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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无咎自称无先生。
他虽然冒充斯文人,却又喜欢卖弄几句兵法。
而不管是教书的先生,或带兵打仗的将军,皆半途而废,仅仅留下一个头衔罢了。他却念念不忘,好像非如此,而不能彰显他的智勇双全。这也是他当年留下纨绔习气,再也改变不了。
不过,身为将门子弟,他倒也熟读兵法,其中尔虞我诈的手段,被他拿来对付仙道中人,竟然屡试不爽。
便如此时的原界家族,再一次陷入绝境之中。倘若继续困守危城,祸福难料;而想要出击,同样的吉凶未卜。究竟又该如何呢,或许唯有兵法能够解读。
而兵者,诡道也。所谓:兵无常势,以诡诈为道;水无常形,当随机变化。
既然如此,且听令行事。谁让本先生精通兵法呢,责无旁贷啊!
如上,便是无咎说服几位家主的借口,很是冠冕堂皇,便是玉真人也无从反驳。不过,让他痛下决断的另有缘由。
齐家居住的小院内,挤满了人。
其中不仅有冰灵儿、韦尚、万圣子、鬼赤、夫道子、仲权、章元子、羌夷、毋良子、鲁仲尼、齐久、齐桓、齐香子,以及玉真人与丰亨子、朴采子等几位原界高人,还有鬼族的三十多位鬼巫。而无论彼此,皆在听着某位先生说话。
“……区丁先是承诺,以厉囚交换罢战一月。他虽然狂妄,却也无意间走漏了口风。那就是他将在一月后卷土重来,再次攻打夏鼎城。之后他获知厉囚已死,依然答应延缓十日。由此推测,他所召集的援手将于十日后抵达。故而,你我不能心存侥幸。务必在重兵围城之前,先行击溃四位长老,逼迫神族退散,从而解除夏鼎城之危。而神族毕竟占据了天时地利之便,长久对峙,绝非良策,你我当择机弃城而去。”
无咎不再卖弄兵法,也未有所隐瞒,而是敞开心扉,道出所思所想。他独到的见解,浅显易懂的道理,缜密而又细致的推测,使得在场的众人连连点头。
如此侃侃而谈的场面,仿若当年风华谷祁家祠堂内授课的情形。只是聆听者并非淘气的孩童,而是一个个仙道的高人。
“而弃城之后,你我去向何方呢?”
无咎说到此处,看向众人。
为了帮着原界家族走出困境,他已毫无保留。而号令十万之众,又谈何容易。于是他邀请玉真人、丰亨子返回他的住处,与伙伴们畅所欲言,力求各方达成一致而齐心勠力。
无咎不待回应,自问自答——
“当然是前往玉神海,直捣玉神殿!玉虚子借助神族之手,企图灭亡原界。你我便毁他老巢,逼他现身,揭穿他虚伪的嘴脸,与元会量劫的真相!”
“尊者存心灭亡原界,难怪如此……”
“而尊者他老人家,很不应该啊……”
几位原界的高人与玉真人,皆错愕不已。
与其想来,玉虚子乃是天下至尊,万众敬仰的高人,怎会干出滥杀无辜、灭绝种族的勾当呢。
“厉囚亲口所说,通天法阵乃是逃脱灾难的唯一途径,却难以庇佑兆亿的生灵,唯有神族能够得到上天的宠幸,你我则为蝼蚁之辈而死不足惜。
”
“哼,天选之族,上天宠幸?岂有荒谬……”
“而通天法阵,位于何处?”
“玉兄是否知晓?”
“不知……”
“诸位,有无异议?”
“我原界家族,绝不任人宰割!”
“老弟既有决断,且放手而为。几位老哥哥,自当全力相助!”
“嗯,且如此这般、这般……”
有了原界高人的全力相助,号令便能即刻由各家的家主、或是长辈,传达至十万家族弟子。当众人忙碌之际,无咎倒是浑身轻松,他牵着冰灵儿的小手,并肩走出了院子。
不过,玉真人离去的时候,满脸狐疑的冲着他回头一瞥。
“你故意杜撰了厉囚的说辞,只为蒙骗丰亨子,从而掌控原界家族,是也不是……”
“……”
无咎没有理会玉真人的传音,径自走到街道之上。
城中清理出一片空地,摆放着八具战车。四周聚集着众多的家族弟子,或是围观,或是动手尝试,笑声与叫嚷声不断。可见龙鹊在指手画脚,很是威风凛凛的架势。
无咎带着冰灵儿避开人群,循着石梯,登上了城墙,就此默然伫立。
透过阵法看去,空旷的湖面上不见人影,也没有厮杀,显得异常的寂静。唯有日头炽烈如旧,雾气氤氲依然……
“你真的杀了厉囚?”
“你也不信我!”
“并非不信,而是没有缘由啊!”
