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岁月(58)
大年初一的晌午饭, 还都是在英子这边吃的。
清丰和清收也在。
何小婉就逗弄清丰, “咱一会去你家吃饭, 你妈都做啥饭了?”
“还没做呢?”清丰纳闷的说了一句。
英子就跟林雨桐嘀咕,“又假惺惺,还跟我说前儿就把鱿鱼泡下了,又准备了啥啥啥的。感情又是放空炮。拿嘴做人情, 是真行!没准备就没准备, 等着吧, 赶明还得说咱们不去他们那边吃饭,怎么怎么的, 落一身便宜。”
不过人面子上的活做的不错。
俩孩子过来又是酒又是点心的拿着,比起老五家,就显得懂事的多。
老五一家三口过来,就是带着一张嘴。在这边吃了喝了,然后扭屁股就走了。
就是再亲近的人,这过年都是也有讲究的吧。该带的礼少了, 这都不成个样子。这叫没规矩。
走时马小婷还跟林雨桐说呢, “四嫂, 一年到头的如今见着了, 我们就不专门去拜年了。”
林雨桐说好, “见了就行了,不在乎虚礼。”
但是何小婉多聪明啊, 大年初二一大早, 就带着孩子到县城了。
在林雨桐这边吃的早饭, 吃了饭就赶回去,大年初二回娘家嘛,晌午她得回她娘家那边吃饭。
来的时候带了八个花馒头,一包点心。
说了,“你们这边的厨房蒸馒头麻烦,把馒头都掏出来吧。”
按道理最多掏四个。
反正把布袋子都掏空了。
林雨桐能叫空手走吗?香蕉橘子这些如今在北方不太好买的水果,给带了就不说了。另外就是单位发的点心,一股脑的拿了十多盒,“你今年不是回娘家吗?你那边叔叔婶子的,人不少。拿回去你就不用重新买了。”
发的点心都比较好。带十几盒回去,省了大事了。
反正来一趟,肯定是不会吃亏的。
路上何小婉就跟清辉说呢,“别跟你五叔学,笨蛋。扣扣索索的,怕到你四叔这里爹带东西。也不想想,你四叔还能叫他吃亏?”
其实按理说何小婉不用特意去县城的。毕竟嘛,她们家是三房,占着一个大字。
大年初一,四爷和林雨桐专门就提着东西拜年了的。她却完全不用过来。但人家来了,也不能说是想占便宜。毕竟小老太活着呢,不用给四爷和林雨桐拜年,还能不给小老太拜年。有桐的脸在呢,又是那么大一长辈,所以人家来了。
来了小老太就给孩子压岁钱。一个孩子十块,绝对不少了。
何小婉就说:“压岁钱一共二十,那么些个东西怎么也能换四五十块钱。你五叔就算不明白这账。”
大年初二,林雨桐是不去林家的。英子也不去。
林家把招待女儿和女婿的时间改了,改到初四了。
老二之前跟林家成说,说以后我们初四去,因为得在家里招待我姑姑些呢。
这就是个借口,主要是不想跟林家的一些亲戚碰面。
当然了,招待姑姑也确实是真的。金大婶不在了,但出嫁的姑姑得回娘家的。这些侄儿就得招待。大梅子就不说了,二菊子三兰子总是得回来的。还都是拖家带口的。不能说家家都回老丈人家去了,大门一锁,不接待姑姑们了。
这不像话。
老大不言语,只当没这一码事。老五那抠唆的劲,也不愿意招待。
都是天一亮早早的就出门,带孩子回老丈人家了。
老四在县城,老三还没出来。老二觉得他不出头都不行。这事说出去不经讲究的。
然后借着老丈人从省城瞧病回来,他们去看望的口子,就把这事说了。你们初二该接待还接待你们的客人,我们初四过来,也不用特别准备,我们不吃饭,过来一趟就走。
林家成说,“那就改了吧。都改了,咱就初四待客。”
把老二的话一下子给堵住了。
因此初二初三,林雨桐和四爷抓紧的在县城里给该拜年的拜年。
瓷瓶装的茶叶,原浆的酒,跑了两天,把关系都给跑了一遍。
两人又分头行动,把同事和以前的同事,不管是下属还是谁,只要是家里有长辈的,都去了一趟。拿的东西不贵重,但是个心意。
下属还没去给她拜年呢,她就先上门了,给人家家里的老人拜年。
