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反骑在椅子上,下巴搁在椅背上,面朝着躺在大床上的王辉。
他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在我们组员韩哥那里,听说过这事。”
王辉肉乎乎的五官,快要挤成一团,眼睛眯成一条缝,从外观看像个慈眉善目的弥勒佛。
他这张本就长得一副与世无争的佛系面容,硬是摆出严肃的神情,淼淼觉得挺滑稽。
王辉低声说道:“黄二毛他爸老黄三十年多前,曾是皮牙子村出名的万元户,倒卖些农作物挣不少钱。为了把生意做大,他到离宁西七百多公里的乌市找好朋友借2万元钱,有了这笔资金,老黄生意越做越大,但是他见钱眼开,打算赖掉这2万元。他的好朋友见自己借出去的钱成了肉包子打狗,于是就乘坐一辆货车赶到皮牙子乡要账。那时候,交通不便,连个电话都没有,这人的老婆见丈夫出去收账三个月没回家,就报了案。警察们就委托宁南县干警找老黄问问,可是老黄淡定的神色,蒙过了警察,警察们在老黄家搜索几天,啥也没见着。这个案子拖了两年,这人老婆着急了,亲自来皮牙子村寻找自家男人,还是找不到。有天傍晚,失踪人的老婆又来到老黄家打听,这个老黄将女人留宿在家里,想非礼这个女人,女人很聪明,专门给老黄买了两瓶白酒,哄着老黄喝醉后盘问,事情过去两年了,老黄得意忘形,说漏了嘴。”
淼淼正听得入神。
王辉突然止住话语,神秘兮兮地问道,“知道老黄把失踪人埋到哪里了吗?”
淼淼摇摇头,急的催促道:“别卖关子了,快说。”
王辉说道:“那女人第二天赶紧到宁西公安局报案,宁西市公安局和宁南县公安局成立大案工作组,将老黄和他长子黄大毛拘捕后,连着询问近一个月,最后还是他大儿子黄大毛顶不住了,如实交代,他们杀了要债人,把他埋在猪圈里,又给猪圈打了个水泥地。”
王辉刻意压低嗓音说道:“最可怕的不是这,老黄杀害那人时,他老婆回娘家,老黄带着四个儿女一起作案,当时这个黄正,也就是你说的黄二毛才12岁,协同他爹一起作案,用老黄的话来说,无毒不丈夫。”
王辉一脸的凝重,感叹着,“你想想,这个黄二毛12岁就这么淡定,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更老辣了嘛?!”
淼淼听的后背发凉,不可思议地评论道:“这世上还有这样当爹的,真是怪胎。不过有些奇怪,猪圈都用上了水泥地,这就挺异常的呀。难道公安干警就没发现?再说了,这人来皮牙子村要账,这么大的人,就没村民看见?”
王辉抢白道:“要不,怎么说,皮牙子村不少村民自私自利呢?!后来,干警们了解到,老黄家左右邻居那天晚上都听到动静了,可是警察询问过多少次,他们硬是没提供线索。”
“为啥?就没点正义感嘛?”淼淼义愤填膺。
王辉应声道:“就说嘛,左右邻居回答干警,他们说出实情,又没有多少好处,人家老黄每年给他们两家送几百元吃喝的,他们反问警察,他们凭啥报警。”
“他们这是知情不报呀!”淼淼痛惜道。
王辉遗憾地说道:“那时候,法律不健全,也没追究责任。”
淼淼关心道:“那两家邻居都叫啥?”
王辉思考片刻,“一个好像叫外力,一个好像叫马剑锋。”
“马剑锋?!”淼淼愕然道,“那不是马学明死去的爹嘛?”
王辉讶异,“就你们那个马村长?”
他见淼淼点头不语,提醒道:“淼淼,不要小看原生家庭的影响,我从警也有个两年多了,接触的罪犯大多数都跟原生家庭的教育有关。这个马学明,即便不像他爹那样自私自利地让人寒心,多多少少还是自私心强些的。”
“不会吧。”淼淼自言自语。
“你自己留心下,村民对他评价咋样?记住,有时候,村民私底下说的事,有时并非空穴来风,肯定事出有因的。”王辉笃定地下着结论。
淼淼还是半信半疑,不确定地猜测道:“你说,他要是自私自利透顶,人品差,怎么会被推选成村长呢?”
王辉沉思片刻,推断道:“那就是他平时伪装的好,迷惑了大家,要不就是在换届选举那会儿,他瞒着组织贿选或其他别的什么原因。”
这时,村委会办公楼上的大喇叭上又响起了防疫工作的各项通知。
播音员用汉、维、哈三种语言巡回播放着《病毒防控核心信息》、《防控知识宣传》、《致全体村民的一封信》。
王辉一听到室外传来这熟悉的喇叭声。
他打着哈欠对淼淼说道:“兄弟,我睡会,不知为什么落下毛病了,听不到这宣传防疫工作的喇叭声,就睡不安稳觉。”
他话音刚落,宿舍内就响起震天的呼噜声。
淼淼怜惜地望着疲惫不堪的好友,蹑手蹑脚走出门,轻轻掩上门,朝办公楼走去。
杨老汉坐在淼淼办公室,等待淼淼回话。
淼淼看完纸上的土地流转价格,把这张皱皱巴巴的白纸放在桌上。
他耐心劝说着认死理的杨老汉,“杨叔,既然你们跟龚智谈不拢,就跟马村长介绍的那位曲老板谈谈,只要价格合适,转让给谁不一样。”
杨老汉一听淼淼提到那个曲老板,右手连忙摆个不停。
他生怕曲老板黏上他,懊恼的神情怨怼着,“你可再别提那个曲老板了,他简直就是个人精,把我们农民当傻子看呀。他倒是干脆,主动提出来每亩地950元承包。”
“950元,好事呀!”淼淼双眼一亮,真心替杨老汉等人开心,“这价格在咱皮牙子村算是高价了。”
“呸----”杨老汉对着自己脚底轻啐下,“他打算跟我们特色经济合作社玩空手道呢!”
淼淼挑眉道:“他要空手套白狼呀?!”
“可不是嘛!他提出来签订协议时先支付一半的承包费,等秋后卖了庄稼后再支付另一半的承包费。”杨老汉气呼呼地解释,“就他聪明,当我们农民都是傻瓜。你说,这有没风险?”
淼淼点头,分析道:“是有点风险。”