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礼物从坤宁宫出来,又坐上肩辇与正德前去给太后请安。
可才走到半道上,便传来了太后的懿旨,直接封了简宁为美人。一夜间直接从贵人跃升为美人,可见太后看重。
身后的宫人纷纷面露喜色。自己伺候的主儿升得越快,他们在宫内的地位也提升的越快。哪怕就是在简宁宫里当答应(明代答应是指做粗活的宫婢或太监)的,走出去也要高人一点,毕竟主子得宠嘛。
正德听了很高兴,“快些走,去给母后谢恩。”
到了慈宁宫,正德牵过简宁的手,并肩而行,竟是说不出的登对,令慈宁宫的一群宫人不由看呆了眼。
之前这简氏也是来过慈宁宫的,可比起以往的清丽出尘,如今的简贵人,不,如今的简美人更多了一分天家人的内敛大气,与他们的天子站在一起,竟觉无比般配,甚至觉着这样的女子合该就是该与天子站一起的。
纷纷弯腰行礼,正德随意摆摆手,便是跨进大殿,“儿臣给母后请安。”
“臣妾简宁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简宁上前,跪下行大礼,然后便是从宫人的手里接过茶盘,举过头顶,道:“恭请太后用茶。”
“好好好。”
张太后笑得见牙不见眼,忙让人端过茶盏来,速速饮了口,便道:“快起来,快起了吧,到哀家这儿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简宁依言起身上前,太后抓过简宁的手,上下左右地看着,不住点头,“好,好,好孩子,你做得好,皇儿如今知轻重了,哀家知道这都是你规劝的功劳。以后你还要时时提醒皇帝,莫要退了勤心,当以国事为重。”
“母后!”
正德脸红,“你怎跟云舒说这些?说得儿子好像很不是东西似的。”
张太后瞪了他一眼,那意思明白得很,你还好意思问?老娘差点被你气死。
手在简宁手背上拍了拍,“以后这孩子要欺负你,你跟哀家来说,哀家定不会让这混小子欺了你去。”
“多谢太后。”
简宁忙要行礼,张氏却是拉住她,将一对镶了红宝石的耳环取下,道:“这对红宝石乃是三宝下西洋带回来的,由成祖爷爷命人打造……”
她说着又将自己手上的戒指拿下,“与这戒指是一套的。此物是哀家与先帝成亲时,先帝所赐,如今哀家传给你,也望你秉持妇人德行,早早为我皇家开枝散叶,让哀家好早日抱上皇孙。”
简宁红了红脸,便是推托道:“多谢太后娘娘。只是这东西太贵重了,于太后娘娘意义非同,臣妾鄙陋,不敢受之。”
“长者赐,不敢辞,哀家给你,你就拿着吧。”
张氏笑眯眯地道:“关键是早日怀上龙裔,这宫里没个孩子太寂寞了。”
“母后,这事哪里是说有就能有的?”
正德见简宁脸越来越红,忙是出来解围,“朕恨不得她也能一下生两个,可这事得看老天安排啊。”
“两个?”
张氏眼前一亮,“说起来你那哥哥就是一下得了个龙凤胎吧?哎哟,这感情好啊!简氏,你要是也给哀家一下添个孙女和孙子,哀家定要好好犒劳你。”
简宁哭笑不得。这等事难道是求能求来的么?只是太后兴致很高,也不能扫兴,只得应道:“是,臣妾一定努力,不负太后所望。”
张氏很高兴,见简宁规规矩矩的,一点也没因为受天子另眼相待就傲慢,便是心里满意。
张太后虽深居深宫,可要打听点事还是容易的。简宁简在帝心,未入宫前便是如此,可这人却没因此自傲,这点让她很满意。
没人喜欢不规矩的人,尤其是上位者。
看人顺眼时便会觉亲切,故而张氏的话也多了起来。她在这深宫,无甚娱乐。那些戏曲啊,杂耍的也都看腻了。如今多了个会写话本,见识还多的儿媳,只觉交谈起来颇为有趣。
简宁知识的丰富,见识之广超出了张太后的想象,一番交谈下来,张太后终于明白自个儿那混不吝的儿子为何这么疼这人了。
当真是个可人儿啊!说话有分寸不说,还极为察言观色,总能察觉到自己兴趣所在,说出的话题总是那么吸引人。自己若是男子,能不被这样的女子迷倒么?
太后说得高兴,便是让人上了茶点,然后瞪着正德道:“你还杵这儿做什么?不去上朝么?”
正德傻眼。
不带这样的老娘。哪有跟媳妇说得开心就将儿子赶走的?这是要背着自己结成联盟,以后一同对付自己的节奏?