还有些像是局里的副局,人家是年纪都过了五十了,说是长辈也说得。不等人家上门,林雨桐就以晚辈的身份上门了,进门就说:“在家里咱只论私交……”一口一声的叔婶子的叫着。
好些人都说,别看人家那么年轻,真是会办事。这么下来,就是偶尔有做的不到的地方,你说谁还真能计较。
忙了两天,把家里的东西派出去的差不多了。
初四去林家。今年林家大房也不在,年前都去省城了。连玉叶两口子带着孩子也都去了。
今年就只二房在。
林雨桐和四爷到的时候,林玉玲两口子带着孩子已经在了,英子和老二看样子也是刚进门。还有林大姑带着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外孙孙子好大的一家子。
林玉玲只怕是一大早就来了,接待客人,林家连个女人都没有,这饭菜谁做啊。这么年都是大房在接待客人的,如今大房不在,二房这边就抓瞎。
林家成没在房间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呢。老二和四爷也就过去,林玉珑给搬了凳子,两人过去陪林家成坐着说话去了。
不进屋子,就不用见邓春花,挺好的。
英子和林雨桐顺势去了厨房,搭把手做饭呗。
林雨桐做到灶膛前面烧火去了,三个人在里面说话。
林玉玲就说:“改了日子好,我初二在家也要招待小姑子呢。年年我都是早上在家把啥都切好,晌午叫我婆婆一热就行。今年就不用我婆婆沾手了。早该改日子了。”
这边英子和林雨桐还没说话呢,外面就传来林大姑的声音,正跟林家成说呢:“就听我的,我们村这姑娘就顶好的。长的那模样,要不是遇到祸事,那手成了那样,人家能看上咱家玉奇才怪?只有人家挑拣咱们的,咱们还挑拣人家啥啊?”
林玉玲当即就撂了脸,扔下切菜的刀,手在围裙上一擦就出去了:“大姑说的都对!可咱家要这么个长的好的能行不?我妈躺在那,没一把力气都给翻不了身。玉奇的腿就是那样,在床上都跪不住,现在都是我爸给我妈翻身呢。再弄的手不好,娇滴滴的,你说还叫我爸把我妈伺候到啥时候?”
“你还能指着玉奇两口子伺候你爸你妈?”林大姑说林玉玲,“这不是还有玉龙呢吗?找个乡下姑娘,在家种地,伺候你爸你妈,这不是啥问题都解决了。”
这不是放屁吗?
玉龙好容易出去了,干啥把这负担得背在身上啊。明明可以有好的选择,为什么非得牺牲。
林大姑说了,“是玉龙接了你爸的班的。他不能光顾自己过日子。”
不叫玉龙接班叫谁接班?玉奇那腿,接班人家也不要啊。
林玉玲气的肚子疼,玉龙转身回房间了,这话叫人咋说。
可能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恰当,林大姑在外面就喊英子:“英子,你出来一下,姑问你个话。”
英子撇撇嘴,“有啥你就说吧,我在厨房听的见。这边锅里油热了……”
林大姑朝前走了两步,就喊上了:“生子那边是咋回事啊?真不认你爸啊?”
英子将葱花往油锅里一扔,‘刺啦’一声特别响亮,“姑,你说啥,我没听见。”说着跟林雨桐交换了一个眼神,表示厌恶。
问生子干啥?生子他爸在的时候,林家办的那事,这能说就认了。你要是当年真叫生子接班了,生子不认那是生子不对。可如今林家跟一个泥坑似的,你想着把生子拖进来了,凭啥啊?
得寸进尺了!
说到底,这关你啥事?!
林家成都没说啥,林家大房更没说啥,你一个出嫁的大姑,管着弟弟家的事还没完了。管完了弟弟还要对侄子侄女的日子指手画脚,这都什么毛病。
英子都装听不见了,林大姑要是懂点事,再就不该问了。
结果林大姑没这自觉性啊,追到厨房门口问英子:“我是问你生子是咋打算的。不认你爸了?”
英子都恼了,林雨桐抬头说了一句,“这话说的,当年把我跟生子送人,姑当年跟人家是怎么说的?”
