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维,意识,精神世界,是人类自身最神秘,也是了解最少的部分。
不论是古代人著书立说的修身养性之语,还是现代人对心理学不断深入的研究,人类对精神世界所知都一直很少。哲学上,对思维和存在哪一个才是世界本源的问题,始终作为哲学的基本问题而被无数哲学家争论不休。
就在乌光散开,纪央身体停顿之时,王志的声音清清楚楚地在纪央意识中响起。不过比起之前,现在的声音更多了说不出的疯狂气质。
“哈哈哈哈,我要得到你,我的新的,年轻的,强壮的身体……啊!你是什么……”
心海深处,意识成景,王志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混沌一团。
实际上王志自己现在也没有一个具体形状,只是一个圆球状的意识团,散发着乌蒙蒙的光。但是与自身相比,他所“看到”的那一团,大小上简直就是乒乓球和足球的差别。并且这个“足球”完全是一团不断翻滚的灰色混沌,只是表面翻滚的不是雾气,而是一张张……人脸。
那一张张翻涌的人脸,或嚎叫,或大笑,或疯狂,或扭曲,或平静,每一张脸都不相同,也不知道有几千几万张脸,浮沉幻灭,拉扯撕裂,交替不休。
“你,你是什么……”王志对“看”到的一切难以置信,代表着他存在的光球剧烈颤动着,下意识地对“眼前”的存在发问。
实际上他的发问也不能叫发问,没有发生器官,没有声波震动,没有任何物质界的变化,传递的仅仅只是段信息罢了。然而就是这段信息,骤然掀起无边惊涛骇浪,天地轰鸣,万千翻卷的人脸齐齐咆哮,如果说之前顶多只算是温和的化学反应,那么现在就是加了催化剂后,骤然强烈一百倍,足以让人胆战心惊的强烈反应。
“我是……什么!我是谁!”无数张脸在这一个刹那形成,又在下一个刹那破碎,无数张只能存在短短一瞬间的脸都在无声呐喊着,呐喊着同一句话,同一个问题。
纪央的问题已经严重到了极端。
自我概念的混乱,让他在每一毫秒,每一微秒,每一纳秒间都在产生着无数的新意识新人格,同样也在崩灭着无数的旧意识旧人格。
每一个可能仅仅维持一刹那的人格,可以没有完整的三观,没有成熟的认知,甚至没有健全的自我构成,但是只要是一个人格,就必然需要能够支撑其成为“人格”的“道理”,这个“道理”是执念也好,是坚持也罢,甚至只是一个记忆碎片,一个临时的念头,总之,要有其存在的基础,这个基础,或许是社会经历,或许是幻想果实,都必须要时间的沉淀,才能真正形成。世界上任何一个疯子,任何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形成任何一个无论多扭曲多离奇的人格,都不是一朝一夕一个念头就能分裂出来的,不可能在瞬息之间,万千人格诞生毁灭。只有在第二层次极限的超脑支持下,才能够保持这样近乎不可能的可能,以速度来压缩时间,把以年为单位的变化压缩到秒,微秒,纳秒。
人格极速生灭,靠的是超脑的运转,但是超脑是不可能一直运转下去的。每时每刻对海量内力的消耗,每时每刻对大脑结构的破坏,必然到某一刻,构成超脑的物质基础毁灭殆尽,建立在超脑之上的空中楼阁也将崩塌,湮灭,连太阳下破碎的泡影都不如,一点存在过的痕迹都不会留下。
在极尽变化中走向自我毁灭,这似乎是这位超脑载体意识存在的唯一结果。
如果没有外力干扰的话。
所幸的是,外力的干扰确确实实存在,并且是直接针对意识的干扰,那就是王志的意识体。
王志的意识体是不同于纪央混乱意识体的存在,他是坚定的完整的对自我统一并且极其牢固的。最重要的一点是,王志的意识体极其特殊,特殊到可以在物质世界显化,可以短暂脱离**甚至是自主选择**。叫“夺舍”也好叫“幽灵”也罢,王志的意识体已经不仅仅是单纯思维的虚拟的存在,而是已经显化出虚拟与物质相结合,存在与不存在,想象与现实,将触角伸向两个叠加世界的,一个幽灵。
最棒的是,这个幽灵看上去在绝对实力上远远不如以超脑无穷计算量为基础的混乱意识体集合。
所以当他以问题成功激起对方思维巨浪,吸引到对方的注意力,并向他展开铺天盖地的覆盖后,他没有丝毫抵抗能力,被吞噬吸收同化。
王志的意识体消失了,混乱意识体的识海也凝固了。那无数张脸孔嘶吼的场景进入绝对零度状态,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凝滞在这一刻。
唯有最核心的那一点,那是第二层次极限的计算力在点上的展开,是不遗余力全速运行对王志被同化后意识体包含信息的解码,是最后的清明,最后的阵地,最后的希望。
意识海之外,纪央的身体仍旧一动不动地半蹲在那里,一切都和刚刚没什么区别。然而紧接着,变化从纪央的脸开始了。
那张年轻的俊朗的魅力十足的脸庞突然抖动起来,骤然剧烈,骤然扩张,整张脸皮都剧烈抖动着,转眼之间,一张正常的脸已经变成台风带起的巨浪,面目全非。
当第一批追逐着“青色影子”的人来到这里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地上遍布的碎石,废墟一般的大门,只露出两条腿的死尸,以及半蹲在死尸旁,一动不动的怪人。
前面咱们说过,因为某些堪称“诡异”的安排,所有人尽管距离方向速度都不同,但最终他们都会在同一个时刻到达同一个地点,所以当第一批人到达之后,很短的时间里陆陆续续又有很多批人到来,把个大门前挤得满满当当,大略一打量,堪堪有近百人。
所有人都盯着破碎的大门,盯着大门前那个一动不动的人,所有人,无论实力好低,都从这个人身上感觉到一种古怪危险的气息。没有人轻举妄动,即使是如商清池花弄影这般人物也罕见的保持了沉默。
古怪的氛围,愈加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