还有九郡……”
“他着实胆大……不,无先生,智勇双全……”
娄宫、季栾、道崖,乃是玉神殿的祭司,深知玉神界的可怕,当然也知道某人的胆大妄为。不过,既然有了公孙夫人,有关他的评价,亦当就此改变。
“他并非孤身一人!”
月仙子分说道:“他有万圣子与鬼赤的相助,还有原界为他所用。”
“原界家族与他势同水火,怎会……”
众人连连摇头。
月仙子目视远方,轻声又道:“无咎所到之处,凡事皆有可能!”
众人难以置信,却又无言以对。
一个来自神洲的小子,在短短数十年间,不仅叱咤四方,成为天仙高人,便是风华绝代的月仙子,也成了他的道侣。此外,他的兄弟遍布天下,并降服了鬼妖二族。而更为叫人惊讶的是,据说与玉神尊者交过手,虽然未能获胜,却也全身而退。如今他又前往玉神界,搅动风雨、再掀波澜,只为拯救苍生,可谓豪气吞云。如此一个人,还有什么不可能呢?
便于此时,有人禀报——
“夫人,飞卢海的梁丘子,携弟子求见!”
月仙子想起某人,犹自思绪翩跹,她摆了摆手,随声道——
“安顿住处便是……”
“遵命!”
“慢着!”
月仙子的神色一动,问道:“玄明岛的梁丘子?”
十余丈外,冒出一群人影。其中的老者举起双手,恭恭敬敬道——
“玄明岛的梁丘子,与无先生交情匪浅。适逢天象异变,又闻前辈召集,晚辈不敢怠慢,便日夜兼程赶来……”
月仙子款款起身。
“梁丘子,我记得你。既为无先生的好友,与我不必见外。”
老者,便是玄明岛的梁丘子。
数年前他返回玄明岛之后,各方早已获悉了无咎的种种传奇,并且知道他与那位高人交情,于是不再上门侵扰,反而纷纷与他攀交。随后的日子,他参悟功法,调教弟子,倒也悠闲。谁料天生异象,又听说月仙子在卢洲召集各方应对即将到来的天地大劫。而他恰恰知道元会量劫的由来,顿时坐立不安。
而他也不愧为飞卢海中最为精明的一位岛主,稍稍斟酌两日,便当机立断,带着几位弟子动身远行。便在各方尚在观望之际,他已提前赶到了阚鸾谷。不过,此行他还带了一位关键人物。
“夫人!”
梁丘子又拱了拱手,脸上露出笑容。月仙子没将他当外人,让他很是欣慰,识趣的改变了称呼,又道:“这是我几个不成器的弟子,卫左、覃元、甘水子、汤哥、落羽……”他身后出现一位老者、一个壮汉、一个年轻男子与两个女子,正是他的几个弟子,皆不敢怠慢,各自躬身施礼。
“见过前辈!”
“嗯!”
月仙子颔首致意,轻声道:“诸位辛苦,且去歇息……”
以她天仙的至尊,亲自出面接待一群地仙、人仙、筑基的晚辈,已是颇为不易。而她身为公孙夫人,倒也礼数周到。
“不……”
梁丘子神情尴尬,继续分说道:“这位并非我的弟子,而是无先生的妹子……”
“无咎的妹子?”
只见人群的背后,闪出一个年轻的女子,相貌甜美,明眸灵动,而羞涩的笑容中,又带着几分惊喜与好奇之色。
月仙子微微一怔。
她也听说某人有个妹子,早已不在人世。而如今又冒出一个妹子,还是一位筑基的修士?
“你是……?”
“凝月儿!”
众目睽睽之下,年轻女子略显拘谨,怯怯报上姓名,遂即又看向月仙子,惊为天人般的失声道:“嫂子如此貌美,天下无双!”