说了的,孩子不论生死,都跟林家没关系的。
听说为了这话,娘跟这位姑姑彻底给闹翻了。
林雨桐就这么给问出来了,当年上蹿下跳的把孩子送人的,就是这位大姑。当然了,要是林家成没这个意思也送不成。但没有人这么积极的连人家都找好了,有瞎子爹和娘在,可能并不会这么简单的送走了事。
这话一问,林大姑的脸就跟扇了两巴掌似的。她是不敢跟林雨桐撒泼的。毕竟给出去俩孩子,生子的日子过的还行,但是这个侄女却半路上又被送人了一次。她再说的能耐,可对上那冷暗的眸子,也都缩了。
转回去就跟他弟弟哭了,“我这都是为了谁。”
林家成也气的很:“大过年的你说这个干啥?玉奇的事他自己做主。爱娶谁就娶谁去,她媳妇要是照看不了我们,我就拿退休金自己雇个人伺候。他们自己过自己的去。年前都说好的事了,你也真是!没事都给搅和出事端来的。”
这办法其实是个好办法。
在村里找个人兼职挣这份钱,肯定能找到人的。
叫林玉奇两口子自己想办法去,这也是对林玉奇不肯听话的惩罚。最起码有这态度是没错的。
人家自家都说好的事,她啥也不知道就瞎掺和。里外不是人了吧。
大概觉得折了面子,没吃饭带着一大家子回家了。
也没人留她,人走了林玉玲就进来了,笑道:“剩咱们一家子,总算是能吃个清净饭了。”
林玉奇和林玉珑也进来帮忙了,说说笑笑的,谁也不提刚才那事。
吃饭的时候林玉玲还说林玉奇,“真就非那姑娘不娶?”
林玉奇也有自己的说头,“姐你是没好好打听吧。你说的那个,人家那寡妇是要招赘男人的。那家就她男人一根独苗苗。她家里那公公婆婆不放她走,她能走?”
这倒也是!别说法律那一套,在农村有时候真不是按照法律规定办事的。
人家公婆不打算放媳妇,指着媳妇养老呢。准许媳妇再招赘个男人上门,不过将来两人的孩子得姓先头丈夫的姓氏。这在农村不仅有,还很常见。要是先头有孩子,人家媳妇想叫孩子将来有依靠,跟本家近,也不会嫁出去,同样会选择招赘。不过是生的孩子跟着招赘的男人罢了。
林玉玲白眼一翻:“你知道啥?他们不放,人家媳妇还不愿意呆着呢。你想想要是再招赘一个男人上门,那家的日子是个啥日子?心都不往一处使,过的糟心不糟心?嫁出来好歹一家人心事齐的。就是累点,人心里舒坦。”
这算是有道理。
那公婆再强硬,要是这儿媳妇不乐意,也是白搭。
但林玉奇脖子一梗,“反正看着就不顺眼,肯定过不成。我也不要爸的退休金,我学了手艺了,在外面开个店,挣的肯定够我们花销的。家里的地都种粮食,也够吃喝了。”
种粮食最省力,种收中间就是除草和浇地。除草这姑娘肯定会干,浇地的活将来有二哥帮把手也就行了。种收花钱雇人也都能收回来。
要是林玉玲知道说不听,撇撇嘴不言语了。
那是他预想的最理想的状况,其实过日子哪有那么简单。
修电器在农村只能当是副业,人家叫了就挣点,人家不叫了,也就没收入了。
其实这种修电器的,搁在城里才是最赚钱的。
走街串巷,到小区里吆喝吆喝,肯定天天都能找到活。
但就是一点,累!
想坐着店里等着客人上门,呵呵!这跟张着嘴等着喂食是一个道理。不会饿着,但真的一点多余的都不会有。
林玉奇这性子,也不是能吃苦的。真叫去县城里撒谎,那吃喝嫖赌都会的玩意,能霍霍的更多。
所以想出这办法的人多了,却没谁真的说出来。
正吃饭了,连襟三个连同两个小舅子,在那划拳喝酒呢。
这边姐妹三个也聊的挺好。给孩子们单独开了一桌,就在边上。林家成跟孩子们坐去了。
气氛挺和乐的。
正吃着呢,屋里传来呜呜呜的哭声,“……我就是那该死的……我活着还干啥呢……也没人把我往眼里放……我这命苦的……”
好好的气氛又没了。
林玉玲没好气的放下筷子进去,“您又嚎啥呢?”
邓春花瞪闺女,“连你也嫌弃我?”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这就是再孝顺,躺在那里的人把种种的不舒服也归结到伺候的人身上。林玉玲管的最多,所以承受的怒火也更大。
邓春花骂林玉玲呢:“生你养你干啥,当初生下来就该溺死。你两个兄弟,玉奇的腿就是那样,娶个媳妇有多难。你大姑好心帮着相看,你还拦着。给我儿子说了个寡妇二婚头!你是啥心思啊?我儿子再不好,还配不上个黄花大闺女了?连你也看不上你兄弟,出门谁看的起他?你咋就不想着替你兄弟操心呢?看你大姑是咋对你爸的,你就不能学学你姑。当年我跟你爸,要不是你大姑……”
“行了!”林玉玲烦躁的很,“我大姑我大姑!我爸那些年要不是有那些工资,我大姑肯上门?我爹那边更难,她咋不替我爹和娘操心呢?”