一想那场面,正德便觉不寒而栗,忙是正色道:“母后,儿子昨个儿有些累了……”
“累什么?你是天子不用迎亲,累的是简氏。你且上朝去,我让人炖了阿胶红枣银耳羹,等会让简氏吃了便回去休息。”
言下之意,你快滚蛋,你老娘我不会亏了你媳妇,别妨碍我们聊天。
正德带着一脸郁闷走了。
他本想耍赖,可简宁一句“天子大婚才可停朝”就将他给堵回去了。
望着自己婆娘那黑漆漆却暗藏冷芒的眼,正德摸了摸脑门,觉着自己还是去处理下国事比较好,不然这小心眼的妮子晚点不知要怎么发脾气。
见儿子乖乖去上朝了,张氏只觉眼眶有些湿润。天可怜见,儿子终于有人能管着了,不然再这么下去,她百年后有何脸面见列祖列宗?
都怪她年轻时太宠这孩子了,等大了想管教时就来不及了。
张氏满心安慰,冲简宁道:“皇帝懂事了,哀家很欣慰,这都是你的功劳,以后你还要好好督促他。”
简宁抿了抿嘴,心里道:“这熊孩子以前得多熊,能让一个当娘的居然向着能管儿子的媳妇?”
“太后,臣妾会时时规劝陛下,亲君子离小人的。”
言下之意,天子这般都是小人惹出来的,跟太后您无关。
张氏虽有自知之明,可一般当娘的总习惯将自己的错误推给别人,所以一听简宁这话,便是不由自主地点头,“虽说哀家惯着他一些,可先帝对他还是严格的。说来道去的都是小人媚上,将照儿带坏了。”
果然……
简宁心中了然。这子女任性,多半还是跟父母有关的。刘瑾虽媚上,可到底一个家奴,若是当父母的能狠心,朱厚照哪有机会去乱玩?
“你是不知他之前做的混账事,其他哀家也不管了,可之前朝臣上奏生养皇子一事,建议他再纳妃子,这混账东西居然从民间找了个大肚婆回来,说要册立为妃,当真是气死哀家了。他就算是跟朝臣怄气,也不能将大明江山开玩笑呐!那女子要被册立为妃了,那肚子里的孩子算谁的?难不成要当成我大明的皇子么?!”
张氏想到往事便是气得发抖,“这混账东西有时我真想把他按马桶里淹死算了!省得败坏了这江山,让哀家日后无颜面对先帝!!”
这咬牙切齿的,这形容……
简宁忽然很同情张太后。
正德这捣乱的本事当真是一流,居然能逼得宠爱自己的老娘说是这等话,可见这人之前干的事有多荒唐了。
“那回若不是哀家以死相逼,这混球估计真要将那女子找回来,想想就后怕。”
张太后咬着牙,道:“所以不要怕那小子,给我治着他,狠狠地治,往死里治,哀家首先是大明的太后,其次才是他朱厚照的老娘,哀家不能对不起先帝!”
这杀气腾腾的……
简宁为正德点了一排蜡,然后便是面带认真地道:“是,臣妾谨遵太后教导,定是好好规劝陛下,一刻不敢忘。”
“嗯,哀家知你懂事。只是,也别太过了啊……”
“……”
吃完阿胶银耳羹,简宁跟可爱的张太后告别,便是坐上肩辇朝着承乾宫而去。
实在太累了,她得回去睡个回笼觉。
许是跟之前的心情不一样了,现在看这紫禁城竟也觉出几分亲切感来,什么都很新鲜。
一路上,不断有宫人太监行礼,简宁坐在肩辇上,望着紫禁城的金碧辉煌,不由一笑。
难怪许多爱权利了,实在是被人恭维的滋味太好,很容易迷失自己呐。
快行至承乾宫时,忽听得一阵吵闹声,一阵臭味也飘散过来。
简宁蹙眉,而那崔余朴已上前,呵斥道:“发生什么事了?!竟敢在紫禁城吵吵闹闹,是不要命了么?!”
“崔公公……”
见是承乾宫的掌宫太监崔余朴来了,众人立刻散开,空出位置来。崔余朴打眼一看,顿时大怒,“这是怎么回事?!这等污秽之物怎会出现在承乾宫跟前?!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吴姑姑,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主儿。”
吴玉娘上前,待看清场面后整个人都抖了起来,脸色变得通红,“这,这是怎么回事?!”
说罢便是立刻回身,回到简宁身边便道:“还请美人回避,前面污秽,恐污主儿的眼鼻。”
简宁透过人群,其实已隐隐望见了承乾宫宫门口以及宫门上的那堆东西,她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一丝冷笑。
才进宫就发生这等事,到底是有人故意给她下马威还是只是个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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