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街心电话
傍晚时分,细雨已暂时停歇,彤云依然密布天空。一辆黑色别克车停在路边一个ic电话亭旁,c市刑侦总队一支队探长向义朋走出车来,闪身钻进电话亭。回头看了一眼这辆临时搞来的别克,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在ic电话上拨通了一个号码,听到了对方的声音,便缓缓地说了起来。
五六分钟之后,向义朋重新走出电话亭。秋雨又落下来。路边的商家都亮起灯,而往来的车辆也打开车灯,给夜晚中的城市街景带来某种迷幻的色彩。向义朋望了望街头来去匆匆的人群及缓慢爬行的车辆,显出一副十分悠闲的样子,向自己的别客车走去。他穿着一件棕色风雨衣,c罗头型纹丝不乱,脸上露出若隐若现的微笑。不过,那笑容就像连阴的天空,在一阵大雨倾泻之后,因暂时卸去了厚重的负担而变得稍许明亮,但是由于大片阴云仍未散去,很快就又恢复到原来的黯淡。
最近一段时间,他的心情一直就隐隐地有那么一点黯淡。由他主持第一大队日常工作的梦想遥遥无期,乐承宇又意外地被调回,在褚群山等人的支持下成为“8?19”案的主角。而让他在案件侦破过程中一直处于边缘化状态,不仅比不上乐承宇,连赵传标那个莽汉都不如。长此下去,将进一步影响他的前程。本来,这也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他早已选好了自己的生活坐标,不该再有非分之想,但是,这样一个局面,让他再一次看到了自己事业上的局限性,心里还是有一点悻悻然。
他向来坚信一个人如果聪明,不论干什么都会胜人一筹。而他从小便被认为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做什么像什么,而且为人义气,敢作敢当,堪当大任。可是进入警队之后却是事事不顺,心比天高,时运不济,总像有人在暗中作梗,让他与成功失之交臂。以他的才能和破案的能力,别说指挥一个刑警大队,就是将刑总交给他也游刃有余,至少要比那个草包政委苏敏强。
其实他知道自己失意的原因所在。跟乐承宇一样,他没有坚实的实力,又心高气傲,不屑于结党钻营,即使破案有功,在领导眼中充其量也就是一个跑街的料。破案时会用上你,但是,你的前程却与破案无关,因为一个人的前程很多时候与真正的业务和业绩无关。真正左右一个人前程的是单位的人事政治。你在人事政治上对领导没用,领导当然在关键时刻也就不会想到你,就更不会帮你的忙。
一个乞丐不知何时跟在他身后。脏乱的头发乱蓬蓬的,像一顶大檐帽扣在头上,雨水似乎都浇不透。披在身上的衣服油污发亮,也正好遮挡雨水。尽管心情不好,在关键时刻遇到这样潦倒困顿之人令他感觉晦气,但是他还是掏出1块钱来,用手指捏着放到对方脏得令人恶心的掌心里。之后,当他转身拉开车门之时,只觉得身后有人拉自己的风衣,而且碰到了腰间的枪。他猛地挺起身子,一看仍是那名乞丐,其伸出的水淋淋的脏手几乎触碰到他的脸边。
又是一个贪心不足的人!向义朋一阵恼怒冲上心头,懒得用手去碰他,略向后侧身退了半步,突然转身飞起一脚,正中乞丐的下巴。此人虽然穿得相当臃肿,年纪并不太大,遭此猛烈一击,居然倒退了几步,拼命支撑着没有摔倒。他摇摇晃晃,昏头昏脑,又凑上前来。谁知,一支冰冷的枪管突然抵住了他的额头。
“滚,要不我杀了你。”向义朋低声吼着,愤怒让他举枪的手微微发抖,他轻轻地拨开保险。有那么一刻,他真想扣动扳机,然后享受一下一声爆响之后的快感。乞丐已经吓呆了,扑通跪在雨水里,手里的那一元钱飘落到地上。向义朋将枪向后一收,迎面重击其头部,将其仰面击倒,又用一只脚踩住那1元钱,用力一蹍。然后拉开车门,坐进车里,瞥了一眼倒到泥水里的乞丐,正挣扎着去够那破损的1元钱。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小题大做,对这等蝼蚁一样的小人,根本不值得,但是,发泄一下却是有益的,让他及时调整自己的情绪,为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创造良好的条件。
雨又落下来。向义朋小心收起枪。这是一支精致的仿制手枪,枪体上闪着蓝色的金属暗光,一个道儿上的朋友送他的。除了先生送的那块江诗丹顿表,他最爱的就是这支枪了。他马上就要用它去将那个计划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然后,它也结束自己的使命。只是,他发现握枪的手渗出了一些汗水,沾在了漂亮的枪柄上。显然,接下来所做的事情,是他不得不面对的又一个巨大挑战,其危险程度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次,而且,这一次没有人再来帮助他。
向义朋驱动坐驾向城西文化风情区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