林家成就喊林玉玲:“胡说啥呢?你爹那边不是有你娘吗?行了,你出来吃饭,别跟你妈说了,不搭理她她就不来劲了。吃饭,先吃饭。”
“林家成你个丧良心的。”邓春花马上转移目标,“我当初好好的大闺女嫁给你个二婚头……”
说起了当年的事。
林家成就冷笑:“谁逼你了?不是你贪图不用下地干活日子轻省?”
“我不用下地干活?”邓春花嚎啊,“当年的日子多难啊,你挣那三瓜两枣,起早贪黑下地干活的是谁。还要带着孩子……”
林雨桐就着林家的各种八卦,吃的还挺愉快。
吃了饭,看着吵吵的没完。林雨桐和英子就说要走了。东西留下,老公孩子一叫,咱就回家吧。
上林家来,就跟应付差事似的。
两人是骑着自行车的。四爷带着俩孩子,前面一个后面一个,林雨桐自己骑一辆,后座上带着拿礼品的包这类的东西。
清宁在路上叽叽喳喳的,说起了压岁钱,“我外公给了一百,我大舅给了五块,我二舅给了五十。小姨给了二十。”
都给的不少。
林雨桐也看见林玉玲给了孩子多少钱呢,她也给人家把礼都还了。
初五借了车,把舅舅家,姑姑家,姨家,还有以前的那些老亲,都挨个的跑了一遍。到谁家都不吃饭,放下东西说五分钟话,然后起身就走。
从初六开始,家里就开始待客了。
生子过来给孩子送灯,跟林家弟兄俩凑到一块了。
三个人在一块还说话,说的还挺好。彼此都知道谁是谁,但就是不上对方的门。
然后又有了齐家的人跑来给小老太拜年。拿两包点心啥的,小老太给孩子一人一块钱,多的就没有了。说是跟小老太攀关系,不如说是想跟林雨桐和四爷攀关系。
小老太对这些都不热情,客客气气的。平时很周到的人,面对齐家,很少说话。
这就很尴尬了。
林雨桐没留饭,东西收了又回了更好的,反正没占他们啥便宜,也没叫他们觉得好占便宜。这属于以后不打算怎么来往的人。
又有那些表弟表哥之类的,也都不嫌弃远,跑到县城来了。其实根本不用,去了太平镇,东西给老二家叫先收着就行了。
可一个个的偏偏的都来了。
来了就得接待,也不弄什么七盘子八碗了,就是火锅。自助的,自己涮着吃吧。
这东西比较新鲜,一个个的吃的还都满意。
有的有品的,就是来了坐了坐,顺势就走了。有的呢,来了跟吃大户似的,酒要喝好的,烟是这边抽着,那边偷摸的往兜里揣着。
反正拿一包出来,转眼就不见了。光是接待这个,当天用了三条烟。
清宁特别反感这些人,对孩子来说,这些人就远了一步了,属于她奶奶的侄儿。谁是谁都分不清楚。在家里吃吃喝喝的,把家里弄的乌烟瘴气,还顺带的拿家里的东西,烦的透透的。
还有带来的孩子,把拿出来待客的瓜子糖往衣服兜里塞。又抢了清远的玩具。如此种种,俩孩子就说了,“以后能不叫上咱们家来吗?”
来带着啥?
就是蒸出来的枣馍。别的啥都没有。
招待了一天的客人,林雨桐得整理半晚上。
她也懒的招待呢。
四爷就说了:“明年咱们走完亲戚不失礼就行了,回来过了初六去省城,或者我跟你妈两个安排值班就行,直接上班去算了。”
这也行。
不是心疼东西,关键是这个吵嚷啊,还有喝醉了耍酒疯的。啥没品的人都有。
天天接待客人,直到正月十四,这才算是彻底的接待完了。
过了十五,年算是过完了。
过完年孩子正月十六开学。
四爷把清宁直接给送六年级了,六月份考试完,小学就算是毕业了。得上初中了。
相当于是小学人家上六年,她上三年。
比别人省了三年的时间。
而严格好容易跳级到五年级了,清宁又走了。
孩子气的在学校就大哭起来,哭的都打嗝了。
史可就跟林雨桐笑:“请了家教,这一学期也确实是累坏了,憋着劲的学要赶上清宁。开学考试,五年级的知识其实算是刚刚及格,这还是老师看着我和他爸的面子。学的其实不扎实。我说你这脑子赶不上清宁聪明,咱不着急,等清宁上研究生了,你刚好上大学,这不是也在一个学校,挺好的。可这孩子死倔,你说咋就那么稀罕你家丫头呢。”
孩子们玩的来而已。
给孩子报名回来了,四爷跟林雨桐说,“没见到老大。”
金满城啊?
