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要说回方才的话了。”李惟楚淡淡地说着,声音因为胸口运不上气的缘故有些小,“到底是我蠢,还是伪造书信的人傻?”
李惟楚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只淡淡地扫了孙之钰一眼。
孙之钰在这一瞬间忽然不敢吱声,躲在后边没有再说话。
知道李惟楚难对付,更何况这些证据在准备的时候的确已经考虑到了难以直接给她定罪的因素,许承乾对李惟楚的反应并算不上很意外。
倒是这孙之钰,一点成大事的样子都没有,就这么被扫了一眼就被唬住了。
“诶,这个孙之钰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啊?”
“当然眼熟,这人可是丞相大人手底下的门客,之前同丞相大人一起出过门的。”
“他怎么现在跟在陛下身边了?”
“谁知道……”
“你们不知道么?孙之钰之前在李惟楚刚来的时候就一直看不惯她。听说之前趁丞相大人不在,连饭都不给李惟楚吃。”
“那照你这么说,会不会是孙之钰陷害的李惟楚啊?”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
“肃静!”
底下的百姓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看向孙之钰的眼神也变得不太友好。
门外刮着的风像是从冬天刮来的,突然一下变得凌冽,让人忍不住缩了缩身子。穿堂风经过人群进入到大堂之上,吹过李惟楚单薄的身子。
虽然身上觉得寒冷,但她还是抖了抖自己的身子,挺直腰板站在大堂中间,毫不畏惧众人审视的目光。
“既然你对物证持有异议,那朕便让人证上场。”
“带犯人王贵!”
听见王贵的名字,李惟楚眼皮微微跳了跳,旋即回头看向身后传来铁链声音的地方。
就看见王贵半身不遂地被拖到自己面前。那官差像是扔垃圾似的,一下将他扔到自己身边,接着对坐在大堂之上的许承乾禀报道:“陛下,犯人王贵带到。”
“嗯,下去吧。”
许承乾一抬手,从座位上走了下来。陈若弗赶紧跟上步子扶着他走到王贵面前,见到王贵的模样,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王贵此刻的模样比起李惟楚来说实在狼狈太多。
明明王贵受的刑罚比起李惟楚来说还要轻上许多,但他此刻看上去却已经同死了一样。
凌乱的头发,嘴角残留着的白沫,还有身上传来的复杂难闻的气味。当他出现在大堂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这人是王贵?我记得好像是最开始的状元来着。难不成作弊的不是端木臻,而是这个叫王贵的人?”
“目前看来应该是了。”一个带着小山羊胡子的男人看着王贵如今那狼狈模样,忍不住摇头,“这哪还有半点状元的威风?”
“方才你看见李惟楚的身上的伤没有?明显比王贵严重多了。这王贵真是个孬种,连女人都不如。”
许承乾一皱眉,看着倒在地上的王贵,对旁边的官差说道:“去拎桶水来。”
“是。”
官差很快便拎着水桶来了,许承乾往后躲闪了点,官差拎着那桶水直接从王贵身上泼了过去。
李惟楚皱着眉,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水渍,低头看了一眼宛如突然得到了水的即将干旱而死的鱼猛然地蹦跶了两下,瞬间从昏迷中惊醒。
“陛下,陛下!”
惊醒的王贵见到面前站着的许承乾,就像是见着了什么救命稻草似的,趴在地上一点一点爬了过来,拽住许承乾的衣角不舍得放。
“陛下,我招!我都招!”
“说。”
虽然已经提前同王贵对过话,但许承乾依旧还是要让他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亲口说出来,这样才更有说服力。
王贵踉跄着起身,疯疯癫癫地看向李惟楚。
“陛下,你确定你让这样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来指证我没问题么?”
“有没有问题,为何不等他说完再做判断?”
许承乾淡淡地瞥了一眼李惟楚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心下有种不详的预感,接着转头看向一边的王贵。
“陛下,李先生是被冤枉的!泄露考卷给我的不是李先生,是礼部侍郎孙之钰!跟李先生没有关系!”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许承乾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直接走过来掐住王贵的脖子:“你再说一遍?”
“是孙之钰陷害的李先生,那书信也是孙之钰伪造的。他说只要我配合他做好陷害李惟楚的计划,不仅能保我后半生荣华富贵,还能让我在朝廷上谋得一官半职。我一时鬼迷心窍,就,就答应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孙之钰原本还想一直躲在后边,见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他就算是想躲也已经无处可逃,只好垂死挣扎似的大喊大叫。
可根本没有什么人理会他。
眼见许承乾看向自己还是一副怀疑的眼神,王贵还以为他在质疑自己的证词,接连说了好几次,还转过身去对一直在围观的老百姓们大声喊着自己有罪。孙之钰想让他不要再胡说八道,出来想阻拦他,两人在大堂之上拉拉扯扯,好不滑稽。
李惟楚忍不住笑了。
这件事自然是有人背后安排,李惟楚也已经事先知晓。
但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亲眼看到这般狗咬狗的场景,竟然会觉得如此大快人心。
瞧着许承乾的表情已经开始不对,李惟楚眼疾手快,赶紧赶在他前面说道:“好你个王贵!竟然连陛下都敢欺瞒!你这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你蒙蔽圣听,让陛下险些背上杀害贤臣的罪名!我牺牲事小,若是端木大人因为这件事就这么含冤而死,我们北辰要蒙受多大的损失!”
李惟楚全身上下的伤口都因为自己的大声喊叫而撕扯着痛,但她此刻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好。
做说话阴阳怪气的老阴阳人,这可是她李惟楚最擅长的事。
许承乾原本还想反驳,可李惟楚抢先把所有的话给说了个一干二净,他就算想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她的话。
如果说王贵说的话是假的,那简直就像是在说,他将王贵带上公堂的行为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一咬牙,许承乾只得恶狠狠地说道:
“来人!孙之钰,王贵欺君罔上,蒙蔽圣听,现即刻处斩!给我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