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让我们恭喜李惟楚李先生和隋燕隋公子进入到了最后一个阶段。”
张叔站在台上,抬手指向站在台下正中央的隋燕和李惟楚说道。李惟楚和隋燕十分有默契地微微颔首向周围的人致谢,旋即看向彼此,默不作声。
“现在我来宣布最后一关的规则。”张叔从袖子中掏出一卷卷轴,朗声宣读,“最后一关,限时半个时辰。我给两位公子出四道字谜谜面,你们要先猜出这四道字谜的谜底,然后用将这四个字镶嵌进自己的诗中。两人各自进入一间房间,由我们这儿的小厮代笔,将诗句写在纸上。时辰一到,小厮将诗带出厢房,我们会邀请在场一百人进行评判,尽力做到公平公正。”
李惟楚低头一笑,这考题倒是有意思。
“现在由小厮给大家展示四道字谜。”
张叔大手一挥,站在二楼的小厮便将绑在栏杆之上的卷轴一下解开,露出第一道谜面来“半落池梅春亦残。”
“第二道是衔泥犹得带残红。”
“第三道是秋到溪边天欲曙。”
“最后一道是一箭飞坠双飞翼。”
李惟楚环视着周围的谜面,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这最后一关,果然是最难的一关。
“看李兄的样子,似乎……”隋燕似乎并没有被这些谜面吓到,反倒还有闲心转过头来调侃李惟楚,“没什么头绪的样子?”
“这字谜并不难猜。”李惟楚只匆匆扫了两眼,便已经猜到了这四个谜面的谜底。见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李惟楚反唇相讥“怎么,莫非隋兄连这么简单的字谜都猜不出来?若是你求我一下,说不定我善心大发,就把这几个字谜的谜底告诉你了。”
隋燕没想到这家伙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有闲心来讥讽自己,低笑一声,也不知道其中带着什么情绪。正想开口,就瞧见春华园两个识文断字的小厮已经到了两人身边“二位公子,请。”
“麻烦了。”
李惟楚微微低头,快步跟上小厮的步伐。隋燕任那三人走在前边,盯着李惟楚的后脑勺发呆。
真是越看越想把人给带回去。
这小姑娘不是爱钱么,想必自己多用些金银财宝诱惑一下她,就能把她带回东丽去了。什么北辰文人之首,最后还不是会成为他们东丽的?
隋燕这么想着突然笑出了声,李惟楚听见自己身后的动静,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这家伙看来还挺胸有成竹?
“看来隋兄胜券在握啊。”李惟楚同隋燕一同走进厢房,见他面带笑容的样子,开口对他说道。
“还行。”隋燕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得李惟楚浑身不舒服。
“那我们就半个时辰后见了。”
李惟楚不再同隋燕多说一句,转身走进厢房内里的隔间。两隔间各有一张书桌,纸笔在先前已经备好,李惟楚一下坐在旁边的板凳上,开始在大脑中搜索符合条件且一定能胜过隋燕的诗句。虽说李惟楚极为擅长飞花令,但现下有四个字的限制,一时半会儿要从这么多诗词中找出有这四个字的诗,还是有些困难。
“海,江,潭,水……”
喃喃地说着,李惟楚脑海中一下闪过了什么,赶紧把在一边候着的小厮给喊了过来。
“哼,我就不信,这样一首诗居然比不过你……”
半个时辰不一会儿便已经过去。两位带着卷轴的小厮从同一间厢房走了出来,李惟楚和隋燕则跟在二人身后走出房间,彼此对视一眼,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再说,径直走下楼去,等待众人的评判。
“接下来,就要靠诸位的评判了。”
张叔走下台来,满面笑容地上前来迎接两位,旋即转头对所有手中拿着狼毫笔的百姓说道,“左边的这幅,对应着大家面前左边的白色瓷瓶。右边的这幅,对应右边的青色瓷瓶。你们喜欢哪一幅,便将手中的笔放进对应的瓷瓶中,限时半炷香的时间。”
李惟楚似笑非笑地看向左边的那幅字,低声对隋燕说道“怎么,隋兄最后就只能写出这样的东西来了吗?”
那第一幅诗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随意而作,同打油诗根本没什么分别。这隋燕明明有本事写出好诗来,可这敷衍了事的态度实在是让李惟楚非常不爽。隋燕笑而不答,抬头慢悠悠地看着右边的那幅卷轴。
上边是李惟楚这次参赛的作品,《春江花月夜》。
“《春江花月夜》,真是个好题目。人生中最动人的良辰美景,全都被囊括在这短短的五字标题中。”瀛王仰头看向面前的诗句,手中握着方才小厮递过来的狼毫笔,“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潮连海,月共潮生。而这期间对月色的描写绝对称得上是丹青妙笔。穿插着对人生的追求与热爱,哀而不伤,未陷窠臼而翻出新意;下篇男女相思离愁别恨,一往一复,曲折有致。整篇读下来,只觉得恢宏大气,气韵犹存。
李惟楚仰头看着这首诗,盛唐之音仿佛在自己耳边回响。
“这《春江花月夜》写得真是太好了!如此多的意象热÷书集在一起,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堆砌重复,倒像是一幅浩瀚长卷,徐徐铺陈开来。读来只觉自己置身其中,同那画卷中的人们神交一般。”
“根本就不用比了!”一些个脾气急躁的,光是看了题目就已经有了决断,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狼毫笔投入了青瓷之中。
还有一些生怕自己投错投给了隋燕,拿着那支笔再三犹豫着。最终还是抵不住那《春江花月夜》诗句的魅力,一咬牙将狼毫笔投入了青瓷瓶之中。
青瓷瓶中的狼毫笔越来越多,可那白瓷当中竟然出奇的一支都没有。
李惟楚眼睛笑得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河豚哥哥,这首诗是你写的吗?”曲静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李惟楚身边,小声地问道。
“不是我,是我另一个师父张若虚写的。”李惟楚低声悄悄地回答,“他老人家的留下来的只有两首诗,这可是其中最厉害的一首。”
孤篇压全唐的诗,压一压北辰的,自然是不在话下。
“河豚哥哥的师父可真多……”
曲静姝这样想着,一偏头——
就瞧见那个带着面具的家伙正笑眯眯地看着李惟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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