“嗯,厉囚自曝元神而亡。”
“他如此决绝,岂非再无转机……”
“是啊!”
“你默认杀人,有震慑原界之意。未雨绸缪,以防神族有变……”
“唉,难得携手相伴,登高观景,能否说些有趣的来听听呢?”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有着说不完的话语。而此时少了往日的温馨,多了几分莫名的焦虑。
冰灵儿听到抱怨,抬头一瞥,抓紧臂弯,嘻嘻笑道:“无先生是嫌弃我啰里啰嗦,大煞风景呢。也罢……”善解人意的她,乖巧又道:“且说说神洲,当年我随爹爹先后抵达南陵、伯服、火沙、青丘、有熊、始州等八国。当真是南北不同,风景民俗各异……”
“嗯、嗯……”
果然,提起了神洲,无咎来了精神,却又摇头笑道:“神洲分为九国,岂能少了西周?”
“我当然知道啊,而西周被冰雪覆盖,荒无人烟,岂能作数?”
“西周有过仙门,亦曾繁华……”
“既有仙门,为何没落?”
“这个……”
无咎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而冰灵儿唯恐惹他不快,改口道:“钟尺大哥返回神洲,能否如愿呢?”
无咎依然愁眉不展,摇头道:“难啊!我在海上寻觅数年,也未能如愿。却不此时的神洲,是否也天生异象而赤炎千里。而一旦天旱无雨,田地绝收,无数的凡俗老幼,又该如何过活?”
他的眼前
似乎浮现出河水断流、田地龟裂、草木枯绝、饿殍遍野的惨烈的景象,他禁不住眼角抽搐而神色郁郁。
冰灵儿轻叹一声,不再言语。
纵然是两人的独处时光,却难以找回曾经的快乐。元会量劫所带来的恐慌,便像是乌云压顶般的挥之不去。更莫说还有玉虚子与玉神九郡,以及即将到来的大战。所谓的轻松只是一种假象,又如此的短暂而弥足珍贵。
城墙之上,两人并肩伫立而紧紧依偎……
五日后。
齐家所在的小院,屋内的静室中。
无咎盘膝而坐,一手攥着五色石,吐纳调息,一手拿着图简,凝神查看。
冰灵儿坐在他身旁,也没有闲着,同样抓着功法玉简,犹自参悟着其中的《玉沙诀》。
如此这般,几个时辰过去。
冰灵儿终于舒展眉梢,轻轻缓了口气,自言自语道:“难怪《玉沙诀》能够对付玉蝼,这本来便是一篇祭炼、驱使玉蝼的法诀……”
“哦?”
无咎放下手中的图简。
只听冰灵儿又道:“何为玉如尘沙,星碎成河;化身千万,轻若玉蝼?以精血替代神识,便可化身万千,看似虚幻而没有大用,却是驱使玉蝼的独家法门哦!”
“既然如此,你且尝试一二。”
“灵儿也无魔剑收纳玉蝼,你自行祭炼啊……”
“我最为厌恶的便是小虫子,还是如此恶心的小虫子,稍候……”
无咎曾经遭受过蠹虫噬体之苦,从那之后,他对于各种虫子,是深恶痛绝。于是他一口回绝了冰灵儿的好意,起身走出静室。片刻之后返回,他拿出一堆黑色、或灰白色的玉瓶、玉匣、玉坛扔在地上。
“这是……”
“阴石、寒玉……”
“此物罕见,从何而来?”
“嘿,守着数百家族与数十鬼巫,什么宝物没有啊!”
无咎坐回原地,分说道:“玉蝼喜好吞噬法力,唯有阴石、寒玉炼制的器物能够收纳。”他左手一指,右手拿出一把黑色的短剑。与之瞬间,地上的数十个玉瓶、玉匣、玉坛尽数竖立,随即银色光芒一闪即逝。
冰灵儿心领神会,急忙打出禁制封住了所有的玉石器物,然后拍着小手,欣喜道:“怕不有千万的玉蝼,便是天仙高人也要忌惮三分。”
无咎却撇着嘴角,苦笑道:“魔剑内的玉蝼尚有九成之多,而你不过收取一成罢了!”
“倒也无妨!”
冰灵儿抓起几个玉瓶查看,选取其中的两个交给无咎。待玉蝼收回魔剑,她接过空瓶,打出法诀、祭出元神之火,竟加以炼制起来。
转瞬之间,又是几个时辰过去。
两个仅有三寸高的黑色丹瓶已嵌入芥子法阵,各有五、六丈的方圆,可谓是内有乾坤,足以收纳更多的玉蝼。
无咎很是羡慕冰灵儿的炼器之术,再次挥动魔剑。数以兆亿计的玉蝼,终于被两个黑瓶收纳殆尽。
冰灵儿不作耽搁,随即动手尝试祭炼。
而无咎轻声交代两句,起身走出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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