不是应该站在学校门口吗?
工作真丢了?
林雨桐啧啧嘴:“这要是把工作弄丢了,不会来找咱们吧。”
能不找吗?
当天晚上就找来了,一副受了委屈叫四爷帮着撑腰的架势,说话的时候语速快的很,叨叨叨的。
他们这是欺负人,那谁谁谁背地里不知道偷了学校多少,却说是你大嫂。咱讲良心话,咱都是本分的人。你大嫂你们还不知道?心最好了。啥时候拿过人家的东西。那谁谁谁,我都看见他偷啥啥啥了,心还黑,就在背后告刁状。他家那谁谁谁在哪个单位当的是啥官,仗着有后台。我说你有后台我就没有了,咱就比比看,谁的后台硬?那副校长之前还说叫你大嫂这学期就开始管着厨房,算是个头头,咋会转眼就改了主意。这要不是别人告状才出奇了呢。
林雨桐心里冷笑,别人告状没告状咱不知道,但你这话有几句可信的。咱是本分人,不偷拿人家的东西。你们偷拿的整个太平镇都知道了。回回大包小包的往回拿,半个月能扛回来一袋子面粉。
过年的时候听村里那些人说了。
这虽然是有夸张的成分在,但哪怕是半袋子呢,这也不是小数目。
还有人家那馒头啥的,这都不算。
据说还有腊肉腌肉挂了一房梁下。
这都不是偷来的?
厨子偷吃是常事,但偷拿这就有点出格了。偷拿的数量大还明目张胆,真不知道该说胆大呢,还是无知。
四爷皱眉,不听他带着煽动性的挑拨,只问:“那你想怎么样?”
“不能这么平白的被撵出来。”金满城整个人愤怒到不行,手颤抖的指着学校的方向,“得给咱们一个说法。”
“就要个说法?”四爷又问了一声。
金满城点头,“得给个说法!”
“容易!”四爷就一副要起身的架势,“这么着,既然觉得是被诬陷了,那好办。咱们现在就去学校,叫学校报警。谁是谁非交给公安来查。这个说法不用别人给,叫最公正的部门给。要是真是污蔑,你别管,这个官司我帮你打,咱们上法院告去,该怎么赔就得怎么赔。”
金满城愕然,瞪着眼睛看四爷:“报警?”
“报警!”四爷说的斩钉截铁,“省的人家看在我的面子上说是误会,倒叫你跟我大嫂叫人在背后说是仗着关系才如何如何的。你说的对,就得清清白白的做人。你跟我大嫂都那么好的人,是不能叫人污蔑!”
林雨桐噗嗤一声差点笑出来。
金满城闭嘴了,吭哧了半天才道:“那倒是不用这么劳师动众,再说了,一块干了半年,都挺有交情的。闹的难看了不好。”
“不好啊?”四爷就又靠回去,“这都不好,那我真没办法了。不能用我的面子的,这叫人背后说你们,反倒更不好了。是不是?”
堵回去了!
“其实去不去学校都一样的,在哪不是做饭啊?”金满城话又这么说,“不是开厂子吗?你大嫂的手艺好,叫你大嫂给做饭去。保准都爱吃!你看你大嫂整理过的厨房,那真是干净的很……谁看了都说吃着放心……”
“厂子里不自己请师傅做饭的。”林雨桐就说了,“那都是往出承包的。分成小块往出承包的。”
“啥意思?”金满城有点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林雨桐就说的更直观一些,“就是我不给做饭的发工资,反而是想在厂里卖饭的得给我钱。就是这么个意思。”
倒给钱?
那谁干呢?