月仙子微微蹙眉。
梁丘子悄声提醒道:“月儿,切莫失礼,快快说出你的来历,否则夫人如何认你……”话音未落,他又歉然道:“这丫头没有出过远门,见识短浅……”
凝月儿虽然没有出过远门,却也懂得规矩,急忙整理衣着,老老实实举起双手——
“多年以前,无咎大哥落难于夏花岛,与我结伴度日,并以兄妹相称。谁料他离家之后,至今尚未回转。我凭借大哥所传功法,修至筑基,听说他给我找了嫂子,便跟随梁丘子前辈寻来……”
“原来如此!”
月仙子虽然不知道凝月儿的存在,却熟知某人遭难的经历。她轻拂长袖,抬脚走出石亭。
梁丘子缓了口气,趁机分说道:“当年我与无先生分手之时,他说有个妹子住在夏花岛。而我本想收她为徒,加以关照。她却不领情,呵呵……”
“此乃无咎大哥所有,为我珍藏多年……”
凝月儿唯恐她的嫂子不肯相认,手上竟然多了一套粗布衣衫,却又眼圈一红,竟撅起小嘴而哽咽无声。
她自幼孤苦无依,是她收留的无咎,传她功法、灵石,帮她渡过难关,并给了她一段最为快乐充实的日子。于是无咎大哥,便也成了她唯一的寄托所在。而本以为再难相见,却喜事天降。听说大哥有了道侣,便在卢洲的阚鸾谷。依照夏花岛的乡俗,应该称呼她为嫂子。而只要找到嫂子,与大哥重逢之日不远也。
月仙子走到近前,她打量着率性淳朴、且又真情流露的凝月儿,不由得伸手接过衣衫而轻轻抚摸。衣衫虽然破旧,却极为干净整洁。片刻之后,她将原物奉还,亲切道:“月儿,你是无咎的妹子,也是我的妹子,以后跟着姐姐吧……”
嫂子,或姐姐,只是一种称谓罢了。
月仙子认了个妹子,却是有目共睹。
“嗯!”
凝月儿笑靥如花。
“呵呵!”
梁丘子抚须而笑。
“恭喜夫人!”
三位祭司与在场的仙道高手们,也纷纷起身道贺。
而梁丘子的几位弟子,却在窃窃私语——
“当年的无咎,远非我的对手……”
“大师兄,慎言!”
“水子,你与无咎相识甚久,为何没能成为道侣呢……”
“二师兄,闭嘴!”
“师姐,息怒……”
“汤哥,滚开!”
“月仙子与无先生,倒也般配……”
“落羽,你也敢嘲笑我?”
“师姐,我没有……”
“哼……”
山顶上,场面热闹。
便于此时,月仙子突然拍了拍凝月儿的肩头以示安抚,转而扬声道:“各家不得轻举妄动,道崖、娄宫、季栾随我来——”
与之瞬间,四道人影踏空远去。
山顶上的众人不明所以,抬眼张望。
凝月儿犹自兴奋不已,羡慕道:“我的修为,何时比得上姐姐啊……”
甘水子的脸色苍白,显然是怒气未消,忍不住叱道:“你一筑基小辈,岂敢与天仙高人相比?”
凝月儿倒是不以为然,憧憬道:“无咎大哥不也修至天仙……”
“哼!”
甘水子哼了一声,转身走出人群。而面对着陌生的所在,又无处可去,她只能抱起臂膀,一个人暗暗生着闷气。
她以为遇到了汤哥,返回玄明岛,便会远离某人,断绝曾经的念想。谁料多年以后,他的传说,他的威名,竟然无处不在。如此倒也罢了,偏偏师兄重提旧事。而那位公孙夫人,又叫她自惭形秽……
与此同时。
千里之外。
月仙子与道崖、娄宫、季栾,踏空而立。
一位老者,由远而近。
月仙子神色一凝,意外道:“天仙高人逼近,我当是谁,竟然是你……”
老者收住来势,举起双手。
“月仙子召集天下应对量劫,我苦云子岂敢置身度外!”
“你愿助我一臂之力?”
“帮我除掉观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