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叫我过来,是不是有地方想让我帮忙?”
一小时后,陈达华到了。
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者预感到了,却故意装出轻松的样子来。
“陈督察,看看这张照片吧。”
办公室内。
吕泽和杨晓华坐在沙发上,二人身前的茶几摆放着一张照片。
“咦,这不是我吗?”
陈达华拿起照片一看,笑道:“这是我几个月前去菲宾度假,被人偷拍下来的吧?拍的不行啊,侧脸拍不出我的面部立体感,早知道有人偷拍,我就摘下口罩让他拍正面了。”
语气轻松诙谐。
杨晓华看了吕泽一眼,好似在说:“果然和你说的一样,哪怕照片摆在面前,陈达华也不会承认自己是炽天使。”
“陈sir,没看出什么问题吗?”
吕泽笑问道。
“有什么问题?”
陈达华一脸不解。
“当天下午,不,就在这张照片拍摄的半小时后,距离拍摄地点300米外的餐馆内,菲宾著名大法官被人当街射杀,凶手就是一个戴着口罩,穿着和你同款衣服的人。”
吕泽摊了摊手:“这不是问题?”
陈达华笑了:“这有什么,我当天穿的是阿玛尼蓝色运动外套,这款衣服一个月要卖几万套,撞衫,说明凶手的品味不错,你们总不会根据一个外套,一副口罩,就怀疑凶手是我吧?”
说着,陈达华指了指自己的耳垂下方:“开枪的凶手,有没有这颗痣啊?”
现场根本没有拍到凶手的照片,有的话也不用这么伤脑筋了。
杨晓华不再提照片的事,而是换了个话题:“陈督察,不知道你去菲宾做什么?”
“当然是玩喽。”
“你们也知道,我是重案组的人,重案组工作环境很压抑,所以我每次休假都会去国外散心,忘记自己的身份,当一个普通游客。”
说到这,陈达华看向吕泽:“吕sir,我下周打算去马尔代夫,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减减压?”
看着一脸笑容,浑不在意的陈达华,吕泽给了杨晓华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杨晓华深吸一口气,有种老虎咬刺猬,无从下口的既视感。
迄今为止,他们除了怀疑以外,没有任何实际证据能够证实,陈达华与炽天使有牵连。
照片不算。
就像他自己说的,一张照片说明不了什么,哪条法律规定港岛警务人员,不可以去其他国家旅行。
要知道这就是一张普通照片,又不是拍到了开枪画面。
说他是炽天使,就用嘴说啊?
陈达华也是警察,如果用嘴说就行他可要问一句了,以后办案是不是都不用讲证据。
“陈sir,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梁伯?”
杨晓华话锋一转,哄骗道:“梁伯投案自首了,他说自己买凶杀人,雇佣了一个叫鲁岳的人杀掉了塚本一郎,酬金是20万港币。”
“而这20万港币,据他所说是你在罗峰街购买军票后给他的。”
“现在梁伯和鲁岳都在警局,鲁岳说他没有杀塚本一郎,而且提供了不在场证据,你有没有兴趣见见他们?”
陈达华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杨晓华。
杨晓华被看的有些发毛,皱眉道:“陈sir,你在听吗?”
陈达华露出笑容:“这种小手段,我二十岁的时候就不用了,当然,我理解你们立功心切,迫切想要找出炽天使的心情,可你们别拿我开玩笑呀,这种玩笑不能开。”
“我根本不认识谁是梁伯,更没去过罗峰街,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叫梁伯与我当场对质。”
“至于鲁岳,听都没听说过,这人是干嘛的?”
对峙,梁伯尸体在停尸房呢,说不定已经火化了,怎么对峙,问米吗?
吕泽看出了陈达华的胸有成竹,不用想也知道这段时间内,陈达华一直在关注着梁伯,恐怕已经知道他老人家去世的消息。
所以现在的陈达华,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甚至就连买军票,给梁伯的20万都不想认,盲猜一下,这20万拿的应该是家里的备用现金,没存过银行,也没做过登记的黑钱。
顺着这笔钱,根本找不到陈达华身上。
“杨科长,让陈督察回去吧,天色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聊吧。”
吕泽知道陈达华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问题是他们手上没有让陈达华落泪的棺材,再问下去,杨晓华只会自取其辱。
毕竟,陈系虽然倒了,虎死不倒架,陈志超再怎么说也是警队内的特别顾问,有功之臣。
一点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又没有实质性证据,就诬陷陈系现在的扛鼎之人肯定是不行的,陈志超非得拼命不可。
真闹起来,大家面子上会难看,今年警务处高层就要换届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吕sir,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
陈达华伸手和吕泽握了握手:“家驹还要多靠你照顾,要是他犯错,请一定不要手下留情。”
吕泽秒懂,这句话的潜在意思是,我堂弟陈家驹都在你手下效力,咱们之间,不该一点情面没有,把我往死路上逼吧。
“家驹很不错,做事用心,办事得力,我想训他都没有机会,回头正准备安排他做我的三组组长呢。”
吕泽的回答也很有意思。
这是在变相的告诉陈达华,我不想把你往死里整,只是事情摆在眼前,你露出马脚也不能怪我公事公办。
“家驹这臭小子别的都好,就是太正义,见不得不平之事。”
“家里人也总劝他,让他莫太冲,莫太冲,不然迟早吃亏,可他就是不以为意,我细想想,这也是我陈家品质,能管的要管,管不了的就不闻不问?”
陈达华摇头叹息:“没这样的道理,做人是要讲良心的。”
意思是我会成为炽天使,就是见到了太多管不了,又想要管一管的不平事。
我这样做是不对,可那些装作看不见,放任自流的人呢,他们就是对的吗?
这个世界需要炽天使,炽天使才会出现。
我不是杀人狂,杀那些人是因为他们该杀。
当然,潜在意思如此,明面上,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对话。
就算有人录音,也别想从中得知什么,表面上吕泽和陈达华二人,就是在聊陈家驹的事,脑补了什么那是你的事。
“警队是个讲道理的地方,没有道理的事站不住脚跟。”
“其他地方就不一样了,就拿塚本一郎的孙子塚本英二来说吧,这家伙在扶桑便是混世魔王,常常以强者自居。”
吕泽送陈达华出门,叹息道:“这人可不怎么讲理。”
陈达华眉头微皱。
警察办案讲证据,他自问没有把柄会被抓住。
塚本英二不同,他不需要讲证据,只要有所怀疑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