金满城不屑的笑了一下去看桐,结果桐的表情是认真的。
林雨桐就说了,“我们的食堂分了几十个小窗口。比如卖包子的,一年给我交多少钱,我准许她在我们厂卖,比如卖面条的,她同样给我交钱……至于交钱的多少,还没定。不过大致的意思就是这个。包子的话可以在家里蒸好带过去,所以需要的铺面小一些,那缴纳的钱就少。卖面条的,需要的空间大些,缴纳的钱就多些。这么说,你明白吧。”
所以,别觉得食堂我会安排人。真没有。就是往外承包的。
省心省力还能赚一笔钱。
大家吃饭的选择也多了。饭菜的样数多了,有了竞争,口味和量上,肯定都会往好的做。
没啥不好的。
省的弄个大厨,天天的大锅饭,一年到头的吃那个,谁不烦啊。
厂子里陆续会会有四五百的员工,这食堂还是能做的。再加上附近住的居民,要是物美价廉,双职工选择就近吃饭的肯定也不少。
所以林雨桐打算把厂子外围的一圈,打造成一个美食城。一举多得的事嘛。
要是金满城脑子转的块,这会子就会说先赊欠着承包费或是叫林雨桐垫付这承包费,他们两口子先干着,干一月交一月的钱。
那林雨桐真还就没话说了。
可这位就觉得自己干不把稳,就想找个月月稳稳拿工资的那种活。
所以金满城走了,说:“我跟你大嫂回去商量商量。”
结果两人又去市里找雪梨了,人家那边又给打电话了。这边算是没直接不要两人,而是给调整工作了。
李仙儿呢,负责清洁教学楼的公共区域。比如孩子打扫不到的地方,比较危险的地方。擦玻璃,扫楼道和楼梯还有厕所等等。
而金满城呢,不叫看大门了。改园丁了。修剪学校的花草树木,给园林浇水灌溉。还得负责粉刷学校的墙面等等。学校嘛,会在墙面上用油漆作画,又常常的会换,跟换黑板报似的。比较频繁。这就需要有人给刷白。
金满城就是那种啥杂事都得干的那一类。
比如说哪个教室的灯坏了,不需要他换灯,人家有专门的电工。他负责给电工搬梯子。
就是这种人。
干的活肯定是没以前体面,也没以前轻松了。
但林雨桐也终于知道啥叫屡教不改了。
清宁回来偷偷跟林雨桐说:“我看见我大伯母把学校后勤的笤帚簸箕黑板擦粉笔啥的,偷着往回拿。”
如今,这两口子不住学校门房了,改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了。是民房,租了小小的一间。
清宁就说:“太丢人了!我都能看见,那别人也不是瞎子。咋就不长教训呢。”
“你只当是没看见。”林雨桐打发闺女,“去吧!以后该干啥还干啥。也别在学校见了就不理人。他们也是工作,不管高低贵贱。你该怎么样还得怎么样。明白不?”
“懂!”清宁有些小嫌弃,“我也没不叫,现在好多人都知道我大伯母是打扫厕所的。”
“咋知道的?”林雨桐就不信自家这闺女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人,觉得难堪她肯定就先躲了的。
“是我大伯母啦。”清宁呲牙,“每回我去厕所,她都问我带手纸了没?还说大伯母这里有啊,没了就来要。可大的嗓门,谁不知道?她咋不到一楼,清丰的班级门口去嚷,说清丰啊,带手纸了吗?妈这里有啊!”尖着嗓子学李仙儿的强调,“她肯定也知道那样丢人。她咋不叫她家清丰丢人呢。”
很有意见的样子。
四爷进来了,就听见自家闺女鬼腔怪调的告状,他就笑:“那下回你不搭理她?”
“大家都知道了不搭理有啥用啊?”清宁说着又怪叫一声。
四爷就说:“对啊!已经知道了,人都已经丢过了,还有啥担心的?还能丢第二回?就这也值当大呼小叫的。”
一句话来总结这意思,就是说着孩子的心态还不行。
清宁蹭一下就坐起来,“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四爷捧了茶杯,挨着娘俩坐了,“说!”
“爸,你说他们知道不知道我大伯和您的关系。我是谁家的孩子我觉得学校的老师都知道。大伯母又整天嚷嚷,就怕别人不知道她跟我的关系似的。那我觉得学校肯定也知道他是您哥哥。可为什么一点面子也不给留,说不要就不要了?您跟我们校长的关系不好?这也不对!要是不好,不会叫我去这个学校念书,而且我想怎么跳级就怎么跳级。过年咱们去校长家,校长也来咱们家。这关系还不好?这么好的关系,为啥不给面子?不是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吗?”
这个问题问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